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贵人很快就知道是自己这里出了内鬼。
把消息散布出去的理由也很简单,她的靠山就是叶礼,叶礼若是看上了皇子的女人,这种事情放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没多久建武帝也听到了消息,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谁传出来的消息?”
建武帝要问的自然是背后的人。
吴公公说了一个妃嫔的名字,正是这次跟着出来的贵人之一。
建武帝道:“这个方贵人虽然说是在叶家长大的,但是一点叶礼的谨慎都没有学到,连个院子都管不好。”
“罢了,那个宫女是谁?”牵扯到五皇子和叶礼,建武帝对着绣夏便没了好印象。
吴公公道:“就是五皇子身边的大宫女,上回地震时闯了营地的那个。”
“是她啊。”建武帝道,“先不动她,待朕问问叶礼。”
吴公公应了一声,若叶将军真看上这个宫女,那估计她也见着明天的太阳了。
叶礼在行宫里也不是瞎子聋子,听到消息时还有些错愕,他也没想到方贵人的院子竟是和漏斗一样。
“叶将军,皇上有请。”一个小太监在外头通报。
叶礼整了整衣衫,心里打好了腹稿,便去见了建武帝。
另外一边五皇子气的牙根都要被咬碎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和叶礼都不会有事,真正有事的是绣夏。
但是他现在却不能急着去求情或者分辨,不然绣夏死得更快,他赶紧唤来王德光,要去拜访叶礼。
哪知道他们两人前后脚刚刚错过。
王德光问道:“主子,这可怎么办”
五皇子道:“只有见机行事了。”
建武帝见了叶礼之后先是寒暄了一方,才貌似不在意的说起了今日那个宫女之事。
叶礼顿了顿道:“皇上所说确有其事,不过臣看着那宫女却不是因为对她动了心思,而是……”
“而是什么?”难道是五皇子已经找过叶礼了?
叶礼道:“皇上也知道臣当年失去记忆一事,这么多年了,尽管臣早已结婚生子,但不知故乡亲人仍是臣平生最大的憾事。”
建武帝点了点头:“这个朕知道,莫非你想起来了?”
叶礼摇摇头:“只是今日见着那宫女,便无端端的觉得眼熟,所以多看了几眼。“
“眼熟?你之前曾经见过她?”
“没有,所以臣才觉得奇怪。”叶礼也有些疑惑,“但是她的模样实在让臣有些在意。”
“今日皇上即便不召臣来问话,臣也想将此事禀告皇上,还请皇上允许臣去查探一番这个小宫女的身世。”
绣夏是五皇子的人,以叶礼的性格,自然不会莽莽撞撞的便让人去查绣夏。
建武帝道:“原来如此,朕把五皇子叫上来,你也可以问一问他。”
知道建武帝仍然有疑心,担心他是和五皇子商量好了这番说辞,不过叶礼在此事上面并无欺瞒,所以也不惧道:“臣谢皇上恩典。”
五皇子被叫到大殿之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怎么样,他是要保下绣夏的。
只是没想到建武帝却问起了绣夏的身世。
五皇子心里奇怪,斟酌着说道:“绣夏是八年前到儿臣身边伺候的,至于她的身世,儿臣实在不知。”
建武帝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没打算从五皇子这里问出答案来,若是一个皇子对一个宫女的身世了如指掌,那才是不正常。
他想看的,不过是五皇子的反应而已。
看来叶礼刚刚那番话是真的?
他起了兴趣:“是朕想差了,不过叶将军对个宫女的身世有些在意,一会儿便让叶将军告诉你缘由吧,你就好好配合叶将军。”
等两人退下之后,建武帝站起来笑着道:“莫非一个宫女会和一个将军有什么关系,真是有趣有趣!”
不过也只有建武帝一个人觉得有趣,当五皇子听了叶礼的理由后,沉吟道:“不如我把绣夏叫过来,将军亲自问她如何?”
联想到绣夏告诉过他的身世,五皇子此刻已经有了些猜测,但是这猜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毕竟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绣夏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去方贵人那里的事情被五皇子知道了,但是当见到屋子里的叶礼时,她也不免心头一惊。
“不用拘束,今日叫你过来,只是叶将军想问你几个问题。”五皇子淡淡道。
绣夏点点头,但身子仍然是僵硬的。
叶礼的态度很温和,对着绣夏道:“你别紧张,你是哪儿的人?”
