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凉风习习,虫豸声声卷走午间残留的热意,伴随风打着旋儿向远处消散。这注定是一个舒适而又宁静的夜晚,皎月高高悬挂于天际,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被绿叶遮盖却又不显那么密不透风的树梢撒在平坦的小路上,更是一派静谧。
一辆辆卡车趁着月色继续向目的地驶近,所有人心里多多少少都藏着些秘密,早上吵吵闹闹的没能分出多余的精力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到了晚上就不大一样了。自从偷瞥见自家老大和段珩的那些小动作后,吴渊心里就像被什么人用针扎了一下又一下,疼得厉害。
为了赶走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思维,吴渊用力揉了揉一头黑发,从旁边拍了秦越的肩膀一下,示意自己需要提前换班。轮了一下午班开车的秦越也没和吴渊客气,停下车,直接长腿一迈,从驾驶座上站起身。
不得不说秦越的身材很完美,长腿细腰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奈何秦越不是基,而吴渊也看不上他这种类型的,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老大,不知是不是着了魔。
“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了,有什么秘密能一直藏在心底,不好说出口的?”秦越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正坐在驾驶座上神色严峻的青年,虽然他多少都能猜到影响对方心情的因素是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多好啊,该欢喜的时候欢喜,该悲伤的时候悲伤,哪怕末日降临,都能过得如同末世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运气好点或许能活得很久,正因为他们在危难关头选择了正确的领导者……
不用苟延残喘,不用被恨折磨,也不用像蝼蚁一样的活着。
秦越眼底神色暗了暗,一抹恨意从他脸上一闪而过,收敛的很好,并没有被吴渊察觉,况且以吴渊现在的情况,也根本察觉不到什么。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如果老大出了意外,你会怎么办?”
秦越话音刚落,吴渊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个激灵,连开车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栗着,“不会的……没有如果,老大那么强。”他这么安慰自己,哪怕他知道,现在不同于往日,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吃人的世界。
“别多想,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秦越站起身背对着吴渊,单手插袋朝他挥了挥手道,“休息去了,明早见。”
……
早晨的林间雾气朦胧,对于平时来说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但换在末世就显得有些不同了。因为林间雾气大,可视范围逐渐缩小,原本能在更遥远的地方看见丧尸现在却被迫只能在雾气中循声而动,对于所有人来讲,这天注定是要以一个不算太好的心情开始了。
照例坐在车顶的周铭依旧吊儿郎当地从窗沿边探下脑袋,一头张扬的红发因为车速而被高高抛起,显得有些许凌乱,他扯着嗓子,可劲儿打断两位老大之间的“二人世界”,惹得段珩不止一次制止了自己想把他的脑袋按出车外的冲动。
楚译当然看懂了周铭的意思,除了无奈真不知道要拿这家伙怎么办。在别人眼里或许段珩是个大.麻烦,如果想要在这个恐怖的世界被人保护好,除了依附眼前的男人外绝无办法,而楚译不同——他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整个世界,只有那个人,才能给他安全感,才能让他停下奔跑的步伐。
至于谁喜欢他,看在楚译眼里,真的不重要。换句话来说,管他什么事?
明里暗里已经拒绝过无数次,是段珩自己不愿意退步,楚译本身也不是什么欺软怕硬的主儿,况且这件事本身就错不在他,他何必要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从一开始,楚译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只有自家爱人那个傻子才会一次次锲而不舍地被他欺骗。
就连楚译自己都不知道,在那一瞬间,他扬起的唇角和眼底蕴满的笑意究竟有多让人移不开眼。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常年生活在痛苦、愤怒、仇恨当中的心理扭曲的变态,薛云把自己包装得很好——他不苟言笑,手段凌厉,足够令人望而生畏。
这样一个对生命近乎于冷漠的家伙,用这样一种神情去对待一个人,去接触一个人的时候,那么那个人必然会是世间最幸运的人,因为再也没有人,会比薛云更喜欢他了。虽然壳没变,芯换了,但楚译在某种程度上和薛云算得上是一类人。
楚译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那转瞬即逝的笑容并没有躲过段珩的眼睛。男人眉间紧皱,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烦躁,一把抓起楚译的手腕,在后者还未做出反抗的瞬间便将人拖进一旁的房间,抬手将门反锁。
出乎意料地,段珩并没有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只是姿态懒散地抵着门,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咬着烟尾巴将它从烟盒里抽了出来。似乎是楚译那不耐的目光过于刺人,段珩咬着烟仿佛是走流程一般地含糊问道,“不介意我抽烟?”
“介意。”
楚译短暂的二字被打火机的声响掩盖,他实在想不通男人又要发什么疯,但如果说他真介意,实则不然。毕竟在某个世界中,自己的爱人就有很大的烟瘾,楚译早就习惯了且接受了。这句拒绝的话,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段珩吸了口烟,堪堪撞进楚译那双黑亮的眼底,他咽了咽口水,舌尖抵着烟蒂。沉默许久才沙哑着嗓音开了口,“薛云,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不去看对方脸上此刻是什么神情,段珩自顾自地接了还未说完的话,“或许是我臆想症发作,明明梦中的每个人都长得不一样,可我一直坚定地认为他们每个人都是你。因为这双眼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楚译垂在身侧的手指向内缩紧,段珩的这番话让他像是立在水中叶片上的蚂蚁,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如果眼前的男人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是不是意味着,段珩,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
如果是,他会不会在怪自己没有及时发现他,只是一味地拒绝,一味地逃避,不敢去尝试,不敢去迈出这一步?
“如果我在意你甚至超越了生命,那就意味着,我上辈子也一定特别喜欢你。”
“薛云,你到底是谁?”
薛云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段珩也根本不想知道答案。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领口却措不及防地被往下一扯,齿缝间半咬着的香烟也顺带着被人无情抽走并直直挺尸在一旁的角落,而一个炽热又疯狂的吻便取而代之地狠狠印在了他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