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咔——
一道闪电撕开了天空,在瓢泼大雨中赶路的行人心惊胆战,闪电照亮了大地,让这山路间无处躲藏,生怕老天爷一个眼神不好劈了自己。
熊猫七宝趴在江左头上,嘴里不住的低吟。忽然江左感觉脖子一热。
“你竟然在我头上撒尿!”江左惊到。回答他的只有七宝的呜呜声。
“哎,反正都湿了,权当洗澡吧”江左索性丢了那只剩伞骨的破油伞,弓腰抱起七宝在大雨中狂奔。
老天爷对江左还算客气,没一会他们便看到一处吊桥,桥头站着两个守卫。虽然大雨中过桥有些危险,但只要过了桥,没几里路便能进城找地方歇息,不用再受这罪了。
可似乎应了那句老话,天时地利不如人和,桥头的守卫说什么也不让通过。“哪有这个道理,下这么大雨,你还让我原路返回不成,这方圆十里哪里还有其他避雨处!”江左本就不爽,给这守卫拦在雨中,气的简直要鼻子冒烟,若不因为这二人是官府的人,只怕早就两拳撂倒,闯了过去。
一个守卫看陆江左两眼冒火,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咋的,瞅啥!说不让过就不让过,再不滚,兵爷我削了你!”江左哪还受得了,刚要动手教训教训这目中无人的混球,另一个守卫赶忙出来劝架“这位小兄弟,这吊桥年久失修,前两天刚出了事,我兄弟二人在此守桥正是怕再出事故,现在啊,这桥真的是不能过。您要是想避雨,喏,这边往南两里路,就有一座破庙,大家都在那边避雨。等明天天晴了,再走不迟。”
江左听了这位守卫解释,便向他们赔了不是,顺着守卫指的方向一路飞奔而去。
“这小崽子气死我了,不是你拉着我,我非削了他不可。”那位暴脾气的守卫恨恨的说道“这鬼天气,让我哥俩在这守桥,没赏就算了,漏了一个还要挨罚。”“咱这芝麻兵只能听上面的,等西厂的人来了,抓住逃犯,他们吃肉,咱们也能弄口汤喝。嘿嘿。”
“哼,到时候西厂的人到了,这小子还敢多一句嘴,哼哼,定叫他生不如死。”
在不远处的破庙中,已经挤满了从各处赶来避雨的人。有做小买卖的,有去投奔亲戚的,有卖艺耍把式的,等等等等。但无一例外都被拦下。当中最久的已经在此呆了三天,眼看随身干粮已经所剩无几,明明希望就在前方,却被无故拦住,大伙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民不与官斗,况且还是现在的非常时期。寺庙早就破败不堪,四处漏风,大厅确实够宽敞,那是因为能搬的能拿的已经被洗劫一空了。一些大的架子和桌子也被行人拆了烤火,梁上的绸带被拿来裹在身上御寒。江左见众人情绪低落,唯有一处烤火的地方聚着几人聊天,与他们寒暄几句,凑着烤火。
众人聊着刘健被贬的事,江左对朝廷的事不感兴趣,恰巧腹中饥饿,便拿出早已泡烂的馒头大吃起来。馒头虽然泡水,但江左依旧吃的香甜,这半年来在山谷中风餐露宿,只能吃些野果充饥,还要分这小东西一半,吃到馒头已是当作人间美味。前些天好不容易爬出山谷,路上遇到村民搭救,这才没有饿死。恰逢山贼进村,江左巧借地利以一敌众打跑山贼,村民感激他出手相救,送了些馒头和一把旧油伞。马上就到襄阳,陆江左此行有三个目的,一是挂念师父安危,怕他也被人暗算。二是为了习武数年不归挂念家中父母和妹妹。三则是要找到那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质问他们为何背叛自己。
角落中似有一团黑影,“谁?”江左问到。“别管他,那小孩跟你差不多大,昨天就在这了,叫他来烤火也不来,一直呆在那。”旁边的大叔说道“问什么也不回答。”
江左慢慢看清阴影中是一位少年,全身裹在袍子里,露出一截长棍。“看来也是个江湖人”江左心中暗道,顿时生了些亲切“兄弟,我这还有些馒头,这个没怎么被泡到…”说着扔了过去,也是好奇心起,想看看此人武功如何。
也没看清袍中人是如何动的,只见棍尖轻轻一点,馒头又弹回江左手中。“你看,我说他没礼貌吧,别管他了。”大叔嘟囔道。江左却有些小兴奋,“这人棍法收放自如,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若是个重情义的人,也值得交个朋友。”
一声“咚”的巨响把江左的注意力从少年拉到了门口,大伙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弄得惊慌失措。一队穿着西厂制服的人鱼贯而入,封住了出口。
众人虽不知道这些人所谓何事,但心中已隐隐有些不安。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八字胡的领队,他环视了下四周,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这么简单就抓到,他们也不会几次三番的让他跑了。
“给我搜,尤其是角落房梁,他一定在这”随着八字胡一声令下,十名西厂番子冲进大厅,开始在各个角落仔细搜寻。“一点地方都不要放过,这次要是还不能抓住这杨启岚,厂公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个就等着进宫当太监吧。”众人听了这话,搜寻的更加卖力了,但因为毫无收获使得他们开始焦躁,动作也开始粗暴起来。
江左原想出手,但一来自己没有十足把握能打赢这二十几人还毫发无伤。二也是怕误伤周围的无辜百姓。他正想与那位少年商议,黑暗中却早无人影。瞬间江左便知道了,这个棍术了得的少年,正是这些人追查的人!