“奴婢是榕城的人。”绣夏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是城里的?”叶礼知道榕城这个地方,甚至还去过一次,但是记忆里似乎对这个地方印象不深。
绣夏摇摇头:“是附近村子里的。”
“什么村”叶礼追问道。
绣夏道:“叶家村。”
叶礼猛地站了起来:“你姓叶!”
绣夏吓了一跳:“是。”
“你也姓叶,叶家村!”叶礼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赶紧坐下来,但是眼睛却一刻不离的看着绣夏,有些紧张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五皇子也看向绣夏,他似乎从没有问过她,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绣夏不知道为什么,也觉得紧张起来,她道:“奴婢的本名叫叶妍。”
“叶妍吗?”叶礼有些焦躁起来,他对这个名字毫无记忆:“你家里的人呢?”
绣夏道:“奴婢的爹在奴婢五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娘就是一个寻常妇人,大弟和二弟都还在进学。”
“你爹的名字是?”
绣夏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将军会对她的身世感兴趣,甚至问到了她爹的名字,但是她还是小声道:“奴婢的爹名字叫叶文华。”
“叶文华!”叶礼突然有些头疼,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可是究竟是谁呢。
五皇子突然道:“将军若是头疼,不如明日再问?”
叶礼摇头道:“我没事。”
他又问绣夏道:“你家里其他亲戚呢?”
绣夏道:“奴婢从记事起家里只有爹娘,爷爷奶奶早就过世了,还有一个大伯,不过他好些年前参军去了,一去就没了音信。”
叶礼的脸色变了:“你大伯叫什么名字?!”
绣夏道:“叫叶文礼。”
叶礼突然从凳子上再次站了起来,他深深的看了绣夏一眼,这一眼把绣夏看得心惊肉跳。
“殿下,老臣有要事去禀告皇上,这就告辞了。”他便对着五皇子拱拱手,想了想还是道:“还请殿下帮我照顾好她,我这就派人去榕城叶家村。”
叶礼大步离开之后,绣夏咬着唇道:“殿下,叶将军这是怎么了?是奴婢犯了什么错吗?”
五皇子叹了口气:“你没有错,你过来。”
绣夏走了过去。
“你坐。”五皇子指着旁边的凳子道。
绣夏摇摇头:“奴婢站着就好。”
五皇子站了起来,他逼近绣夏:“你如果不坐,那我也站着。”
绣夏赶紧摇头,坐了下来。
五皇子看着她,眼神有些晦涩:“绣夏,你之前为什么会拒绝我?”
这是五皇子这么久以来头一次问起当时在帐子里面发生的事。
绣夏的心跳得厉害,但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五皇子又换了一个问题:“你想家吗?”
这个倒是不难回答,绣夏立刻点头道:“想。”
五皇子道:“那如果给你机会,你愿意回家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
还没等绣夏回答,五皇子又轻笑了一声:“我也是昏了头了,怎么问你这个问题。”
绣夏抿着唇,竟然鬼使神差道:“殿下问奴婢当时为什么拒绝您,是想听奴婢的心里话吗?”
“你愿意说?”五皇子盯着绣夏,她正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盖住了眼里的情绪。
绣夏轻声道:“若是殿下想知道,奴婢自然愿意说。”
五皇子伸出手,握住了绣夏捏住的拳头,轻轻的掰开了她的手,十指交握道:“你说,我不怪罪你。”
绣夏的眼神不自觉的往两人交握着的手看去,五皇子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除了骑射练出的茧子之外,便如寒玉一般。
可是她的呢?她从小就帮着家里做活,寒冬腊月的把手泡在凉水里也是常事,所以每年冬天都会长痘疮,手指头肿的像萝卜一样,很难看。
这样的两只手,即便握在一起,又能握多久呢?
绣夏垂着眼道:“奴婢其实当时说的并非推脱之言,奴婢和殿下犹如萤火和皓月,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奴婢进宫八年多了,没有一日不忐忑心惊,这样的日子,奴婢实在是过怕了。”
五皇子的手微微用力,他也是宫里的人,绣夏的心情他又怎么会不明白。
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
明明他是皇子,绣夏是宫女,这一刻,他竟然完全明白了绣夏。
“所以,奴婢不是不喜欢殿下。”绣夏终于抬起了头,她看着五皇子,“而是奴婢根本喜欢不起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