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i爷爷?
陆知乔听着女儿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一时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是“祁爷爷”,祁言的父亲,她们公司合作方的老总。她惊道:“你怎么”
“祁老师说她今天有空,可以教我做蛋糕,就把我接过来了。”小姑娘知道她想问什么,停止了咀嚼,嘟嘟囔囔说一通。
“但是爷爷奶奶都不在家,晚上才回来,祁老师让我在这里吃饭,妈妈,你也来吃饭吧,吃完我们一起回去。”
女儿的声音懒懒的,似乎很没所谓,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叫得真是亲密,看样子是上次过来跟祁爸祁妈相处愉快,这语气俨然把祁言那儿当成了自己家。
陆知乔始终无法把“祁总”和“祁言父亲”划上等号,一直担心女儿年纪小不懂事,打扰人家清净,可是听到孩子这么说,心里顾虑一下子减轻不少。只要祁总夫妇不觉得被打扰,让女儿偶尔过去玩一玩也好,私心来讲,她希望能得到些关于祁言的“情报”。
至于她自己
吃饭,可以看到祁言,能跟祁总夫妇交流——她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父母能养出祁言这么优秀的女儿。
只见过祁总在外面的样子,还没见过夫人,也不知道家里的氛围如何。
心,蠢蠢欲动。
如果她去了,就等于变相见家长,且只能以邻居的身份客套,名不正言不顺的,想想有点心酸。
可是她想祁言了。
陆知乔闭上眼,轻吸一口气,半晌答道:“妈妈就不去了,吃完饭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让祁老师送你到小区门口。”
那边没吭声。
“妞崽?”
“唔,好吧。”语气明显低落,随后就挂掉了电话。
屏幕回到主菜单界面,陆知乔盯着上面祁言的照片,眼睛里泛起水汽,又点进微信看了看,仍然没有收到回复。
她眨眨眼,把手机塞回包里,转身进屋。
李婶她们仍在谈论火灾的事,因有些夸张。
陆家老宅后面是一片田埂,田边上住着一户人家,也是木质三层宅子。
就在陆家失火一个月后,那户人家也遭了火灾,虽然是在白天,但家里人都正睡午觉,没人察觉,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家老小四口人都没能逃出来。
据说是活活被烟熏死,而后烧得焦黑变形。
半年内接连两起火灾,虽然恐怖,但村民们没往深处想,都觉得木头做的老房子本来就危险,大多数人家住的是水泥板砖砌的平房,安全系数高些,就没在意,只当是那两家倒霉。
后来到了夏天,又有户人家起火了,这次是水泥平房。
说是小孩子在家看电视,老闻到烧焦的味道,家里大人一开始没注意,等到明火从厨房烧起来,懵了,下意识浇水灭火,结果孩子爸爸触电身亡。
这下引起了村委会的重视,一查才知道,是线路老化引起的。
村里一直是集中供电,一户一表,线路使用多年没换。随着政|策帮扶和发展,生活条件愈好,各家各户用的电器也愈多,负荷大了,老化的线路容易出问题。
其实早在05年时,就发生过类似现象,那会儿大家只觉得是使用电器时操作不当,没多想。
“后嘞村盘子上给我东换天线,嘎嘎复复图要排查,高我东啷个使灭佛器了,天器着佛啷个办,现在秋好多辽,冒得再有事(后来村里给我们换电缆,家家户户都要排查,教我们怎样使用灭火器,遇到电器着火怎么办,现在好多了,没再出事)。”
李婶的两个女儿和小儿子都附和。
陆知乔默然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不由得仔细回忆那天晚上的情形。
十二年了,许多细节都记不大清。
那晚村里很热闹,家家户户都在放烟花,她和小伙伴先是在大路上玩,再去的老宅后院。院子里堆着一捆一捆的草垛,极易燃烧,当时哥哥还叮嘱她离草垛远些,她听话了,压根没往草垛那边靠。
也许是火星子溅到了,也许是烧起来的时候没注意,但诸多可能都不过是她的猜想。
那时她的逻辑很简单:奶奶在老宅住了那么多年,什么事也没有,偏就那晚她放烟花之后出了事,定然跟她脱不了干系。
出于恐惧和无助,她把能想到的所有原因都扣在了自己头上。其实细想也经不起推敲,年年春节都在老宅院子里放烟花,怎么偏就那一年出了事呢?
十二年后,陆知乔才意识到这点。
李婶方才说的另两例,给了她新的思路方向。
以前奶奶住在乡下几乎不用电器,大约03年的时候,爸妈给买了电视机和洗衣机,一是让老人在家不至于寂寞,二是不想老人端着盆去河边“打衣服”,图个省事。后来又陆陆续续买了电热水壶,微波炉等方便的电器,奶奶适应得也好,学会用之后轻松不少。
老宅的电线都裸露在墙外,年久积灰,乱七八糟堆成一捆捆的,平常奶奶不会去注意,而晚辈们逢年过节才去,更是忽略了这些。
她陷入沉思
如果真是线路老化引起的火灾,那天晚上大家泼水救火,如此危险的情况,竟然没有人触电?
