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睡着的女人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床边照顾自己的白白。
白白高兴地:“夫人你醒了,你好些了吗?”
苏入梦:“好多啦!”
她苍白的脸上已经渐渐有些红晕了。
她看向窗外,太阳出来了,艳艳地挂在空中。
今天的天气可真是好。
苏入梦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前,她深吸了一口晨气。扑面而来的是雨后清新的空气,新鲜而带着几分泥土的芬芳。
这时候的妇人心情很好,昨天睡得很是舒服,一觉就睡到了今天大亮。
她清丽的目水润润看向远方,远方朝霞绚丽明媚,芬芳而诱惑着人儿。
昨天的睡眠里,自己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那样一个美丽的梦!
恍恍惚惚间,自己回到了少年时生活的那个地方,一条悠悠的小河,河边满山岗累累的青树鲜花。
哦,梅溪,梅溪河!
粉色,淡淡的粉色。
天空的云是粉红的,山上也是粉红一片的花儿。唯独自己披了件湛蓝的披风,与粉红云后面的蓝天相应。
自己就在这粉色的世界中,穿过树林,走下过山坡,踩着艳艳的山花。
蓝蓝的披风在风中飞扬。
一个清瘦中等个子的男人站在河的旁边,望向蓝蓝的天。
他穿着一件淡粉色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把长长的剑。
自己远远地站住,远远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清秀飘逸的男人。
他慢慢地向自己转过脸,脸上带着阳光般的微笑。
是什么在诱惑着自己呀,不知觉中自己竟已走到他的面前。
他闪着明亮的眼睛,柔如云地看着自己。
阳光把他修长健硕的身躯勾勒出一轮灿烂的光芒。
阳光炫目夺人,耀眼的光环中,男人俯下身,在自己的额上轻轻地,轻轻地留下了一个灿烂的吻……
…………
她站在窗前看向远方,脸上的神情迷茫,而又痴迷。
仿佛那个吻还留在自己的额上。
自己的额上还留有他的气息,他爱意浓浓的气息!
女人楚楚情深的眸有些雾气潮润了。
她想起了才来这里的那一个晚上,自己做的另一个梦。
那个梦与昨天美丽的梦不一样,那是一个刻骨伤怀的梦。
令自己心神俱焚的痛苦的梦,那个让自己伤心欲绝,苦苦寻觅爱人而不得的梦。
那个梦,多么的令人断肠!
在梦里怎样地寻觅,那样深爱着的爱人都是寻不着。
梦境里的自己的痛苦是深入髓的揪心,还有绝望。
同样的这种梦,在这十多年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回!
这种撕裂心肺而无助无望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伤心欲绝般碎了似的痛啊!
想到这样的梦,独立窗前的这个女人整个身心陷入沉沉的郁郁中,就宛如又浸在梦中那种绝望的情绪包裹。
而自己与那个伊人,自己千回百转苦苦思念的伊人,他孤独一人,踯躅凄风苦雨,尘鬟满面而不能相依相见,真的,真的是让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这一刻,止不住,泪水在眼中盈动……
她缓缓抬起眼眸,泪眼婆娑里看向那遥远遥远的地方。
她的眼前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多少年前啊,那样伤楚悲怀的日子。
满山满坡各色春花争艳漫舞的日子里。
生命焕发,从冬寒桎梏里觉醒的生命力,奋力,不屈,向上。
细风吹斜了密密绵绵的四月的春雨,柔声细语。
漫天漫地清清新新的雨幕帘帘……
满眼满心的,嫩嫩新芽绿意……
湿了,湿了天,与地。
润绿了,润绿了感伤枯痛的眸……
蓝鞅庄园主还有另外两个庄园少主来苏家庄园拜访。自己去见了面应凑几句,心里不喜蓝鞅前些日残虐自己爱人,怏怏厌烦,找了个借口便离了席回去。
走在庄园里,待要行至自己闺房的院子的时候,看见对面推推攘攘来了几个人,仔细一看,却是几个家丁押着那个囚奴向这边过来。
原来是庄园主与几个朋友饮酒兴起了,聊起那个囚犯,那个可恶的黑心蛇。
命令家丁把那贱奴押了过来供他们饮酒取乐。
侍从粗鲁地把那囚徒双手臂逮着向前推搡过来。
施玥被他们押推着,踉跄跟行,抬起头看见了站在这院门口的那个正欲回闺房的千金姑娘,他怔了一下。
姑娘本是要进院子的,可是看见他们过来了,就停了站在那里,把这男人看着。
苏入梦:“你们干什么?”
侍从停住:“姑娘,公子让我们把他押到厅里去。”
苏入梦心一格登,紧蹙眉头。她知厅里蓝鞅和另外两家公子他们俱是黑心蛇仇人,把他押到他们那里去,这个囚犯不知又将受到什么残酷的虐害啊!
她没有说话,也不好说什么。为掩饰自己心担忧,转身向自家闺房院里走。走了两步又停住,回头看见侍从把那人给凶凶地推了过去。
苏入梦心虑烦闷,担忧着那个囚奴又被那些强人怎样欺虐。
她进了屋里,坐立不安。终是放不下心,又走过去了饭厅。
到了那里自然又看见一番凄惨的景像。那个囚奴被他们在那里无情戏耍虐辱着,已是惨凄不堪之极。
真是看不下去了,她只有转身回去。在自己的闺房里,心里郁郁不乐。
耳边听着时不时传来厅里贵族们的戏笑声,还伴有囚奴控制不住的凄厉的声声惨呻。
女子眼睛红了。
这几日白白已是回自己家里去探望父母,也就身边其他的佣婢侍侯着。这些人却是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心事,见她郁闷,上前劝慰,自是讨得没趣。
苏入梦不耐烦地把他们打发走了,自己一人呆在闺房里,又不敢到厅里去阻止那些恶人的坏事,泪水珠子般颗颗滴落。
湿了她的绢帕,湿了她脸下依伏的绣枕。
不知觉间,自己也就慵慵地睡着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暗了。院子里佣婢各自歇息了,一片寂静。
她慢慢回想起白天的事,耳朵仔细听来,却再无谈笑和那囚奴痛苦的呻唤声,她想大概是那些客人已经走了吧。
她心里担忧着那个贱奴,但是却没有动静,想那个贱奴,大概已被他们押走了吧。
倒不知那个男人会是怎样一番惨景呀!
这个苏家姑娘胡思乱想,已是再无有睡意了。心里郁烦极了,她起身开了门,走出屋子来到院里。
院里挂着路灯,幽幽灯光照耀着空荡的院子,再没有其他人。唯有浅浅月色洒铺大地,越发的冷清了。
月色这么静寂柔和着,但是却让红尘里凡俗迷惘的人儿的心,更加的空茫无依,而孤独。
这时她耳边恍是听见有“窸窣”的声音,她抬眼四看,却是什么也没看见。
她有些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却看见假山的那边好像有一团黑影轻晃了一下。
“谁?”
她睁大眼睛,仔细地向那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