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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一夜激荡(1 / 1)

当夜。

京师之中,张延龄的搜捕行动还在继续中。

不断有商贾被捉拿到他临时所设的公堂,这些商贾被拿来,也不会被问案情,随后都会被锦衣卫捉拿到诏狱去,并严加审问。

张延龄坐在公堂的桌子前,手里拿一本书,旁边还放着一碗参茶,偶尔会有人过来,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他。

“建昌伯,又捉拿了几人,这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萧敬出现在临时的公堂内,他很着急,似是有什么着急事要去做。

张延龄抬头,好奇问道:“萧公公莫不是急着要回宫去跟陛下通禀?”

“唉!”

萧敬叹口气,言语之间似还有几分感慨,“说是查宁王谋反,但怎么看,都好像是要把案子扩大牵连,建昌伯您做事一向最有分寸,可别让咱家为难啊。”

张延龄笑道:“萧公公这就言重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追查案子,你也别怪我今天大动干戈,你也知道朝中那些大臣对我的态度,明日清早之前,要是不拿出点成绩出来,你觉得他们会在朝堂上放过我?”

萧敬一怔,随即想到来日清早的朝议,必定是非常热闹。

之前还是罪犯的张延龄,突然就成了案子的主审,一切都由张延龄来做主……

那些大臣非疯了不可,到时在朝堂免不得一场争锋,所计较的也必然是皇帝用此计中坏了大明朝的典制,用这种苦肉计?这可是大明的最高殿堂。

“今晚必须要把宁王在京师周边的所有赃物给起获,才算是真正能让我明日不至于哑口,做事嘛,最重要的还不是要占据理据的上风?”

张延龄算是间接教了萧敬一招。

知道你很好奇,为何我在朝堂上屡屡能站在不败之地,那就是我一直都占据理据上风,你做事也要如此,不管规矩讲不讲的,最起码你要把事做好,这样那些文官再有意见,也只能干瞪眼。

正说话之间。

周经也带着户部几人进来。

“周尚书,您还在呢?”萧敬很好奇。

入夜之后他就没见到周经,还以为周经回了户部。

周经风尘仆仆的样子,叹道:“今日查封的钱货数量,已超过二十万两,这还只是在北直隶周边的,只是怕其中一些商贾并不是跟宁王有所牵连……”

如萧敬所想,周经所担心的,也是张延龄可能是在趁机把案情扩大,以此来打击报复那些先前举报张延龄的商贾。

张延龄道:“周尚书啊,你可知为何之前宁王做事,能到滴水不漏的地步,准备了两代人,居然在京师天子脚下的地方藏了这么多的钱货,还能如此淡然不怕被朝廷追查?”

周经一脸苦恼,拱手道:“愿闻其详。”

“哎呀,我也不是什么高人,我就只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化整为零,我就假设自己是宁王,若是我自己想要谋反的话……这种是大逆不道的话,请恕我不懂得遮掩……”

“我想啊,若我是宁王,我肯定是要化整为零,把我所有的财产用不同的渠道,安置在市面上的方方面面,这样就算是一环出了问题,也能保证我大多数的财货得以保全,不影响到大事。”

“二位一定会想,其中部分商贾,看起来好像是跟宁王没有任何联系,但诸位可有想过,其实这些家族是宁王已经提前几十年布置在京师周边的?他们又怎会那么轻易暴露出跟宁王之间的关系?”

张延龄分析的一番,听起来有道理,但并不能说服周经和萧敬。

周经试探道:“可若是他们的关系并不紧密,回头又如何界定……或者说宁王如何能把这些财货收回去?”

张延龄笑道:“那必然是他们有把柄在宁王手里吧。”

周经苦笑了一下,这种说法还是太笼统。

或许是张延龄故意找借口,也可能是张延龄有更充分的理据,只是张延龄没说罢了。

……

……

周经和萧敬再没走。

一直在临时的公堂等候消息。

到深夜,有刑部的人前来,说是要转移案情。

“萧公公,麻烦你去应酬一下,跟他们说,这是钦命要办的案子,是由东厂配合本爵来查的,跟刑部无关。”张延龄道。

周经提醒道:“建昌伯,他们会不会是针对您而来?”

