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倦是被谢闲给砸晕过去的。
当谢闲看到闻倦那一脸“贞洁烈女”表情的时候,就隐隐知道事情恐怕不是他想的那样。
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谢闲也不敢再拿闻倦的人品去赌,看到旁边跌落在地的遥控板,就趁闻倦还有些疯疯癫癫的时候把人给砸晕了。
两分钟之后,谢闲微微喘息着看着身边昏迷不醒的闻倦额头上那一块巨大的淤青,撑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一点点挪去了客房,然后在浑身燥热中打了120。
第二天,闻倦新的风流事迹再次传遍了全城。
说闻倦痴心谢乘月不得,找了谢乘月的弟弟当替身,床上给人下药,差点把人玩死,结果被人奋起反抗砸破了脑袋。
传得有板有眼的。
以闻倦以前的风评,大家也都真的信了。
闻老爷子听说这件事后,差点没又气死过去一次,大发雷霆,颤抖着手就命人直接开车去了医院。
·
此刻,市内第一人民医院的vip病房。
闻倦面色阴沉地靠在病床上,看着床边垂头坐着的谢闲,默默磨了磨后槽牙。
谢闲此时正在削一个苹果,露出了白皙漂亮的修长后颈,骨肉匀停,看上去就让人想咬一口。
可此刻的闻倦却丝毫没有这个心思,他只想着自己怎么就跟这么一个没眼见的白眼狼合作了呢?
谢闲浑然不知闻倦心里的想法,此刻削好了一个苹果,就把白白净净的苹果切成几块小的,用牙签穿起来放到闻倦面前。
“闻先生,抱歉。”谢闲有些尴尬地低声。
闻倦冷笑了一声:“下手够狠啊。”
谢闲:……
沉默了半晌,谢闲抿着薄唇,静静抬眼看向闻倦道:“那瓶酒是闻先生开的,我只是为了自保。”
看着谢闲那倔强又清亮的眼神,闻倦气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忍不住抬手想抽谢闲一下,结果病房的门就被人一下子撞开了!
闻倦:?!
谢闲:!
谢闲猛地站了起来,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指着闻倦的鼻子骂道:“混账!我们闻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说着那中年男子又是一巴掌扇了下去,闻倦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危险的冷光,却一动不动地僵持在那。
眼看着那中年男子的巴掌就要抽到闻倦脸上,一旁的谢闲倒是心头一紧,下意识便挡了上去。
中年男子怒气正盛,一巴掌抽在了谢闲脖子旁。
力道不小,抽得谢闲整个人一摇晃。
一下子,整个房间都安静了。
谢闲身体被抽得摇晃了一下,却很快就抿着唇站直了,他神情认真且带一点焦灼地看向面前表情都快要吃人的中年男子:“闻总,这里面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中年男子回过神来,看着谢闲的神情更是暴怒:“你又算什么东西,我教育自己儿子,轮得到你说话么?!”
谢闲神情微微一窘,却没有露出退缩的表情,仍是鼓起勇气道:“闻总,闻先生昨夜只是——”
“是我做的,怎么?闻总要打死我么?”闻倦忽然从病床上走了下来。
他这时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谢闲的肩膀,越过谢闲,将谢闲挡在了他身后,就冲着面前几乎要怒发冲冠的中年男子冷冷道:“闻总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儿子就早说,我还不想认你这个爹呢。什么时候把我赶出闻氏?我好早点收拾东西滚。”
中年男子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半分钟之后,病房的大门惊天动地的在谢闲和闻倦面前摔上了。
闻倦修长好看的眉头颤了一下,恢复了平静,幽紫色的眸光却愈发冷冽了。
站在闻倦身后的谢闲目睹了这一场家庭闹剧,一时间心里只觉得有点发堵——他原本以为闻霆把闻倦宠成这样,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闻倦在原地站了两秒,忽然又闭上了眼,等他再次颤了一下眼睫,睁开眼的时候,幽紫色的眸中那一点凛冽之气瞬间散去,变成了往日的慵懒和一丝疲倦。
然后闻倦就转过身,皱眉对谢闲道:“以后别人家的闲事少管,不要以为——你看什么?”
