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封闭的地下停车场有些沉闷压抑,略显昏暗的灯光无辜增添了几分寂寥和神秘。丝丝浑浊的气体夹杂着闷热一股脑袭来,莫名让人有些烦躁不安。
在这样一个半封闭空间里,身体的感官格外敏锐,一丝一毫的响动都清晰可辨无限放大……
只一步,凌少峰已觉察到了异样,不动声色,薄唇微抿,不疾不徐踱步到路虎旁。利索地掏出车钥匙,作势就要开门上车,对身边的异样却视而不见。
“凌队长,别来无恙啊!”
蓦地,一道突兀的声音陡然响起,旋即,肖逸臣一脸邪痞地慢悠悠从车身的另一侧走了出来。漆黑的眸子笑意盈盈,然,嘴角勾起的那抹儿讥诮却分外刺目。
“……”
凌少峰一言不发,淡漠的眸子平静如水毫无波澜,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有条不紊地开锁伸手去拉车门,完完全全视他为空气。
“呵!脾气还蛮大嘛!”
肖逸臣努力压制着内心想要爆发的冲动,几分轻蔑道。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堵在凌少峰面前,右手顺势摁在了车门上,笑得那叫一个邪肆狂妄。
开玩笑,他肖逸臣是什么人?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是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的。
“……”
凌少峰依旧沉默不语,棱角分明的俊脸冷若冰霜,琥珀色瞳仁幽幽闪着冷芒,落入旁人眼中,有些晦涩不明。
他愈是这般视若无睹,肖逸臣心底的怒火便愈加剧了几分,连日来心底淤积的愤怒一股脑儿喷薄欲出。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木头,那丫头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这样的想着,内心深处的嫉妒、愤怒犹如毒液般悄无声息地扩散漫延开来,那强烈的不平衡感让他难以自持,说话的语调不自觉阴阳怪气。
“不知……凌队长这么急于离去,是又、留、宿了哪位姑娘吗?”
边说着,脸上漾起的鄙夷、嘲讽毫不掩饰,阴恻恻的调调尽是***的挑衅和奚落,那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邪肆跋扈。
“……”
凌少峰依旧置之不理,褐色的眸子微微注视着前方,淡漠疏离。
说实话,他是根本不屑于这种毫无意义而又浪费时间的纷争的,要不是自己还有其他事赶着要开车去处理,他是一刻也不愿意陪他耗在这里的。
最是这样一副清高孤傲,俾睨天下的模样,肖逸臣实在受够了!烦透了!他彻底被他激怒了,摁着车门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怎么……怕了?还是……原本就是一只缩头乌龟?!”
肖逸臣想:这般的寻衅辱骂已到了常人不可忍的地步,他总该有所表示了吧?他就不信了,他还能漠然置身事外?
然而,他错了,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他。凌少峰就是凌少峰,他本就非常人可比,又怎能以常人的思维和法子去对付他呢?
“……”
死一般的沉寂,令人窒息。
肖逸臣毫不怀疑如果他再不发泄一下的话,他真的会被活活憋死的!
“怎么?无话可说?还是……原本就是****,烂渣一枚?!”
他蓦地提高了音调,一字一句近似嘶吼道。不知为何,凌少峰愈是这般从容淡定;他心中的怒火便愈熊熊燃烧;他更想不择手段挑起他的怒火。哪怕……来一场公平激烈的肉搏,也好过这样沉闷压抑的独角戏来得畅快淋漓!
“如果没什么事,请让开!”
片刻,萃了冰的声音终于响起,如他所愿。
“哈哈哈!会说话了?我还以为哑巴了不成!”
肖逸臣放声狂笑,那笑声里说不尽的狂傲嘲弄,“我、不、喜、欢、让……呢?”