“哦?”

张延龄笑道:“难道他们是想捉拿我回去?”

萧敬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建昌伯您还是要犯,在陛下说明情况,正式赦免您之前,您还是不宜在刑部人面前露面。”

张延龄哈哈笑道:“那萧公公你赶紧我替我挡驾,在明日早朝之前,我可不想见任何人。”

萧敬怔了怔,随即赶紧加快脚步,往外面去。

因为这临时的公堂并不大,萧敬便是在院落中跟那些刑部来人在接洽,张延龄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所说的无非就是“如此不合规矩”、“刑部和大理寺需要参与其中”,要说来捉拿他张延龄,刑部大还不会去这么做。

就算是刑部尚书白昂,也没资格直接捉拿张延龄这样的皇亲国戚,何况现在外界基本都知道这是皇帝的苦肉计,就这样还要拿张延龄,是明天朝堂上要给张延龄道德立场上的绝对上风?

到时张延龄用苦肉计立下大功,却还是被刑部的人给提到奉天殿,以后文官在朝堂上更不用混了。

张延龄等了半天,也没见萧敬把事情周旋好,随即对一旁的周经道:“也麻烦周尚书出去跟他们说,就说朝中也有人在配合,主要是将赃物和脏银等挪移到府库内,就不劳刑部的人费心,另外他们想接手后续的案情,让他们找人明日朝堂上请示陛下,陛下批准了一切都好说。”

周经也不做迟疑,起身道:“那在下这就去。”

愣是要靠周经和萧敬二人,才将刑部一行人给赶走。

或许是刑部的人觉得自己手上的权力被张延龄蚕食,心里气愤不过,所以他们极力要主张自己的权限,才会这般坚持。

但因为他们对于案子本身就不知情,把案子转移给他们,他们也不知该去拿谁,拿到人也不知该从哪个方向入手,在没有张延龄支持的情况下,他们也就是上门来捣乱的。

周经和萧敬回来之后,张延龄道:“二位,时候也不早,我这里整理出一份奏疏来,明日是要上呈给陛下的,劳烦萧公公先带一份去皇宫,让陛下提前知晓其中的情由。”

周经道:“如此……会不会不妥?”

萧敬本来已要伸手去拿奏疏,闻言把手又缩回去。

“周尚书担心,我不走通政司和内阁,奏疏直接上达天听,容易被大臣攻讦?可是我这案子是奉命调查的,我查出端倪,不跟陛下奏报,又跟何人奏报呢?”

张延龄的话,让周经挑不出毛病。

萧敬也一直在观察周经的反应,发现周经无话可说之后,他才伸手将奏疏接过,揣进怀里,匆忙要回宫去。

……

……

深夜。

朱祐樘还没入睡,他接见了刚从宫外回来的萧敬。

等萧敬将张延龄的奏报呈递给朱祐樘之后,朱祐樘赶紧去查阅。

萧敬道:“陛下,今日城中的搜查,已搜出不下二十万两的钱物等,这还只是在顺天府一处,若是扩大到南北直隶,以及江南等处,相信所查封的货物不下百万两……”

朱祐樘激动到手都在颤抖,连忙点头道:“好,好啊。”

萧敬自然知道为何朱祐樘这么激动。

一来是张延龄办事有功,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皇帝答应跟张延龄配合演这一出的苦肉计,所受的压力也不小,若是事成的话,皇帝除了觉得面目有光,更能挺直腰板,在朝堂上对那些文官武将有了更高的话语权,皇帝做事也不必完全依赖于文官,可以让文官做事更加小心翼翼,更能彰显皇权至上。

皇帝这是因为自己也是此案的参与者,配合张延龄一起查清案情,有了参与感,所以皇帝这是因有成就感而激动。

“陛下,建昌伯到现在都还没休息,今晚估计他还会继续主持一切,但刑部和大理寺那边……”

