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牢，抓牢，再抓牢，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是歧安落地前的唯一想法。
当抱在一起的他们最终和那白茫茫的高山相撞时，歧安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意识也在这一刻消散。
“歧安，醒醒，歧安，快醒醒！”
怎么有人远远地在哭？歧安茫然地试图睁开双眼，视线中唯有一片模糊，耳中只有隆隆的轰鸣，什么都听不清楚，但是他本能地意识到是鹿呦呦在哭着唤他。
“呦呦？”歧安微弱的出声。
“是我！歧安，”呜呜的哭声越来越清晰，“是我，歧安！”的确是鹿呦呦的声音，“是我是我！”
身体右侧的肋骨疼的让他喘不过气，疼痛却给了他安慰，这意味着他还活着。
“安子，能看的到么？”歧安知道这是关幕的声音。
“这不还没死呢么！你们先让他缓缓！”还是歧安印象中那个泼辣的李蝶。
让歧安头疼的耳鸣渐渐消退，他的视力也在同时慢慢恢复，几分钟后，他终于能看见监视屏上几人的样子。
“我们还活着！”歧安咧着嘴在笑，说话牵动了断裂的肋骨，很疼。
“快查查哪里受了伤？”鹿呦呦脸上是歧安以前从没见过的关心。
歧安简单地看了一下机甲对他身体的检测，他轻描淡写地笑着对鹿呦呦说：“只断了一根肋骨，不碍事。”
“把检测结果发来我看！”歧安能听得出她心里的焦急。
鹿呦呦看完，长长地吐了口气，“还好只是骨裂，没有错位。”
“曹！我们真是命大，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死掉！”关幕在感慨。
歧安控制着机甲从雪堆里爬出来，望着从山顶一路滑下来的痕迹，他心里明白要不是这厚厚的积雪起了缓冲作用，他们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天空掉下来还活着，死亡百年的干枯雪松也抵消了他们下滑的速度，只是很不凑巧，最后的地方有一块巨石狠狠挡住了他，剧烈的震荡让他受了伤。
有几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在歧安他们停身地方的斜右方高处，有一片嶙峋的突石，那几辆坚盾下滑的路径上少雪且没有枯死雪松的阻挡，破碎、死亡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归宿。
鹿呦呦在歧安站起来的同时，把他机甲上联邦安装的控制器拆了下来，后又卸下自己机甲上的控制器，关李二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机甲上的累赘，关幕气呼呼地把控制器扔到地上，“他妈的，被这死东西在海底控制的时候，老子还以为要嗝屁了呢，安子，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歧安不知道‘东西’是指巨龟，抑或七彩光球，还是那光球里的人，不过对于这三样，他同样迷惑，摇摇头，“管它们是个什么，我们活着才重要！”
“安子说的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看着远处石头上挂着的破碎机甲，李蝶附和，“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必死，福冈登陆，军部让我们这些新兵去送死，在海底，我们像死鱼一样任人宰割，这好不容易让我们活着聚到一起，可得想想下一步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呢？望着茫茫的大雪山，歧安毫无头绪。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珠穆朗玛峰南麓，”鹿呦呦在说，“这一飞可好远！”
“珠穆朗玛？是那个什么最高峰么？”关幕问。
“曾经的最高峰，”鹿呦呦望着高处炸裂的山峰，“第二次‘经武’战役，我们被印巴帝国在这偷袭，他们投了上百颗核弹，灭了我们的骁武军，也毁了这山，它现在只是第五峰，排在乔戈里、干城章嘉、洛子、马可鲁四峰后面。”
这拗口的山名听得关幕头疼，“管它排第几？我们怎么回去？”
鹿呦呦在通信里叹息，“我们的机甲还能维持六天的生命供给，最近的西安大本营离这有三千多公里，坚盾又不会飞，我们……回不去了……”
听了鹿呦呦的话，几人沉默，远处，十几辆正在聚集的坚盾也给不了歧安慰藉，公共通信里不断劈啪响起的坏消息也让他心烦，有人说他还活着，有人说又发现了几具尸体，有人在哭着说他受了伤，有人大笑，还有人孤单地立在一边沉默。