他自是不甘示弱,阒黑的眸子噙着浓浓的挑衅,摁在车门上的力道又暗暗加重了不少。
“……”
凌少峰没再说话,刚毅的脸庞从容淡定无波无澜,褐眸的光芒越过肖逸臣的头顶静静注视着前方。那眸底的晦涩深奥让人看不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感知手上的力道,不露声色,握着门把的手也加重了许多。
“凌少峰,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肖逸臣怒不可遏地逼问道,一双眸子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副肆无忌惮冷嘲热讽的刻薄模样。
他想,这样……他总该忍无可忍要爆发了吧?然而凌少峰再一次刷新了他对‘隐忍’两个字的认知。
“……”
回答他的除了空气,唯有那极深奥隐晦复杂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肖逸臣忽而觉得自己失聪了,不是他没有说话,而是自己忽然听不见了。他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然,他实在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无声的回答犹如狠厉的耳光重重抽在肖逸臣的脸上,令他羞愤交加;那彻彻底底的无视更让他怒意难平,忍无可忍!
“怎么?区区一个江下市刑警队长很了不起?”
眉宇间的嘲弄甚嚣尘上,愈演愈烈,邪魅的脸庞掩不住浓浓的厌恶鄙夷,略顿,黑眸忽而轻蔑妖娆,“妄图染指青大的校花?就凭你?也——配——吗?!”
一字一句狰狞毒辣咄咄逼人,瞳孔渐渐紧缩,脸上一派阴森可怖。
此时此刻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叫嚣,武力随时成为唯一的可能。
“肖逸臣,说、话、放、尊、重、点、儿!”
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凛冽的目光如刀锋般落在肖逸臣的脸上,入木三分。
“哈哈哈!说到痛处了?我的警、察、大、叔!”
一脸的皮笑肉不笑看上去有些狰狞刺目,阴森森的调调依旧不依不饶,冷嘲热讽,眸底渐渐浮起一抹戾气,“姓凌的,我警告你!晓、琪,她——是我的!你……最好,别碰!”
凌少峰原本懒于跟他计较的,且不说两人年龄上的差异,他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况且,他有自己的原则,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值得他为之破例的。
然而,在听到他说那丫头是他肖逸臣的的时候,他却有些生气了。倒不是争风吃醋,而是在他看来那丫头是独立的自己,不属于任何人的附属或所有品,她是独立的、自由的!
“是——吗?”
凌少峰冷冷道,握着门把儿的手骨节微微泛白,声音更冷如幽冥,毫无温度可言。
两个盛怒中的男人不约而同将全身的力气转化到手上,一个推,一个拉,暗中较劲,互不相让。
“哗啦——!”
一声脆响,车玻璃应声碎落一地,水晶般的玻璃渣在两人脚边散落开来,铺了一地,和着灯光璀璨炫亮,格外刺目。
两人视而不见,四目交汇,依旧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肖逸臣,想品评我?你还没那个资格!要警告我?你也没那个实力!”
薄唇蠕动,字字不带任何感情,脸上依旧云淡风轻,整个人却霸气尽显。
“至于……那丫头,她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记住——她不附属于任何人!”
言罢,果断转身离去,这种毫无意义的纷争,似乎多耗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浪费。
“凌、少、峰!我不会让你抢走晓琪的,绝不会!”
身后,传来肖逸臣怒不可遏地喊叫,“她是我的,一定会属于我的!”
闻言,凌少峰略略顿步,褐眸深不见底:“肖逸臣,你一心想追求那丫头,只可惜……她的心——你根本不懂!”
片刻,略加思忖,“你更不知道,因为你……给那丫头带来的伤害!”
“什么?你说什么?”
肖逸臣大惊失色,半疑半怒道:“我不懂她的心?给她带来了伤害?笑话!真是可笑之至!”
“有那个时间,还是多留意自己身边的女人吧!”
凌少峰对他的变化丝毫置之不理,淡淡抛下一句,头也不回,渐渐模糊在停车场尽头。
“我不懂她的心?给她带来了伤害?是吗?是……吗?”
良久,肖逸臣喃喃自语道,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下来,让人完全无法将眼前的他与刚刚那个邪肆狂傲嚣张跋扈的人相提并论。
种种疑惑在他脑海里翻飞盘旋,激起轩然大波,久久无法平复。
‘因为你——给那丫头带来的伤害!留意自己身边的女人,留意……身边的女人……’
他不断在脑海在心底重复着思索着寻觅着,凌少峰的话让他如鲠在喉芒刺附背,他知道,他是绝不会无缘无故说那些话的!他究竟知道了些什么?他又想告诉他些什么?他到底是何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