无数双愤怒的、仇恨的、暴戾的眼睛,全都盯着白小白。
数万名修士,强行压制着心中的仇恨和怒火,但已经有许多的人,到了爆发的边缘。
更多的人,得到消息之后,也在源源不断的朝着这边赶来。
一名雪花圣地的女修士,双眼血红,嘴唇咬破,终于嘶吼一声,正要冲杀过来,就被一人在她的后脖子上劈了一下,双眼一翻,整个人软软的昏厥过去。
那人扶住了昏厥过去的女修士,脸色很是阴沉。
他的身后,有数名雪花圣地弟子说道,连忙跪了下来。
其中一人说道:“旬长老,张师姐的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了和蛊门的战事中,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殊为不易,还请旬长老从轻发落。”
那旬长老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看着周围的这些双眼赤红的年轻弟子,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彻底被愤怒的火焰烧灼了心智,对你们的修行之路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围的众人,全都捏紧了拳头。他们的亲人,或朋友,或同门,总有死在和三大邪地的战场上的,如今看到蛊门门主白小白,也是强压着心中的戾气,才坚持到了现在。
这样的画面,不断的在城中各处。
若不是有严令压着,若不是白小白身旁有云默和他并肩而行,恐怕无数的修士,都已冲杀上来。
儒道遵宫三长老一人战一城,尽管展露了强悍无匹的实力,但终究还是未能破成而入。
而此时此刻可,蛊门门主白小白,却走在了这座新城里,在无数人随时都会爆发的仇恨的火焰中。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云默终于开口说话。
白小白笑了笑,看着前方,不知视线是落在了统帅府中,还是落在了别处,说道:“你这又不是龙潭虎穴,我有什么不敢来的?”
她的视线里,全然没有周围这数万名欲将她杀之而后快的修者,便是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眼中无人,代表着强大的自信。
感受着周围修者恍若实质的杀意,云默轻声说道:“对你来说,这里可比龙潭虎穴还要危险。”
白小白突然扭头看了他一眼,双眼咄咄逼人,问道:“你们还能杀了我?”
云默微怔,不再说话。
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别说杀她,恐怕就连留下她也颇有难度,更何况,胆敢孤身一人来到这群雄环绕的所在,她又怎么会没有周全的准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口中的情报。
关于迟恭天的情报。
血仇未报,如何能让意外发生?
两人复又陷入了沉默。
终究还是来到了统帅府,没有哗变发生。
人们聚集在统帅府外,许久才散去。
卫营众修士这才松了口气,许多人的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统帅府中,白小白开门见山说道:“儒道遵宫的大长老有和迟恭天在联系,但这件事情,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他自己来说,都是一个秘密,而且据我所知,这儒道遵宫的大长老,实际上正是迟恭天扶持起来的。作为迟恭天在式微界的代言人和走狗,你如果不用武力将他战败,是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的。所以,如果你想要知道迟恭天的消息,有且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将儒道遵宫连根拔起。”
简洁明了却有力的一段话,甚至比儒道遵宫的三长老还要来的简单粗暴。
在这之前,云默想过很多种可能,也想到了许多的应对之法,所谓的联盟,开始的阶段,通常都是一场谈判,双方利益的纠葛,谈条件,扯皮,斗智斗勇,这是必然的阶段。
但他想了许多,却从未想过白小白会这样直白,这样粗暴直接的露出底牌。
云默许久都未说话,场间陷入了沉默。
白小白也不再多言,倒了一杯茶自饮自斟起来。
其实虽然云默没有回答,但她感受到对方身上气息的变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基本上就成了。
而此刻的城中,原本被用来存储战备物资的地下空间,已经变成了牢笼,关着儒道遵宫数千名修士。
昨天的时候,儒道遵宫三长老攻城的消息传到这里来,这些俘虏便兴奋起来,蠢蠢欲动,但虽然强敌在外,这里的警戒依然没有松懈。
等到这数千修士正要准备越狱的时候,三长老败退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一场大规模的越狱行动,还未开始,便胎死腹中。
眼下,这些人全都心灰意冷起来。
若是剑道宗和儒道遵宫真正的全面开战,那他们,将会是第一批因战而死的人。
在修真界,宗门和宗门之间,从来就没有仁慈这两个字的存在。
洛川将最后一口稀粥喝完,又舔干净碗上的米粒,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将那只多了个缺口的碗放在门外,对着收碗的那修士说道:“能不能再多给一点,我已经快饿得不行了。”
但回应他的,却是狠狠的一鞭子,那修士狠狠说道:“养你们这些杂种,还不如养猪,粮食都是战备物资,能给你们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大鱼大肉不成?让你们吃饱了好有力气杀我们?你以为我们真是蠢货?”
那修士又是重重的一鞭子抽过来,却被洛川躲开了,恼羞成怒之下,手中的碗顿时砸了过来,啪的一声,碗碎了,洛川的脑袋上冒出了鲜红的血。
“你要干什么?!”
“快住手!”
“****的!”
……
无数的喝骂声响起,牢狱里一阵喧哗,那些看守俘虏的剑道宗修士,纷纷抽出鞭子打过去。
那修士环视一周,恶狠狠说道:“那三长老攻城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伙是准备越狱杀人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不杀你们,是因为我们剑道宗宗主仁慈,这才留着你们一条命!若是换做我,早就将你们的脑袋拧下来了!还能留下你们浪费粮食?!”
他放下鞭子,恶狠狠的骂了几句,这才带着人离开。
转过身的时候,边走边嘟囔着,“你们当初攻打我剑道宗的时候,可想到会有今日?可惜我那倒霉催的弟弟,死在了那场战事里,没机会看到这一幕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但就在拐角处时,顿时有几个黑影闪了进来,油灯骤然灭了,整个地下室陷入了一片黑暗,接着就听一阵阵的闷哼声响起。
儒道遵宫的修士,全都畏惧的缩回到了墙边。
等油灯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有蒙面的人过来,解开了牢笼上的封印,又丢过来一瓶瓶的丹药,“吃了这些,你们身上的禁制自然会解开!”
洛川瞪大眼睛,“你,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那些人却没有回答,又去打开了其它的牢笼。
这样的场景,在新城中的许多地方发生着。
洛川一咬牙,捡起了地上的丹药一口吞下,被封印的气穴骤然打开,灵力再次涌入他的身体。
他兴奋的大喝起来:“快快快,快走!”
数以百计的人,冲出了牢房,同一时刻,数以千计的儒道遵宫俘虏,杀出了重围。
混乱,在新城中陡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