萧敬没有着急去“告状”,所谓的告状也就是把张延龄跟周经的对话等一五一十告诉朱祐樘,他现在甚至在为张延龄查案的艰难而向皇帝诉苦。

朱祐樘将奏疏合上,叹道:“难得延龄他不计较得失,为了查案,让天下人都要对他有所误解,办事却还如此用心,一点都不懈怠……这样吧,再多派人手去给他,另外朕再发一份上谕给他,若是有人阻挠他查案,无论是地方的官府,还是京师中的部堂等,他一概都可以便宜行事。”

萧敬恭敬道:“老奴遵旨。”

……

……

京师一夜不太平。

一清早。

天还没亮,一群大臣就急忙入宫。

早到的几人,基本都是谳狱口的,三法司的人来得最早,而后就是内阁和几位部堂,只是平时很勤快的言官,这次却好像有些懈怠,来得都比较晚。

“徐阁老,昨日的事,您可有听闻?”

徐琼作为礼部尚书,对于昨日的事却好像分外关心一般。

徐琼到了奉天殿之前,首先便去往徐溥身边靠拢。

徐溥本来还在跟李东阳商议着什么,见徐琼过来,二人适时便不再谈下去,好像是对徐琼有所防备。

刘健走出一步道:“徐尚书,你说的可是建昌伯昨日在城中查案?可有他罪行的消息?还是说陛下另有安排?”

徐琼道:“老夫正是不知,才来问几位。”

徐琼的话,也让内阁几人瞬间明白,徐琼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探他们是否真的知情张延龄之事,而是撇清跟张延龄的关系,表明自己提前完全不知情。

文官现在好像都要有意跟张延龄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周经和徐琼两个平时跟张延龄走得还算很近的人,也不例外。

白昂等人也走过来。

谢迁先开口问道:“白尚书,刑部昨日是否前去接手案情?听闻建昌伯追查宁王谋逆案,但凡是跟他有过节的商贾,一概都被捉拿下狱,家族生意被查抄,他这分明是在公报私仇,以报之前他落罪时,被人检举之仇怨。”

谢迁的话,表明内阁之前是做过商议的,先要给张延龄定性。

自然不能说张延龄是办事的功臣,而要把张延龄破坏规矩,以及其不法的一面重点强调。

管你是不是苦肉计,我们就当你真的是苦肉计,但你这种查案的方式,明显就是拿朝廷的谳狱司法来作为你打击报复仇敌的工具,我们能不攻击你?

白昂道:“刑部前去接手案情,并不顺利,被司礼监的萧公公和户部的周尚书给挡了,听闻昨日里查抄的钱粮数字在二十万贯以上,若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京师中的商贾必乱,就怕影响到民生……”

徐溥道:“那刑部后来再没有坚持?”

白昂叹道:“有萧公公,刑部也的确很难再插手,谁让陛下从未让刑部主持此案?就算案子接过来,案情也无法推进……”

徐溥脸上露出些微的苦笑。

若说之前,张延龄查李士实和宁王的案子,一切都很顺利。

除了张延龄做事太激进,不讲规矩之外,也挑不出太大的毛病,皇帝让张延龄主持也无可厚非。

只是后来张延龄莫名其妙就被他大哥举报,还被坐实跟宁王世子有勾连,中饱私囊等等……

等于说,此案从开始就不是朝廷在查,现在让朝廷接手,也难怪白昂会在这里叫苦。

此时更多的大臣走过来,老远就看到张鹤龄蹒跚着步伐走来,本来这种人是很不受待见的。

徐溥却一马当先,首先让张鹤龄身边迎过去。

“寿宁侯,昨日的事,你可知道一二?”徐溥居然主动跟张鹤龄打招呼。

张鹤龄打个哈欠道:“这两天本侯很忙,不知徐阁老所说的做日的事是何事,给个提醒?”

谢迁提醒道:“有关令弟。”

“呵呵,他……那小子做什么事,与本侯何干?再说了,他不是被拿在狱中?咋了?被定罪了?那他叫活该!”

几名文官不由面面相觑,听这意思,张鹤龄居然对此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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