公共通信里，班长薛腾又在喊：“还能喘气的，到我这里集合！”班长的权威在这个时刻，显然是没什么作用，他一连吼了十几遍，才有两三只机甲响应，余人兴趣寥寥。
“我看见了那怪人！”有人突然大喊。
“什么怪人？”薛腾问。
“就是那光球里的怪人！”先前的人回，歧安听出是他们班那个冷静的16号朱鹰，他在海南沙滩上钻刺鳄鱼眼的冷静狠辣给歧安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在哪？”薛腾的话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顺着朱鹰指点的方向，歧安看见，那怪人挂在极高处的一块突石上，身体随着凛冽的寒风在摇摆。
他死了？歧安不敢相信机甲生命探测器给出的指标。
“我们快走！”歧安本能的向鹿关李三人发出私信，他不相信那神秘的怪人就这样轻易死去。
尽管薛腾在咒骂着命令他们停下来，还是有机甲和他们一起跑，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没有人能让他们停住脚步。
有人跑，就有人留下来，他们相信仪器的判断，也相信在这辐射值达到67希每小时的地方，人类不可能存活。
刚跑出几公里的范围，歧安看见有机甲在向着怪人所在的地方攀爬，他们是为了什么？歧安不明白，也许他们认为死去的怪人有什么可怕的，而且七彩光球和三千米长的巨龟都和这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奇战胜了他们的恐惧。
可好奇要了他们的命！当那两辆机甲最终靠近怪人的时候，一丝丝七彩流光从他的身体里浮现，同时，歧安机甲里的探测器清楚的显示有生命波动在怪人的身上流出。
怪人在五米高的坚盾面前小的像个孩子，可坚盾的无力反击证明了到底谁是孩子，怪人轻巧地躲过笨重的巨剑攻击，他跳到坚盾的肩上，用手，仅仅用手就撕开了坚盾的钢铁外壳。
公共通信里，歧安听到撕裂机甲里的人临死求救声，可呼喊救不了他的命，透过电子眼，歧安看见，怪人把右手伸进他的胸膛，那人死前看到了自己跳动的心脏。
怪人把心脏放到嘴边，牙齿咬开血肉，一口一口把温热的流血心脏吃了下去，歧安看的想吐，公共通信里已经有人在吐了。
跑，再也没有犹豫，先跑的和刚刚留下的几辆机甲一时作鸟兽散。
上去查看怪人的第二辆机甲，在发出痛苦绝望的嘶喊声的同时，在怪人的手中，他也看到了自己的心脏。
跑，没命的跑！可在歧安发现那怪人吃完心脏后，竟然能虚浮空中，怪人贴着山脊顺势而下，跑就没有了意义，歧安几人分别找了石头躲起来。
飞在空中的怪人轻易追上薛腾等十几辆机甲，知道反抗无用，薛腾他们认命地站在原地，看着怪人。
“这是何地？”怪人竟然开了口，公共通信里传来他夜枭般的尖利声音。
薛腾见怪人没有痛下杀手，壮着胆子，回道：“珠穆朗玛峰。”
“猪母狼娃？”怪人重复，“此离咸阳多远？”
“咸阳？”薛腾从没听过这个地方，他老实回：“我不知道咸阳在哪。”
“有人知道么？”怪人环视着众机甲问，没人回应他的问话。“既不知，留你们何用！”他身影一闪，近身到离他最近的一辆机甲，右手成爪，抓向坚盾机甲的中部，那个位置正是里面的人所在的位置。
机甲里的人徒劳地抵抗，随着尖利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怪人扒开机甲，把里面的人拽了出来，那人暴露在致命的辐射中，短短几秒身体开始剧烈的抽动，怪人掏出他的心脏，结束了他的痛苦。
跳动的心脏，怪人没有浪费，他坐在破裂的坚盾上，虎吞狼咽地吃了下去。
远处躲着的歧安见此状况，知道再等下去毫无希望，他趁着怪人食心的时间，依靠巨石的遮荫，带着鹿关李三人慢慢向山下挪动。
当一道黑影落在面前时，歧安绝望了，怪人不知怎地竟然发现了试图逃跑的他们，怪人用细长的促狭双眼冷冷看着歧安四辆机甲，在他发出桀桀怪笑的同时，屈手成爪。
“等等，我知道咸阳在哪！”鹿呦呦的发声阻止了怪人的攻击。
“你果真知道？”怪人转向鹿呦呦的21号机。
“咸阳在西安周边，距离此地三千公里。”鹿呦呦说。
“西安？三千公里？”怪人念叨着鹿呦呦的话，“娃娃，你知道如何去？”
“知道！”
“很好，很好！”怪人厉声大笑，手舞足蹈，“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笑够了，对着鹿呦呦说：“娃娃，你给老夫带路。”
“我的机甲燃料不够，走不了那么远。”鹿呦呦回。
“燃料？”怪人皱着眉头，显然是不懂燃料为何物。
怪人脸上现出孤傲的神色，“天下没有老夫去不得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