裤脚被人拉了一下,江左低头一看,是熊猫七宝,顺着它的眼睛看去,屋顶上有处瓦片与其他地方微微有些不同。“是他的那件袍子!”江左心中暗惊,庙里光线昏暗,大家都只注意那些能藏人的暗角,没想到他竟然就在大家抬头可见的头顶上,若不是七宝耳聪鼻灵恐怕江左也发现不了!
片刻之后,几个人又回头向八字胡报告,他们已经里里外外搜了三遍了,但依旧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不可能,他一定在这里,”八字胡也开始有些自我怀疑了,“真的都查清楚了吗?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真的没有了大人,所有地方都看过了,庙后面也没有人,其他地方也没有看到脚印。”
“他一定还在这!”八字胡径直走到大厅中央,“你们都听好了,这次我们奉命捉拿的是朝廷的要犯杨启岚。”八字胡拿出一张悬赏令,“你们若是知情不报,便是窝藏朝廷要犯,跟他一样下场!”说着把画像拿到众人面前扫了一遍,最后停在烤火的大叔跟前。
“你见过他没有?”
江左心里咯噔一声,他恐怕是除了江左以外唯一一个和杨启岚有过交流的人,若是他说出来恐怕这将是一场血战。
“没有,小的从昨天晚上到这,除了烤火就是睡觉,真的没见过这人。”
“哼”八字胡见他说的一脸认真,不似说谎的人,便转过去问别人。江左这才放下心,“怕是他进来后一直没露面,所以大叔才对画像上的人没印象,只待他们盘问完了,就会老老实实去别处了吧。”
八字胡踱到一位少女面前蹲下,摸着她裹身子的布问道,“小姑娘,你可知这为何变成破庙啊?”少女早就被这一切吓的六神无主,发抖的嘴唇想要回答他,却因为恐惧发不出声,只能拼命的摇头。
八字胡对她的表现貌似很满意,继续说道,“一年前,这寺庙的住持窝藏朝廷要犯,结果这一寺庙的二十几个和尚……全都给——咔!”八字胡逼近少女,这一声“咔”还故意提高了音量。少女已被吓的接近崩溃,眼眶终于兜不住泪水流了下来。“喏,有几个就死在你坐的那块。”少女“呀”的跳了起来,不住往后退。“你手上抓着的绸带,上面还有他们的血哈哈哈……”少女急忙扔掉,转身往大雨中跑去。这地方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恐怖,就算是淋雨她也不想在这再待一秒。
一旁的小兵哪会让她这么跑了,之前守桥的那位暴脾气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拽了回来。众人想上去劝说,但刚才八字胡的那番言论着实吓人,生怕自己多嘴惹来杀身之祸。
江左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群人认定了杨启岚就在这里,不找到恐怕是不会甘休的。“我知道他在哪。”江左说道。众人的目光瞬间聚到这位奇怪少年身上。八字胡打量着眼前这人,一个这时候敢站出来说这话的人决不是普通人。可他想了许久,貌似能形容江左的只剩下普通二字——普通的身材(虽然比起一般人有些结实)普通的相貌(似乎有着一股一般人没有的精神气)恐怕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和旁边这只熊猫了。
“你真的知道?”八字胡凑近了问到,他明显有些怀疑,又有些激动“你要知道骗我们的下场……”
“当然知道,我就是受他所托过来探路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朝廷的要犯,我这就带你们去他的藏身处,只求你们不要难为这些可怜人。”江左胡编乱造了一套,他已打定注意,只要把这些人引开了,再找机会脱身,那些人自然会来追捕自己,杨启岚和这些人就能趁机过桥。既然当年立志成为大侠,此刻行侠仗义自是义不容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