时隔多年,事情成谜,已经无从查证。
夕阳西下,陆知乔婉拒了李婶留下来吃饭的邀请,又回到老宅边看了看。
鸭子们已经上岸了,成群结队在老榕树边悠闲地散着步,她沿着池塘朝后面走,穿过田埂,来到一片坟包前。奶奶和爷爷的合葬墓立在坡上,很是显眼。
她走过去,跪在墓碑前磕了几个头,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拔掉坟包上新长出来的杂草。
家里的事情,瞒也不能瞒一辈子,妞妞有权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陆知乔早已想好,等到孩子成年了,就把一切真相告诉她,至于到时候是喊“姑姑”还是喊“妈妈”,由孩子自己决定。
而她身上的包袱,也应该放下来。
傍晚,陆知乔在家洗过澡,随意煮了点面条吃,估摸着时间去接女儿回家。
室外有点热,她穿了条玫紫色吊带v领连衣裙,领|口较低,恰到好处地显出她迷人的“事业线”,款式设计和颜色衬得她愈发成熟有风情。
化个淡淡的底妆,轻描眼线,扫一点“deepthroat”腮红,最后涂抹上色系温柔的唇釉。
陆知乔站在镜子前,细细打量自己,俨然是温婉优雅的人|妻。
欲中带撩。
她满意出门,驱车前往宁湖。
天色黑沉,城市里灯火喧嚣,街道两旁闪烁着各类灯箱广告,林立的高楼大厦外墙缤纷绚丽,市中心热闹非凡,车流尾灯汇聚成一片繁华的夜景。
陆知乔心情很好,开着车还有点兴奋,于是打开cd,放了一首女版《孤单北半球》,沉浸在温柔轻细的嗓音里。绵绵陶醉。
想到在北欧的那个早晨。
祁言说想她。
她也想念啊。
抵达小区大门口,手机响了,是女儿的电话,时间掐得刚刚好。陆知乔接完电话,下车,倚在门边站立着,默然凝视着大门方向。
四通道圆拱形大门高高矗立,明黄色灯光映照着大理石纹路墙壁,投射下一片淡薄的阴影,周围寂静空旷,草丛里传来的虫鸣声无比清晰,她的影子与路灯为伴,显出几分孤寂。
不多会儿,侧门内走出来两个人,一大一小,挽着手,有说有笑。
她们出来张望了下,往这边走。
祁言身量高挑,穿一件白色半袖衫,一条浅蓝色牛仔裙,双腿长而直,路灯映照着她的脸滢亮光滑,五官冷艳,嘴角勾着宠溺的笑,表情柔和。
那瞬间,陆知乔的心悬了起来,掐紧手心。
“妈妈。”走到车边,陆葳喊了声,侧头看祁言一眼,笑着挥手:“祁老师再见。”说完立刻溜到另一边,很自觉地钻进车里。
“再见~”
祁言笑望着女儿上车,目光转而扫过陆知乔的脸,神色微滞,眸里闪过一丝惊艳,却很快掩住,礼貌性地笑了笑,转头就要走。
手腕被猛地攥住,皮肤传来温|热的触感,意料之中。
她抬眸。
陆知乔看着她,睫毛轻颤,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喉咙滑动了一下,嘴唇蠕动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有话想跟你说。”。
做好了祁言拒绝她的准备,所以手攥得愈紧。
不知祁言有没有看到那份文档,或者说,看到了却没有点进去,也许不屑,也许觉得可笑,无论祁言是何种反应,她今天都必须简单明了把事情讲清楚。
之后,无论祁言怎样选择,她都坦然接受。
祁言盯着陆知乔的脸。
散落肩头的发微卷,肤|白细|腻,两颊弥晕着淡淡的绯红,杏眼含秋波,眼尾乌黑的泪痣楚楚可人,薄|唇丰润,玫紫色裙子驾驭得游刃有余,透着几分成熟人|妻的味道。
眼角余光瞥向那条深深的“事业线”,心底荡漾不已。
今晚的乔乔好美!
她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掳|回家,往自己床|上一丢,然后尽情享受送上门的美味大餐。如果乔乔愿意,她也可以变身大餐,让乔乔吃个尽兴。
心里掀起万丈狂澜,面上却不动声色。
祁言轻点了下头,收回目光,淡声道:“可以。”
两人往车后方走了一小段路,站在花圃旁边,够说话又不会太远。陆知乔凝视着祁言的脸:“我发给你的文档”
“看过了。”祁言打断。
陆知乔一怔,抿了抿唇,蓦地松了口气,却又感到有股失落涌上来。
看过就意味着事情讲清楚了,她不必再费口舌解释,但同样的,她无事可讲,今晚短暂的相处时间就没办法再拉长一点。而失落是因为想不通,祁言明明看了,为什么不给她回复?
