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渺远,两江春水横流。
宽敞官道上,一辆马车独自驰行,速度不慢也不快,前行时一股曼妙叮咚的泉水击碎声自马车车轱辘上传出,十分悦耳动听,宛若在弹奏一首自然曲子,罕有而独特,只凭这一点这马车就足以价值千金。
路边的行人张大眼睛好奇望去,马车上是一位手里攥着缰绳的妙龄女子,那模样长得是比庙里的女菩萨还要好看,神仙容颜,只是面无表情,如同冰霜一样。
马车帘幕紧紧闭着,让许多人不由心生窥探,既然御马的都是仙女,那坐在马车上人又是什么大来头。
不久马车上下来一人到路边茶馆喝茶,只见他一身素衣长袍罩体,容颜俊雅出尘,宛若弱冠青年,一根道簪束起长发,气质温厚中正,超然脱俗,尤其是身边跟随绝色的轩辕青锋,更显得不凡。
茶馆伙计眼界激灵,见到两人,疾步赶上来,连忙送上茶馆的特色点心与清茶,轩辕青锋素来不喜路边野摊,陈俊倒没有那么多规矩,细嚼慢咽吃完才道:“一直愁眉不展做什么,担心你爹爹?”
“是先生,江湖上最近出现许多波澜,我爹爹因为自身气运受损而跌境,会不会有危险?”
轩辕青锋点点头,已经没了先前的顾虑与顾忌。这两个多月来,和先生相处时间许久,她内心对他早已有了不少了解,清楚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陈俊解释道,“离阳江湖即便有变动也不会影响到你爹爹轩辕敬城,对外他身负儒道盛名,一身计谋筹算,天下少有人能及,对内徽山,就是那些宾客与你二叔,三叔加起来也不是你父亲的一合之敌。”
轩辕青锋轻轻点头,脸上还有几分未消解的疑虑。
“先生,这两个月来所有的试探都是由青锋打发解决,自离开徽山再也没见到先生出手,青锋很好奇先生实力到底恢复多少?相当于江湖上什么境界高手?陆地神仙么?”
“实力,勉强够用吧。”陈俊笑了笑,“至于境界,差一品境只有临门一脚了。”
“什么?”
轩辕敬分难以置信地愕然,“不可能,我爹爹以一身即将突破儒圣的气运献予先生,怎么会是这种结果?何况先生交给我的法决,令我在这两个月内已达三品境界,先生又曾击败龙虎山陆地天人,怎么还会是一品?”
“你爹爹这一身儒圣气运不假,但我何时说过这点气运就够我吸纳?”
轩辕青锋语塞,在瞬间明白过来,不能以常理境界揣测他的实力,换了一种说法,语声古怪道,“那看样子武评之上,先生要比那天下第十一高手都厉害些喽?”
“大概是吧。”
“那先生现在就是天下第一,刚好坐上了武帝城老怪王仙芝让出的第一位置。”
陈俊摇摇头:“不是!“
“为什么呀?”轩辕青锋问道。
“没打过,现在不知道。”
“先生现在在吹牛?”轩辕青锋嘴角笑道
陈俊平淡道,“武道中人说的话怎么能叫吹牛,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日后和那些武评上的高手一一较量,这样他们落败不就成真了。”
“哈哈哈哈!!,先生的理想可真远大,哈哈...”轩辕青锋不顾形象地大笑,趴在桌子上,都快把眼泪都快笑出来,但下一秒所有笑意消失,极其认真道,“可青锋相信先生能够做到。”
陈俊平淡问道,“你凭什么相信?”
“青锋在先生身上眼拙了两次,绝不会再出现第三次,我相信先生,但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轩辕青锋的声音充满自信。
“哈哈。”陈俊反而笑了两声,“别拍马屁,也别煽情,一年时间内到不了一品境界,没资格成为我的弟子,今日就背诵《上清玄宝洞藏经》”
轩辕青锋面色骤然一冷,望着陈俊踏上马车的背影,立刻有几分陷入暴躁的迹象。
“茶喝够了,入阳春城。”
望着前面高耸巍峨雄城,轩辕青锋慎重握起缰绳,两个月时间兜转,她吞噬了诸多武者气机内力,实力大进,这段日子细想下,隐隐约约琢磨出来了先生前往江南道这座最大的府城有什么目的。
虽不甚详解,但她猜测肯定少不了一阵血雨腥风。
阳春城属泱州,泱州自古出豪门,若不是人屠徐骁开启的一场春秋不义战,压下了泱州江左集团的风头,离阳王朝内部最大的党派就是江南泱州党,江南道内前朝曾“八相佐宋”的湖亭卢氏、四世三公的江心庾氏、谈玄冠天下的伯柃袁氏与姑幕许氏,都是只当年十大世族的一流门阀,国战导致“十去九空”的惨剧以后,这四大家族跟着韬光养晦起来,但因泱泱大州得名的泱州文化底蕴冠绝离阳十九洲。
时值正午,陈俊下马车与轩辕青锋步入一家上好的酒楼。
酒楼伙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赶忙精明利索地跑出酒楼招呼着贵客,陈俊与轩辕青锋落座后,叫伙计弄些好酒好菜,就听到了一些不算小声的窃窃私语。
江南道是天下粮仓,富甲天下,江南道同样是离阳十九洲内百年来最盛产读书种子之地,文气雄厚,但清谈气与幕僚气这两气也是极重。
“唉,你们可曾听说北边那个徐蛮子家的纨绔子弟游历回北凉了。”书生举酒笑谈。
“那可不是,听说那个纨绔一回去,整个府城的青楼女子都欢欣鼓舞,就说这边,不还是有个寡妇想要回北凉见见他弟弟吗?”
众多书生热闹地编排起了北凉徐凤年以及阳春城内的徐脂虎往事,好不畅快,不过酒喝了半响,也不知那个书生谈起了江南:
“最近江东江西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徽山有一位东海白衣人举剑三度引雷,灭杀轩辕大磐,后击龙虎山陆地神仙,从容离去。”
“快说说,那些蛮夫还曾与龙虎山对敌,不会吧。”
“怎么不会?”
原委道明,故事瞬间在书生口中裂开锅,在他们这群读书人眼中,无人不可指摘,无事不可评点,江湖武夫武力虽盛,但几无几个有头脑的,一群蠢货罢了。
“原以为是位仙人降世,怎么成了东海来人,当真是可笑,这种故事有几分可信度,还敌过龙虎山,当道教祖庭四大天师,三千道冠是摆设吗?”
“跳梁小丑,不值一哂,还有那徽山的轩辕敬城,一步天象,突破陆地神仙境,又岂会那么容易?”
“此言不差,来,喝喝喝!”
楼层中一位身材窈窕,面容清冷女子霍然站起身,手掌猛拍桌子,冷冷道:“聒噪!”
众人凝神举目望去,桌子另一人道:“清谈误国,浮夸成风,我也不要你们道歉,以后当个哑巴就好了,不会说话没人逼着你们说话。”
陈俊站起身,在桌上放下四张名帖,负手离去,对着轩辕青锋道:
“这里有四封名帖,分别送给湖亭卢氏,江心庾氏,伯柃袁氏,姑幕许氏四大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