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中秋,钱谦益今天也早早回到家中歇息。可是当他听到张溥等应社之人居然被李丹赶走,而且大部分去的应社之人居然加入了复读社之后,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来向他汇报消息的,正是他弟子杨彝,钱谦益沉默良久之后问道:“那些加入复读社之人可有人知道我拉拢张溥吗?”
杨彝无奈的点点头,钱谦益的名声太大太响,他去拉拢张溥,其他人怎么能不知道?
钱谦益想了半天,想想除了名声有些受损之外,好像也没太大的事。
李丹敢对张溥动刀动枪,可是他钱谦益堂堂一个朝廷的礼部侍郎,他绝不相信李丹敢对他动刀动枪。
至于其他的手段,他钱谦益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虽想着不怕,可是李丹这人实在有些让人说不清,到底下面该怎么办,他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刚好又是中秋,他就先留杨彝在家中过节,顺便也帮他出出主意。
杨彝点头同意,就带着人在院中准备今日的餐饮。
杨彝一边忙碌,心中一边还在想,李丹他真的敢来吗?
就在他在院子里忙碌的时候,猛听的大门口家仆叫喊起来,随即一个手捧书信,身穿锦袍的高个年轻人带着一群彪形大汉气势汹汹的闯进来。
杨彝自然认得,中间那个穿锦袍的高个年轻人正是李丹,因为上午他也去了山西会馆见过李丹。
不过此时的李丹跟刚才那种杀气腾腾不怒自威的形象已经不同了,脸上居然笑呵呵的,似乎要来拜客一般。
李丹看一眼杨彝,他虽不认识,但也有些面熟,李丹还是有点印象的,淡淡的一笑道:“怎么?你们又来这里了?”
杨彝一听就火冒三丈道:“李丹!你也太狂妄了吧?我们去那里干你甚事?你可睁大眼睛,这里可是堂堂的朝廷重臣礼部侍郎的家宅,可不是你能随便的地方!”
李丹懒的跟这种小人物计较太多,随即大声问道:“钱谦益大人何在?我找他有事。”
说着话,带着人就往里面走,李丹等人虽没带任何兵器,但是一个个身材高大,膀阔腰圆,看样子都如狼似虎一般,普通家仆那个拦的住他们?
杨彝急的满头大汗,李丹没带兵器,杨彝也没办法让家仆直接动手打。再说,真的动手打起来,他们也占不了便宜,就在他急的无可奈何的时候,身后有人厉声喝道:“大胆!”
钱谦益快步走到李丹面前,紧盯着李丹,钱谦益冷哼一声道:“直接来我家为非作歹,李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眼里究竟有没有王法?”
李丹后撤两步,躬身施礼道:“钱大人,我今天前来拜会,怎么叫眼里没有王法?难道你家乃是监狱不成?我等前来拜会朝廷也不准许吗?”
方才钱谦益直接说李丹为非作歹,李丹可不能背负这个恶名。
他现在只说自己是来拜会钱谦益的,这个跟为非作歹可是没任何关系。
钱谦益毕竟是朝中大臣,又是东林党领袖,李丹说了拜会,身为读书人,他再也没办法发脾气,为了基本的体面,他也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不知前来何事啊?”
钱谦益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他当然不想跟李丹打交道。
本来李丹跟他无仇无怨,只是因为李丹牵连着徐光启,他找张溥打击李丹只是为了打击徐光启而已。
如今此事虽谈不上人尽皆知,可是名声定然受损。
如果李丹对此事抓着不放手,非要给自己算账,只怕这名声就要丢大了。
“钱大人,听说你曾经中过探花,是不是啊?”李丹望着钱谦益,好奇的问道。
钱谦益当场就是一愣,他本以为李丹来找自己算账的,没想到居然问起当年的科考之事。
这可是他这半辈子最大的荣耀了——探花郎,那可是三个一甲之一。
探花郎可不是随便能得的,哪怕是状元,也难以遮掩探花的光芒。
因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探花郎必定要才貌双全。
一般来说,能入一甲的无论是状元、榜眼还是探花,文章不必说都是绝顶之好的。
三人非要说有多大的差距,那也只能是殿试是皇上他的心情不同而已。
中状元固然荣耀,可是探花有一个另外的潜在要求,那就是相貌。
也就是说,凡是探花,必然是才貌双全才能当的。
钱谦益满脸得意道:“在下侥幸而已。”虽说着教训,激动的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李丹不是他的朋友,更像是他的敌人,敌人当着他的面问起他的得意之事,他当然感觉高兴的要飞起来了。
李丹平静的点点头,接着说道:“看来钱大人的文章一定是说的过去的啦。”
正高兴不已的钱谦益气的脸都快绿了,这个李丹,简直有辱斯文,居然说他这个探花的文章说的过去——何止说的过去?我的文章之好……
可是他也没办法说,自己的文章是何等之好。
李丹压根没理睬钱谦益的情绪变化,而是接着问道:“听说钱大人还主持过科考,对吗?”
钱谦益气的鼻子都快歪了,他是主持过浙江的科考,当时科举舞弊案就已经案发,他用自己的官位和无数的钱财才将这事平定下去。
如今李丹旧事重提,令人如何不恼?
先说钱谦益文章还说的过去,又提钱谦益的伤痛——浙江科考之事,钱谦益不由得脸色大变,冷冷的问道:“李丹,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曾中过探花,也能写文章,也主持过科考,看来对于科举你是内行之人,我算是找对人了。”李丹也不管钱谦益越发铁青的面孔,接着说道,
“我想请你去做我复读社的老师,这是我的请帖。你放心,待遇是一定不会差的,薪水绝对有保障的。”说着话,李丹还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信封双手交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已经是礼部侍郎,距离礼部尚书也就一步之遥,眼看就能入阁拜相,李丹竟然让他去做什么复读社的老师。
这对钱谦益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钱谦益脸色铁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至于李丹的请帖,他当然不接!
李丹见钱谦益脸色大变,一脸的愤怒,只是冷冷一笑道:“钱大人,你不愿意去做老师吗?还想做礼部侍郎,甚至还想做礼部尚书吗?
我现在告诉你,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复读社的老师,你是当定了!”
说完之后,李丹直接带人离开,干脆利落。
“气煞我也!”钱谦益望着李丹远去的背影,咬着牙狠狠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