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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回:纷争(1 / 1)

蔺天瑞泪眼婆娑,却不干嚎了,跪在地上看了两眼蔺太后,又看了看陈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甚么。

余知葳转头瞥了贺霄一眼,见他也是一脸难色,于是干脆对他说“臣妾瞧王爷和世子爷今日见了亲人,又想起逝者,一时间悲伤过度,有些昏了头了,不如先请他们下去歇息罢。待到歇息好了,再论其他。”

蔺天瑞听罢此话,把方才擤过鼻涕的帕子翻了个面,折了两下,把眼泪给擦干了。

余知葳的意思他听得明白,不过就是再哭,就干脆别来议事。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又眼睛去瞥贺霄。

他方才演技太逼真,贺霄已经信了分了,这会子余知葳一提,果真就开始为自家舅舅担忧了“皇后说的是,舅舅不如先下去歇息歇息,这样哭下去,岂不是要伤了身子。”

蔺天瑞的眼泪这会子总算是擦完了,他红着眼眶将帕子折了起来,对着贺霄道“承蒙皇爷垂爱,是老臣今日糊涂了,纵然犬子身死,老臣也不该为他这般哭。他是大衡的罪人呐,老臣也是罪人,怎配这般哭他。”

这话一出,蔺太后不乐意了“哥哥怎这样说话,和哥儿的事儿不是如今还没个定论嘛。”

蔺太后的娘家若是垮了,她就再没有与余知葳抗衡的资本了,所以今日蔺天瑞这话一出,蔺太后还非得拼尽全力保蔺家,保蔺和不可。

“有没有定论,等到这几日过后就见分晓了。”余知葳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瞧着地上跪着的蔺天瑞和蔺秩,蔺太后正把这父子俩往椅子上扶,裘安仁也跟着过去了。

贺霄挪了挪屁股,也打算上去扶人,余知葳这时候在他耳边悄声道“皇爷想清楚了,昨日的面子已经给了他们了,今日若是再给他们恩惠,那便不是面子问题了。”

贺霄面色一僵。

余知葳接着在她耳边轻声道“皇爷究竟想怎么做,是皇爷的事儿。可是皇爷当真打算与这文渊阁中的所有人为敌吗”

贺霄在这件事上,是打算卖自己舅舅一个面子,把他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但是要这么做的前提是,满朝文武要满意。

如今都察院中的御史言官们,各个可都炸着毛等着呢,如今皇上要是不给个态度,群臣恐怕就要群起而攻之。

那蔺家可就彻底保不住了。

于是贺霄在椅子上扭了一下,只笑道“春日天干物燥的,我后背有些痒。”

余知葳知道他说这话是甚么意思,于是冲着贺霄笑了一下,坐着不动了。

贺霄这个人,天生优弱寡断,极容易受人影响,自己偏偏还不愿承认这一点,导致某些时候十分偏执,谁的也不听。可是谁的也不听之后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处事,于是又开始偏听偏信,如此长期恶性循环

他在蔺家的事儿上首鼠两端,既想要文官们的肯定,又不想得罪蔺家,一直夹在中间摇摆不断。

这种摇摆,使两方人马都觉得自己有希望,于是更加拼命地撕咬起来。

蔺天瑞落了座,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环视文渊阁中一周人等,开口道“老夫知今日各位邀我前来是所为何事,不过是想算一算和哥儿身上的罪名,只是”

他似乎又要往下落泪,“只是和哥儿他人都已经死了,还要怎么赎罪呢”

怎么赎罪余知葳觉得有些好笑,今日让他们前来,除了定下蔺和的罪名,此外更是要将蔺家也定下罪来。

这事儿算小了就是蔺和他一个人昏聩无能,导致南京城陷落;若是往重里说,整个蔺家与通敌叛国都脱不开关系。

“王爷说得对。”余知葳冲着蔺天瑞弯了弯眼睛,“方才陈阁老也说了,人死有轻重,这命自然也分贵贱。您家大爷的命,自然是比南京城中数十万百姓的命要金贵些,他一人身死,自然能抵的了这些命了。”

蔺天瑞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转过头来怒视余知葳,问道“娘娘这话是何意”

余知葳笑而不语。

蔺天瑞倒是没接续往下接话,蔺秩却忍不住了,他今日在文渊阁中光顾着跟着自家老爹哭了,还一句话都没说过呢“你胡说八道甚么呢”

“世子爷好生无礼,竟敢对娘娘这般说话。”冷长秋,站在余知葳身后,冲着蔺秩道。

蔺秩忽然想起自家老爹的嘱咐,赶紧闭了嘴,只是对余知葳怒目而视。

余知葳看了看自己的指甲,轻飘飘说了一句“你们恼甚么”

知道这般做不对,知道蔺和的罪脱不开,那还偏要脱,是个甚么意思

气氛又紧张起来,有些人似乎已经听见了冰裂开的声音。

小皇帝这回又忙忙碌碌地开始给人和稀泥“子昙,舅舅他是长辈,这般话里带刺的与他说话,怎么好”

“他是长辈。”余知葳轻笑一声,朗声说道,“镇离王是我余知葳的长辈不错,可我余知葳却是大衡的皇后,乃是天家妇,镇离王还有世子,若知君臣有别,又怎会这般与我说话。”

蔺太后也冷哼一声“他说不了你,哀家总说得罢你”

“母后的确说得了儿臣。”余知葳冲着蔺太后点了点头,“可是母后莫要忘了,您也是天家妇,这朝廷姓贺。”

不姓蔺,你要护着自己娘家,也得有个度。

裘安仁在一旁阴阳怪气道“瞧娘娘说的,在座的有不知晓这个理儿的吗不知道的还当是娘娘自己心里头不确定,所以特意拿出来强调呢。”

蔺家是外戚,余家就不是了吗

余知葳哈哈大笑了几声,冲着裘安仁一拱手,大剌剌道“说得好,谢九千岁赐教了”

裘安仁脸色唰地一变,万岁尚在殿中,这一屋子当中坐的废权既贵,他一个站着伺候的,怎好称“九千岁”

谭怀玠当即大喝一声“大胆阉贼,文渊阁内怎敢如此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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