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宵禁时间返回的辰逸在我退烧后在医馆外间的桌子上靠了一晚上,然后一大清早跑出门去给我买来了不少小吃。
我吃着辰逸买来的鲜肉小馄饨,他托腮含笑望着我。今日的辰逸并未穿军服,一袭月白色外袍令他减了锐利多了清俊,阳光缱绻在他的眉眼之间,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我们二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有说话,无论是关于他前天没有解释的失约,还是他抱着我时的失态。
待我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美滋滋地擦了擦嘴后,辰逸终于开口
“然儿,明日我便要随大军返回京城了。”
“明日为何这般着急。”我心中暗惊。
“我知晓你的伤还未好,昨日还病得那般”辰逸一脸自责“而且先前你为治病救人日日劳碌,既没好生休息过,我也不曾带你逛过这定雁城。”
我笑道“没事,我到军营看诊前也会在城内出诊,也算是跑了这城里挺多地方啦。”
辰逸轻笑,笑容里却有些苦涩“我知道,然儿此番辛苦。可是大军开拨如此紧急乃无奈之举,只能求然儿原谅我了。”
我刚想说话,辰逸又道“我昨日见了你师父付老前辈,他已从大潼关返回这里。听闻我们行军在即,他本欲留你多住几日,但既怕你想家,又担心若之后你们独自上路会有危险,所以”
“顾家军明日卯初二刻便要启程,然儿和你的朋友若是不嫌,可与我们同行。届时我会先取道白龙山,将你们送回家中后再走。”
“若我实在走不开,也会安排暗卫一路护送,确保你们安全。”
我抬头看着他“多谢你考虑周详,可既然师父还想留我,我也得去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况且若是明天要走,也该跟师父道个别才算尽了徒弟的孝道;况且,我与阿楚、辛夷和孙仲景一道前来,要如何回去也得问过他们的意思。”
“你昨天方才退烧,身子如何受的住”
“无妨,我心里有数,而且去去就回不会耽搁的。”
“我总是拗不过你的。”辰逸无奈笑道“好罢,记得穿厚些。只是今日事务繁多,抱歉不能陪你前去拜见师父了,或许晚些也不得空来看你了。”
“放心,倒是你别把身子熬伤了,我会很心疼的,还得给你做药。”我认真道“你昨天抱着我的时候是不是偷偷运功了,不好好休息是很容易伤身的。”
辰逸一愣,随即笑开,伸手揉了揉我头上的发“这点程度可伤不到我,不过然儿所言,我自当遵命。”
“这还差不多。”
“既如此,明日卯初二刻我在城门口等你,若你们要同行,来城门口便能看见我了。只是我们至多只能等到卯正时。”
“我知晓了。”
辰逸离开后,我正在想事情,阿楚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冰然,今天医馆郎中和那个留守这里的顾家军军医给我诊过脉后说,我被那个鞑子打的伤已经好了。”
“那不是很好嘛,你为何这副表情”
“方才子启来看我,还给我带了酥饼和之前路过摊子看见好几次都没舍得买的天女下凡的糖人。”
我正开心呢,他告诉我说,让我明天随顾家军返京的部队一起离开,路上可以安全些,届时有人先送我们回家。”
“你怎么回答的”
“我问他那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他还有事要留下来处理。”
“然后我就开玩笑问他我们可不可以跟着顾家军去京城玩玩,他断然拒绝我问他为什么他就不说话了,表情也严肃起来。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但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自己像被瞒着什么事。”阿楚苦恼道。
“巧了,我现下也和你一个想法。”我道“辛夷和孙仲景还没醒,就先不吵醒他们了,我想先去探望一下我师父,听辰逸说他已回来了。”
“那我跟你一起。”
“乖徒儿,楚丫头,好久不见,师父可想你们了”付老见我和阿楚造访十分高兴,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他拉过我们俩,从头到脚看了又看,佯装埋怨道“去了一趟北戎人都憔悴了,叫你们不听为师的话”
“是是是,师父神机妙算,我们这群不懂事的孽徒让您担心啦。”我撒娇道。
“定是孙仲景那个臭小子起的头,不然你们三个乖乖的小姑娘哪有这么大胆子”付老“咬牙切齿”道“这小子也就一张脸好看,这还给砸破相了,真是报应啊报应。”
付老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却是切切实实的担忧,我笑道“那等他额头上伤好了,我再让他来好好让您骂一顿,再狠狠嘲笑他”
“罢了,他来一趟还不够我生气的呢。”付老“嫌弃”地摆摆手“再说你们明日便要走了,虽然跟着大军应当是安全的,可要再见只能等师父兴致起来外出云游咯。”
“师父,我和阿楚正是为此事而来。”听到师父如此说,我忙正经起来“仗虽然打完了,可战后休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何况这次大胜、大潼二关还有百姓和士兵中毒一事,为何顾家军要如此着急返京”
“是啊,而且走的如此匆忙,只能靠朝廷派来的钦差留下善后,之前也不曾有过半点风声。”阿楚补充道。
师父看了我俩一眼,却是半点不意外,问道“徒儿啊,顾家那小子是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让我们随大军一同返程,中途先送我们回双奇镇陈家村去。”
“他是这么对你说的,可还有别的话”
“没了啊。”
师父又看看阿楚“丫头,你知道这事是那个姓叶的后生告诉你的吧,之前他安排人护送我往返大胜大潼二关为百姓和顾家军驻在大潼关的机动部队解毒时,我也曾与他打过交道。”
“对啊,前辈真是神了”阿楚惊讶道,随即又有些委屈“可是他也没对我多说什么,我这听到的,和冰然那些听到的差不多。”
师父了然,忽地冷笑一声道
“这些为官做宰的人,当真个个精明,打得一手好算盘”
师父态度突然变得判若两人,我和阿楚都吓了一跳“师父前辈您说什么”
“你们冒死来这救人又出关给他们寻药,这个功劳可不小啊。若上报朝廷,赏赐必然丰厚,这群人就打算不言不语地轻轻揭过了”
我与阿楚来时皆没想到这一层,听闻此言俱是一怔。
我道“我们过来也不是为了争功来的,现在百姓和士兵命保住了,仗也打赢了,这对医者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褒奖了。”
师父摇头道“傻徒儿,你医者仁心的确是好,可人是你救的,事是你做的,受不受赏只能由你决定。”
“如今你们四个平头百姓人微言轻,那顾辰逸是顾家军堂堂副元帅,明知若无你们,顾家军全军覆没都是可能的;而那叶子启新科状元又是朝廷钦差,难道不晓若顾家兵败,城池一破,他不说前程尽毁,连命都保不住如今风波过尽,哄了你们年轻小姑娘几句甜言蜜语,对你们应得什么却闭口不言,这般过场敷衍,岂非伪君子行径”
师父在我面前说话从未如此严厉过,阿楚坐在一旁已经听傻了,我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徒儿,还有楚丫头,”师父叹了口气道“我好歹是长辈,你们这些小辈心里在想什么,素日做了什么事,我也不是一点数没有的。”
“可即使是随着自己的心意,也要想想那男人的品行,究竟是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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