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钺青让张康、何壮回家换了身便服,赵继闵府邸后门,出来的巷子正对着屠九的产业——茶庄,他们二个换了衣服,充作去陪屠九妹子的护卫去巡视产业的。
许典能选张康和何壮,除了合适之外,就是这两个人,没怎么露过脸,两个都是生面孔。
茶庄的掌柜见二姑娘来了,连忙出来招呼,伍钺青私下和掌柜打了招呼,说明来意,掌柜明白后在二楼小偏房里安排二姑娘三人休息。
对外就说是娘子要上京,二姑娘过来看看茶行的账目。
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刻意去招呼。
“这茶,是方山露芽。”张康祖上阔过,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掌柜夸他鼻子好灵,让茶师傅给每个人沏了一杯。
伍钺青喜欢入口回甘的茶,不要太苦,有淡淡的清香最好。
她只管喝,至于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茶,叫什么名字,还真没花心思去记。
原来这茶叫方山露芽,名字挺长的。
三人之中,壮汉一直低着头,何壮回了趟家,媳妇和嫂子双双告诫他,这回嘴巴要闭紧了,张康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凡事不要冒失,家里等着他加俸禄好添几件新冬衣。
他坐在张康旁边,张康没有碰茶杯他也不敢碰。
“大捕头,这茶太贵了,咱不好喝啊。”张康压低声音,前倾身子和伍钺青说,这茶是内宫贡品,虽然伍钺青姐姐富甲天下,他们这两个小杂捕,怕喝出毛病来:“何壮,你说是不是。”
一个贵字就足够让熊一样的汉子局促不安了,看看楼下往来的客商,哪个不是一身锦绣衣裳,珠光宝气的。
富人一餐饭,穷人一年粮。
掌柜耳朵尖,听到了张康的话,他富态的脸笑出一朵花来:“哎呀,这位小哥见多识广啊,进贡的茶哪儿能卖,这方山露芽是朝廷均输官挑剩下的,咱老百姓能喝。”
“喝吧。”伍钺青冲掌柜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张康见她喝了,才端起茶杯,他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何壮,伸脚在桌下踹了踹他。
张康一个眼神瞟过去,何壮捧起茶杯,他也不敢大口喝,小小抿了一口,觉得吃下去的不是茶水而是金子。
二楼偏房有一扇向街面开的窗,对着赵继闵府邸的后巷,伍钺青三个人也不用像老陈的探子一样乔装打扮成乞丐蹲守,风吹日晒的,他们舒舒服服喝茶吃点心等着。
三人一连坐了两个时辰,等到午后,后巷里才有两个男子走出来,看衣着打扮应该是赵继闵家的管事。
但伍钺青不确定,好在有张康在。
“大捕头,那两个人就是赵继闵的管事,是两兄弟,姓吕,哥哥叫吕光,弟弟叫吕荣。”
“两人品行怎么样。”
张康没和这二人说过话,可身边不少人接触过这吕家兄弟:“为非作歹,欺行霸市。”俗话物似主人型,他们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认得你么?”伍钺青想让一个人跟着他们,何壮太惹眼了,自己挂着一只右手在胸前也去不了,张康最合适。
“不认得。”
“跟着他们。”
“是。”张康领命,顺手抓了桌上的几块糕点放兜里,这玩意精贵得很,也不可能天天吃,他不害臊的拿走几块。
坐在二楼的伍钺青看着张康出了茶行,跟着吕家兄弟慢慢消失在街口。
“何壮,咱们下去。”她看到有两个脚夫打扮的汉子,推着两车米往赵继闵家后巷走,身边跟着一个和吕家兄弟打扮一样的管事。
在前面推板车的老汉,喘得很不正常,身子一晃一晃的,应该是不舒服。
“待会儿,你叫我二姑娘,知道么。”伍钺青吩咐。
何壮点点头,他对伍钺青很陌生,但是这姑娘身上有一股爽朗的江湖气,和冯云那种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人的不一样。
“我说什么就看着,不用说话。”
“好。”
伍钺青带着人从偏门下去,掌柜知道二姑娘借地方是做什么,只要不是需要人手帮忙的,他都当做没看到就行。
今天,赵继闵家的二管事出来买米,这对米行的长工父子,真是给脸不要脸,他瞧上他家的女儿,是他们这些下九流的福气,这两不识好歹的,竟然偷偷把那丫头送回乡下去,哼,今天他就要给他们苦头吃吃。
叫这些下九流的知道,谁才是爷!
“快点啊,没吃饭啊,就这几步路,这点东西都走不动了。”二管事指着慢吞吞的老汉谩骂,跟在后面的年轻人愤然的瞪着二管事:“看什么看,下九流就是下九流。”
“快点,耳聋啊。”
年轻的脚夫跟在父亲后面,米行有骡子来运米,往常都是用骡子的,今天这个余大痣故意为难他们,一车装了三石米,要父子二人一人一车的从米行推到府上。
八里路,这是要累死他们。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掌柜也没办法,只能顺着余大痣胡来。
“爹,你怎么样了。”青年担忧的朝越走越慢的父亲喊话。
老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摆摆手,大冷天的两人还穿着短打,草鞋里的脚冻得发紫。
因在大街上,余大痣也不敢直接抽打二人,最近族老要所有人都夹着尾巴做人,打是不能打,可整的法子多了去了。
“哎,真累啊。”余大痣捶捶两双腿,攀着车辕跳上了老汉的推车,刚才若不是看到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他还要坐到回府为止。
无端加了一个两百来斤的汉子,老汉哪里还推得动,一下就累趴在地上,坐在米袋上的余大痣横眉怒目起来,指着老汉大骂:“蝇蚋生的,狗东西,偷懒啊!”
“爹。”青年哐地放下推车,冲到老父身边,老汉翻着白眼,出来的气比进去的气多。
“还不给我起来!”余大痣还要骂。
何壮握紧斗大的拳头,忍下要上去揍人的念头,伍钺青捡起地上的两块小石头当镖使,手腕一发力嗖嗖两声。
余大痣破口大骂之际,两颗硬物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直接砸在他门牙上!他吓了一跳,脚底一滑直接从车上跌了下来。
大头朝下,嘴巴磕在车轮上,霎时间满嘴血。
伍钺青示意何壮跟上来,两车大米正好挡在一个巷子的入口,这条巷子拐出去走两盏茶的功夫,就能到南北大街。
摔得狼狈的余大痣爬了起来,嘴巴里有两颗东西,他呸了一口吐在手心,竟是自己的两颗血糊糊的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