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原古道,袅烟默默。
正是夕阳西下时,落日余晖点点,给远处巍巍群山披上了一层妖娆红霞,亮如明镜,其上有松柏满山,一片苍郁。
古道近处,有村舍田野,绿树青苗,灿烂向晚。
逆着夕阳,一队行商逶迤前行,在满是风土尘烟的古道上,洒下两百来个斜斜长长的影子。
这队行商构成繁杂,五花八门,各行各业,单是骡马都有数百匹,各式车辆更是不在少数。不时有骑着高头大马的雄武镖师在队伍周围来回巡视,吆喝声、谈笑声、车轴转动、骡马嘶鸣……一片喧嚣热闹,恍如市井。
正值饭点,商队行得极慢,前半段中一辆极普通的马车前,一个胖乎乎矮墩墩的锦袍小青年提着一个食匣,擦拭汗水,扑打尘土,做完一切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车壁,恭声道:“宝哥,饭来了。”
“上来罢。”一个略有些哑哑的声音响起。
矮胖青年敞亮应了声,这才爬上马车,掀开帘子,里边半躺半卧着一个衣着古怪的年轻人,商人不商人,书生不书生的,懒洋洋的,似是因一路颠簸,脸色略有些不太好看。
“宝哥,驴肉火烧,腌牛肉,新烤炙过的。还有这青梅子酒,也是温好的。宝哥先吃点垫着肚子,晚间投店了再……”
矮胖青年话没说完,那年轻人摆了摆手,抿了抿干涩翘皮的嘴唇,哑着声音道:“跟你说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客气麻烦,行旅在外,有的吃就行了。”
口中说着,手下可是没客气,掀开食匣,拎起驴肉火烧就是一口嚼了下去,“你也吃啊。”
“不了,宝哥,我吃过了。”
年轻人嗯了声,就没再说话,吃喝了一阵后,伸了个懒腰,蹙眉道:“到西雁府还要多久?”
矮胖青年仔细琢磨了下,认真答道:“按这脚程,还得半个月吧。”
“这么久?那终南山呢?”
“过了西雁府还得十天往上。”
年轻人闻言很有些郁闷,不再说话,低头抓起腌牛肉狠狠啃了起来。
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丁保。
那日在夕流桥坠水之后,借助之前的勘察布置,曳着早备好的绳索浮标涉水朝上游走,走到预定上岸点后收绳上岸,然后径直绕入后山,在石腹里取出早已备好的银票、路引等相应物事,简单做了个装扮,便沿官道径直朝雀州府行去。
本来依照他的设想,顶多就是故意留个什么线索在夕流桥畔,造成天黑路滑失足落水之状就行了,不曾想还未下决定实施计划,就连续遭逢天兵老失、逐马原群匪的接连状况,阴差阳错之下,倒是弄成了轰轰烈烈重于泰山。
不过他这籍着器具溯流而上,却是大出所有人预料,导致苦苦寻找的苏戈、苏破天等人一直朝下流寻去,越错越远……
离开华阳是他早准备好的,这个世界如此凶险,“人腕”十四基因原液凑齐乃是头等大事。不过前世职业习惯使然,深谙出门万事难之道,潜意识里,银票不带够是决计不能远行的,所以才会有天兵遗迹园等一系列捞财之举,只是不曾想最后居然搞出那么大影响,同时被白家、苏家、财神客栈等各方势力给惦记上了……
此番死遁出华阳之后的行程安排,他心中计划早已拟好,天下三大园林,多奇珍异兽,距离华阳最近相对来说入园难度最低的,就是位于终南山麓的衍圣草园。据称不仅包罗央土各类珍稀兽禽,甚至还有异域番邦的各类稀奇花鸟虫鱼,规模仅次于位于皇都天封之郊的“万园之园”皇茗园,以及位于巴蜀之地的酆都万鬼园。
不过虽说是入园难度最低的,其实也仅仅是相对而言。
天下三大园林中,皇茗园自不必说,白家累几代人所建的皇家园林,尊贵卓,非一等勋贵不得入内,寻常人靠近都不能,哪里有机会入得园林?至于酆都万鬼园,则是有名的死禁之地,据传阴鬼秽物极多,很是不吉,地址也很模糊,丁保虽然不信邪,但是一则距离远,二则听着名字就听够恶心的,不是万不得已,还真不想过去那里。
衍圣草园是三大园中唯一正常向普通百姓开放的,但是有固定日期,一年仅有一次,端午节前后三日。
如今本岁端午已过,丁保委实不愿再等到明年端午,但又实在想不到妙招入园,因为这衍圣草园说到底终究是黄金八姓中“圣门孔家”的私家园林,并不是寻常那种随随便便可以翻墙而入,或者轻而易举鱼目混珠的小花园子。
圣门孔家是八姓中的一个异类,兴许是所有八姓中唯一从不曾有过逐鹿之心的世家豪门,但却无人胆敢分毫轻视。
从古至今,“先代至圣”孔老子、“书圣”孔羲之、“诗圣”孔甫、“词圣”孔轼等等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彪炳人物,央土历代执文胆者,皆是出自孔家,如今八成以上的规矩纲常、伦理礼仪都是来自孔家典籍……单论影响力,就连同样名震天下的撰史世家福家也是远远不及,所以千载以来,孔家一直显得有些脱于凡俗,不羁于芸芸众生。
简而言之,孔家虽不争天下,但争得天下后若想治好天下,就必须得有孔家支持!
这样一个牛哄哄的家族,如果不是主动开园,丁保哪里能够进得去?而且即便是进去了,又哪里有机会靠近那些兽禽,更别说还要抽血提取基因?!
所以丁保很是有些苦恼,一边匿于商队中慢慢朝孔家所在的终南山靠近,一边苦思入园良策。
“宝哥……是要上终南山吗?”矮胖青年看着丁保,终是忍不住有些好奇道。
丁保不愿回答,仰脖汩汩闷了口酒,突地神思一动,岔开话题,道:“孙浩,你那小媳妇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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