也许就像她想的那样,觉得不屑,或可笑。
那么,她真的尽力了。
如果祁言不明确表态,她就还有厚着脸皮去争取的机会,如果祁言表态,原谅她,或是就此别过,不管哪一种,她都必须接受。
陆知乔苦笑了一下,叹气:“我先向你道歉,那天我说话不过脑子,确实很伤人,对不起。”
假使祁言没见过陆知乔在外的样子,断不会觉得这语气有何问题,可偏偏她见过。所以,此刻听到陆知乔语气低微地说出这些话,她的心不受控地泛起酸意,被掐得生疼,一抽一抽的,眼里显出苦涩来,便不得不转过脸去,假装随意乱看。
乔乔在她面前总是软的。
明明是长着满身硬骨头,从荆棘里走出来的人。
“我也应该向你道歉,那天没顾及你的情绪,应该早点解释,有时候也挺想当然的,对不起。”祁言眨了眨眼,苦笑。
要说有错,谁都有错,要说没错,谁都没错。
道歉归道歉。
她,高冷,决不妥协。
“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想清楚,很乱”话说一半,她抬起眼皮,眸里平静无波,意味却很明显。
又瞟了眼“事业线”。
白白的,绵绵的,像她梦里吃过的棉花糖。
夜色沉寂,一弯残月被云层挡住,发出微弱暗淡的光芒,两旁路灯连绵着伸向远处,推开无边的黑暗。马路干净空旷,像一幅油画,两个人站在油画中,静止不动,目光胶黏着,像被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连起。
陆知乔默立着,漆黑如夜的眸里浮起喜色,遂淡笑点头:“嗯,是该分开一段时间,冷静地想想”
祁言垂下眼皮,没说话。
“你要辞职吗?”陆知乔轻轻抓住她的手。
“嗯,已经给校长写报告了,等教育局那边的解聘书下来,期末考完就走。”
祁言低着头,像是自言自语。
她心里把自己狠狠嘲笑了一通,原本打算等妞妞毕业再走,却没想到一刻也等不了,她是被困在笼子里挣扎的鸟,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振翅飞出去。
“不能帮你盯着妞妞了。”
“你又不是我的情报员,别说这种话。”陆知乔笑了笑,学着她从前对自己做的那样,手梳开她五指,扣进去。
祁言挑了下眉:“那我是什么?”
“女朋友。”
陆知乔直视她眼睛,答得毫不犹豫。
那瞬间,祁言恍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下,整个人都被抛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重心与平衡。她潋滟的棕色眸子如琥珀酒,翻腾起细碎的浪花,只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毫无波澜。
高兴什么?
得意什么?
瞧你这点出息!
她,高冷,决不妥协。
祁言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抽开手,转开脸:“我不承认。”
说完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不晓得见好就收,万一陆知乔这个缩头乌龟见状就缩回去了,怎么办?她实在是受不起再一次的戳肺管子般的痛,这女人,就知道怎样伤她最深。
“没关系。”陆知乔淡笑,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我等你承认。”
温|热的气息扑过来,带着淡然熟悉的冷香。祁言僵住,感觉这话似曾相识,好像她对陆知乔说过类似的。
愣着神,待她反应过来,转头,那人已经踩着路灯的影子回到车边。
陆知乔打开门,侧目一笑,冲她眨了眨眼,弯身上车。
眨眼间到了六月,刚过芒种,气温愈来愈高。
毒辣的阳光炽烤着大地,公路两旁的树叶被晒得油里发亮,树上蝉鸣阵阵,满街吊带背心大长腿,整座城市热得像蒸笼。室内场所纷纷全天开起了冷气,阴凉舒爽。
下午,陆知乔从外地回来,马不停蹄赶去开会。
七月底她要代表公司去非洲参加贸易展,并前往那边的分司视察交流,做进一步战略规划,团队五十多人随行,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会议初步确定了人员名单,策划方案,需要逐级审核。
她签好字,拿去给舒敏希。
自从顾殊宁去世后,舒敏希缓过来,就一心投入进工作里,像是要把之前缺掉的时间补回来,忙得整天没人影。
但是陆知乔抓她,一抓一个准。
“舒总。”
敲门进办公室,舒敏希正讲窗前电话,一口流利的日语叽里呱啦,陆知乔半句也听不懂,站在边上等。
舒敏希挂掉一个,又打了一个,这回讲的母语。
关于秀展的事。
她好像在协调时间,不知是不是工作安排又撞了,且与日本那边的客户有关。
陆知乔听了两句,不留神瞄到桌上一份摊开的文件,一看,是sienaodel的赞助相关,她清清楚楚看到了江虞的名字。
七月中旬pel有一场品牌秀展,公司是最大赞助合作商,这个她是知道的,但因为当时跟祁言闹得不愉快,她没分心多想,现在猛然留意到,起了心思。
祁言是摄影师,肯定会去。
“我现在要去机场,有事快说。”正想着,舒敏希挂了电话,转过身来,拎起包要走人的样子。
陆知乔回神,把文件给她:“名单定下来了。”
她也不含糊,接过去扫了两眼,利落签字,欲关上桌面的文件夹。
陆知乔伸手挡住,笑了笑:“舒总,时间难协调的话,我替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妞崽:我妈总算争气一回【叹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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