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倪又青耸耸肩:“周平的实验太过激进,没多久丧尸病毒就占了上风,彻底吞噬了他体内的抗体。那个人没有研究意义了,被处理掉了。”
肖深蔚的手指猛地收紧起来。
……什么叫实验太过激进?!
“不,这不是猜测。”倪又青超窗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京都有过一例,我们是从那个家伙身上得到的结论。”
“那个人呢?”
……什么叫没有研究意义被处理掉?!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的信息,却让肖深蔚脊背生寒。
“说白了就是,他体内产生了抗体,一直在和体内的丧尸病毒对抗,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们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倪又青身体前倾,眼睛里闪着狂热的光:“这代表着我们有了彻底治愈丧尸病毒的希望!”
“这只是你的猜测,没有真实的实验数据,我们怎么相信你。”容允很冷静地摇摇头。
京都协和医科大毕业的女博士一边喝水一边疯狂吐槽,中间还感叹了一句“牛肉汤真好喝。”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带组的周平是个老变态,变着法的克扣工资和伙食,我进研究组两年多了,一顿好饭都没吃过。”
“……这几天天天往林子里跑,要观测空气里的辐射值和植物异化情况,腿都要跑断了……”
喝完汤连个底儿都没剩下的倪又青抹抹嘴,脸上又挂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假笑:“感谢款待,这是我三年来吃得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肖深蔚:“……别笑了,怪渗人的。”
几天前的肖深蔚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鬼女人现在会坐在他家沙发上,捧着一碗牛肉汤吃得唏哩呼噜。
“……我太南了……”
容允看着倪又青的眼睛。
倪又青放弃了装深沉,翘起二郎腿大喇喇的往沙发上一靠:
倪又青砸吧砸吧嘴,神神秘秘道:“你知道……抗体么?”
对面的两个人看着她,没说话。
“……哦。”倪又青脸上瞬间一垮,眼皮耷拉着,嘴角下撇,一副厌世脸:“对不起,职业病。”
“……狗*医院强制微笑服务,还搞摄像头录像,发现你没笑就扣工资,脸都笑僵了。”
“别紧张,我跟他不一样,我并不主张直接在人身上做实验。并且,所有的实验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秘密进行的,我现在透露给你们,我也是担了风险的。”
倪又青推了推眼镜,倒是很冷静。
“我跟那老东西的理念不一样,但我对抗体很感兴趣,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一提到抗体,倪又青的眼里就闪着狂热的光,盯着肖深蔚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他当场解剖。
……得,这是碰上科研疯子了?
倪又青的眼神让容允险些起身把她从八楼丢下去,好在肖深蔚拦住了他。
“你是想撇开他,自立门户?”
“是的,周平已经老了,他太过独断专行,跟着他,我看不到希望。”
倪又青很坦然:“放心,能活着来这里的都是我自己的人,而且他们也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至于其他的,自然都死在了先前那场危机里。
倪又青话里的深意让他们对于这个女人的危险系数评估又加了一层。
“如果病毒占了上风,有办法暂时控制吗?”
容允想了想,试探道。
“没有。”倪又青摇摇头:“我们试过很多方法,都没用,只能等他自己清醒。”
容允和肖深蔚对视一眼:“我们暂时还不能完全信任你,我们需要时间考虑。”
“没关系,我懂,我懂。”倪又青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如果你们考虑好了,到御锦街73号找我,我会等你们。”
她推开门,顿了顿,又转过身:“对了牛肉汤还有吗?可以给带一份儿给我吗明天早上喝。”
肖深蔚:“……”
……你就是想过来蹭饭的吧?!
“看在我给你们说了这么多东西的份儿上?”
倪又青又弯起唇角露出假笑。
“……别笑了,拿走拿走拿走。”
“好嘞!”
倪又青捏着袋子出去了,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只是走之前又转过脸,语气笃定:“你们会来找我的。”
“砰——”
门关上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火炉里发出轻微地“哔剥”声。
肖深蔚和容允坐在沙发里,还在消化着刚才得到的信息。
“她说,没有办法控制。”
肖深蔚垂着眼睛,捏着花卷柔软的耳朵。
但是很明显,在他失控时,容允的标记可以暂时压制。
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
他们真的能相信这个危险的家伙吗?
没有答案。
肖深蔚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想到最近越发冰凉的身体,有些烦躁。
容允抱着肖深蔚,捏着他微微泛着青色的手指尖,没说话。
……肖深蔚的味觉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
……他最近越来越嗜睡。
……留给他们的时间或许已经不多了。
……
……
大雪下了一夜,灰色的城市一夜间被皑皑白雪覆盖。
肖深蔚站在窗口朝楼下看。
几个裹着兽皮衣的小孩正在楼下玩雪。
炭头在肖深蔚手边蹭过来蹭过去哼哼唧唧,很想出去玩的样子。
连花卷都蹲在窗前,看着窗外。
“要出去走走吗?”
