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条腿已经瘸了，你再打就真的废了！”
傅璟佑拧眉，目光森寒锐利居高临下地望着枣花。
枣花哭得梨花带雨，横在徐尧跟前抓着傅璟佑的裤腿，恨不能给他跪下。
“真的不能再打了，真的不能再打了！”
“求求你了小六哥，放了他这一次吧！我保证，他以后不敢的！”
“……”
傅璟佑一阵沉默。
偏偏当爸爸的人就跟眼睛瞎了一样，只顾着在那儿神神叨叨的。
这枣花，就是个扶不起来的。
傅璟佑看他个憨样，更觉得糟心。
可是枣花不成器，这比任何事都要让枣花娘痛心。
围着小桌，守着一大盆香得能让人流口水的鸡肉，傅璟佑头一回吃饭都不香了。
五月上旬傅璟佑休息，把陆淼攒的一大篮子鸡蛋捆上自行车去，带着去了镇里副食品站。
大宝也是好哄，抓着爸爸膝上的裤子布料，乐得嘎嘎笑。
拆开一看，嚯！
了不得了！
傅璟佑叹气，直接放下筷子不吃了，拉过笼椅，把二宝从里面提出来。
不过毕竟是农家散养土鸡，和后世那种集中喂养的饲料鸡下的蛋，还是差了很多的。
“愁什么？”
陈桂芬伸脖子看了一眼，不确定道：
枣花娘孤儿寡母的一手把这个女儿拉扯大，日子过得再苦再是艰难，忍一忍，坚持坚持总是能过的。
“没看什么，就是愁得慌。”
……
身后红墙城楼巍峨庄严，还有伟人的半身大头像……
周边有年纪大的社员看见这一幕，直蹙眉摇头。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不怎么高兴，饭后陆淼洗碗，傅璟佑陪在一侧，抱着二宝举上举下的教导：
“我们家夏夏以后要擦亮眼睛，知道没？”
傅璟佑没有停留，挤开人群回家去了。
“这是天安门吧？老婆子，这是不是天安门？”
论人情，还也还得差不多了。
枣花的事情没法说。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他亲着二宝肉墩墩的小脸，道：
两张四寸的照片被黄皮纸的信封包着，贺宏进捏在手里狐疑半天是个啥东西，给拿到他这里来了。
文化程度，生长环境和家庭环境，以及个人见识，这些都可能占据一部分原因。
“这件事到这里打住吧，以后不管了。”
“从前只盼着能生一个长得像你的闺女，现在得了闺女才知道不是好事。”
傅璟佑只好坐下。
“瞎说什么？也不说点吉利的。”
“你护着他，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屋前屋后没什么异味，每天还能收获八到十四只鸡蛋。
懵懂又纯真的样儿，傅璟佑咋看咋爱。
“好了，平时多关注一点，多一点关爱，比什么都强。”
枣花自知做了错事，就坐在那里任凭枣花娘打。
“是吧？你看，这还挂着伟人画像呢！”
他跷着二郎腿，怀里抱着二宝，大宝则被他领出来抓着衣襟放腿上，一扬一扬地玩起了另类的“跷跷板”。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不要脸的货！你想男人想疯了！勾搭这么个好惹是非的货！”
陆淼没好气瞪他，想说女儿现在还小，你说这些她懂个鬼。
“以后再传出你挨这个男人打的消息，乡里不会再有兄弟姊妹替你出头。”
这会儿穿着干净的小衣服，鼓着油汪汪的小嘴啃鸡块，小模样专注起来，简直不要太可爱。
陆淼见他眼神一直往旁边二宝身上瞟，推了他一下，问：
“你看什么呢？”
枣花呆了呆，还在反应这句话的意思。
管也管不了什么，继续插手也是费力不讨好。
傅璟佑点点头，闷声不响地低头吃饭。
贺宏进只听说过天安门，从来也没见过啥样，可是看着照片他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准错不了。
傅璟佑抿了抿唇，下颚紧绷丢了捣衣棒槌。
“枣花，你记着今天。”
她只顾着哭，根本不躲。
顺带把之前一直忘记拿的照片取回来。
陆淼放下筷子，正色看他。
刨除三只小公鸡，家里余下十七只小母鸡陆陆续续地开始下蛋。
“要是遇到那种不要脸的，别害怕，先跑，等回家了告诉爸爸，爸爸去收拾他，知不知道？”
寡情丢下一句话，傅璟佑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没开口呢，余光就看见大宝站在笼椅里，小手和脖子都快伸成长颈鹿了，就等着爸爸抱一抱，举高高。
半个月的积攒，哪怕扣除家里消耗的，鸡蛋数量仍然十分可观。
屋里她娘已经冲了出来，捡起地上的棒槌，对着她边哭边打：
“我是造了什么孽！年纪轻轻死了男人，还教养出来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陆淼白了他一眼，接过二宝放进笼椅，“吃饭。”
陆淼照料仔细，平时鸡窝、门前都打扫得很干净。
突然被爸爸抱进怀里，也没打搅到她，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继续捏着鸡块啃。
照片顺路拿去贺家，他说了两句话，没有停留直接跨上自行车回家。
都快急哭了。
陆淼把筷子插进竹筒里，下巴朝大宝的方向抬了抬，“雨露均沾，别太过分！”
陈桂芬指着照片说。
自家小伙穿着军大衣，精神又板正。
“男的没几个好东西，要是夏夏以后遇上那个徐尧那样的，我只怕真的要拿刀子出去捅他几刀。”
傅璟佑挥开枣花扒拉裤腿的手。
“……你够了，赶紧打水给他俩洗澡去！”
开窝第一只鸡蛋都比较小，后面蛋的个头渐渐恢复正常。
“臭小子，以后要是遇上那个什么陈妙妙那样的，赶紧跑，跑快点，听见没？”
枣花娘丢了棒槌，瘫在门口嚎啕大哭，周边邻居都在劝。
二宝黑黝黝的头发被陆淼拢起，在脑后用头花扎了两个细细的小辫子。
两张照片被贺宏进当成了宝，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家里孩子出息，不光去了首都大城市，还去了天安门，贺宏进一下子喊开显摆上了。
有人从门口过，他就要喊着人进来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