身后传来容允的声音。
肖深蔚一转脸,有些怔愣。
体质原因让他对温度的变化并不敏感,容允却已经穿了厚实的长风衣。
风衣领口镶着的火红的狐毛衬着容允白玉一般的脸颊,仿佛冰冷的空气都一瞬间被映得温暖起来。
“好看。”
肖深蔚眨眨眼,看着容允的耳朵又红了红。
“外面冷,多穿点再出去。”
容允又递过来一件衣服,肖深蔚接过来一看。
“……情侣装?”
衣服的款式跟容允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只是毛领换成了雪白柔软的兔毛。
容允摸摸耳朵:“……前些天去店里做的,今天早上才送来。那时候你还没醒。”
这算是默认了。
肖深蔚穿好衣服,拉住了容允的袖口:“我想吃小南门的雪片糕了。”
“好。”
容允应了声,把肖深蔚的手拉下来握在手心里,十指相扣。
“不用,我手凉。”
肖深蔚抽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了。
“没关系,我喜欢牵着你走。”
容允侧过脸笑笑,眼睛里是几乎将人溺毙的温柔。
肖深蔚垂下眼睛,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我大概是中了毒了。
两个人牵着手带着炭头出了门,花卷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来。
雪还在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
肖深蔚站在楼道口里伸手去接。
有些凉,却并不是很明显。
落在手心里的雪片没有化。
肖深蔚捧着硕大的雪片低下头看着形状各异的雪花。
炭头看着飘飞的雪兴奋地嗷了一声窜出去,扑进雪地里奔跑打滚儿。
花卷站在雪地边缘犹犹豫豫地踩了一脚。
然后迅速缩回爪子转身上楼,放弃了出门。
容允看着肖深蔚有些苍白的脸,目光落在他手上迟迟不化的雪片上,眸子有一瞬间黯淡。
这是丧末第三年的第一场雪。
出来的人很多,大都裹着厚厚的各种兽皮。
容允牵着肖深蔚的手在雪地里慢慢地走。
炭头跟在他们身边,一边走一边仰着头张着嘴去接着落下的雪片。
一片雪花落在白狼的鼻头上,迅速消融成水珠。
白狼打了个喷嚏。
“傻狗。”
肖深蔚笑了,拍拍它的脑袋。
没走一会儿,白雪便落了满头。
肖深蔚侧过脸看容允,突然道: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一起白头了啊?”
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容允转过脸看着肖深蔚的眼睛,认真道:
“你会好起来的。”
肖深蔚看着容允认真的表情,弯起眼睛笑了:
“嗯。”
如果说丧尸病毒是一种毒药,
那么容允无疑就是他的解药。
如果喜欢容允也是一种毒药,
肖深蔚想,
那我就把解药扔掉。
两个人到了小南门买了雪片糕,漫无目的地在城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城东。
难民营外一群人围着,一片喧闹。
肖深蔚拉着容允凑过去,看到了站在外围正喊得起劲的李叔。
“叔,这是干嘛呢?”
“哟,小肖啊。”李茂转过身来,看见是肖深蔚就笑了:“天冷,叫了一伙子人拔河呢。”
“您不上去?”
肖深蔚看着李茂胳膊上连厚衣服都遮掩不住的腱子肉。
“害,年轻人的东西。我老胳膊老腿儿的就不参与了。”
李茂摆摆手,注意到肖深蔚的目光落在一旁挂着红十字帘子的棚子上。
一群小孩乖乖排着队,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那里忙碌着。
“那是……?”
“京都里来的医疗小组,在给小孩做疫检呢。”
“昨夜大雪,不少人都感冒了,还冻死几个,怕出现疫情,这些人一大早就过来了。”
肖深蔚点点头,心情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好巧,你也在这里啊?”
背后传来一道女声,肖深蔚一扭脸就看到倪又青两只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朝着他笑。
“……我不在。”
肖深蔚拉着容允转身就要走。
“别走别走,你考虑得怎么样啊。”
“你这样下去很危险的。”
“别不理人啊,我又不会解剖了你。”
“打个商量呗,我就只要一点血。”
“要不你让我薅你根头发也行。”
“……”
倪又青围着两个人喋喋不休。
肖深蔚停下脚步,看着她。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倪又青眼里闪着兴奋地光。
肖深蔚:“……你牙上有菜叶。”
倪又青:“………”
惊呼一声,倪又青捂着脸跑到路旁的一辆车跟前,照着车窗呲着牙咧着嘴开始找菜叶。
……然后车窗咔哒一声,缓缓摇了下来。
车里的男人面色怪异地看着眼前咧着嘴,表情来不及控制就已经僵在了脸上的女人。
两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空气里尴尬地气氛蔓延开来。
倪又青:“……”
肖深蔚站得远远地,噗嗤一声就笑了。
“憨批。”
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在肖深蔚即将把她丢出去强行关门时喊了一句:“我知道你的状况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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