谢闲本来仰头在看闻倦,结果眼角余光不经意落在了闻倦在冒血的手背上。
这让他心头微微一惊——闻倦方才下床竟然是直接扯了点滴下来的。
谢闲来不及跟闻倦辩解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这时他拉过闻倦还在冒血的手,就强硬地把闻倦重新按到了床上,然后按铃叫来了护士。
十分钟之后,被重新打好点滴的闻倦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看着一旁重新给他削苹果的谢闲,不悦地撇了一下唇角,心想:圣母。
而谢闲削好苹果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闻倦撇唇的表情,淡淡一笑,他把苹果放到一旁的托盘上,心想:中二。
过了一会,闻倦恍若无事地插了一块苹果吃了,道:“你知不知道,你不该打120的?我这个名声倒是没什么,你不是要当演员么,前途可算是废了。”
闻倦的语气多少带了一点幸灾乐祸,却也在静静注意着谢闲的表情。
谁知谢闲听了他的话,倒是很平静:“我也不认识什么私人医生,不打120,万一出事了呢?”
“而且,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
闻倦听着谢闲这话,沉默了一瞬,又插起一块苹果,恶狠狠塞进嘴里。
谢闲看了闻倦一眼,目光动了动,忽然微笑道:“其实演员这一行我也未必能走得很远,谢家那些人总不会让我抛头露面太久的。我赚点快钱罢了。”
闻倦眉头一皱,停止了咀嚼:“既然你早就料到这一点,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签合同?而且娱乐圈签合同的多了去了,你这人啊,就是——”
闻倦本想说谢闲就是矫情,但看着谢闲脖颈处那一块淤青,眉头微微一挑,却又把那两个字咽了下去。
谢闲抿了一下唇,笑了一下:“闻先生可能觉得我矫情,但——”
谢闲神情平静却异常坚定地道:“我可以容忍意外毁了我的事业,但绝不能让它亲手毁在我自己手上。”
听到谢闲这句话,闻倦心口微微一紧,竟在这一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心灵深处撼动了一下。
过了半晌,闻倦不咸不淡地道:“还是矫情。”
谢闲现在已经摸清了一点闻倦的性格,这时也没生气,只垂眼笑了笑:“我早就说了,闻先生会觉得矫情。”
闻倦:……
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闻倦有点气闷。
这时他憋了一会,忽然烦躁道:“这点滴也太慢了。”
谢闲怔了一下,道:“闻先生还是忍忍吧,刚才医生说了,您还要住院观察一天。”
闻倦深吸一口气——谢闲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您要是觉得无聊手又不方便,我可以帮您刷抖音看看。”
闻倦宛如看怪物一样地看了谢闲一眼,语气古怪地道:“你现在还有心情刷抖音?”
谢闲一脸无辜:“为什么没有?”
·
十分钟后
闻倦靠在软软的枕头上,一脸大爷的表情,支使着谢闲道:“滑过去滑过去。”
说完还不忘吐槽谢闲一句:“你口味怎么这么土?”
谢闲心想这是首页推荐,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顾念着闻倦这次帮了他,他还是耐着性子,一点点帮闻倦刷抖音。
刷着抖音,时间倒是过得飞快,两人差点连点滴没有了都不知道,还是闻倦自己觉得不对劲发现的。
等到护士来的时候,闻倦就一本正经地冷冷吐槽道:“我看你骗我刷抖音,就是想谋杀我。”
护士都忍不住笑了。
谢闲一脸无语,觉得他一开始真是看错了人,闻倦就是个沙雕啊,什么松弛感,根本就是作为沙雕的基本气质。
护士离开之后,闻倦折腾了一会就有些困了,这时他看了谢闲一眼,打了个哈欠,就淡淡对谢闲道:“公寓的门锁密码我告诉你,你先回去吧,我困了。”
谢闲目光动了动:“好。”
闻倦于是就报了一串数字给谢闲,谢闲记下了,闻倦就放倒了床,睡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医院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也可能是消毒水的味道不好闻,闻倦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结果他手指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身旁有东西。
闻倦眉头皱了皱,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就看到本该走了的谢闲正戴着白色的耳机,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再瞥了一眼,一旁的手机还停在抖音的一个界面。
像是刷抖音刷着刷着睡着了。
闻倦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伸手就想把谢闲推醒。
结果他刚伸出手,又看到谢闲露出的那一片白皙脖颈上被他老爹打出来的那一块淤青。
闻倦沉默了一瞬,鬼使神差地便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那一块淤青。
偏偏谢闲在这时侧了一下头,正好将自己温软细腻的脖颈整个都撞入了闻倦的掌心。
闻倦:!
谢闲:?
闻倦闪电般缩回手,谢闲皱着眉,有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对上闻倦有些闪躲的眸光,谢闲倒是没有意识到什么,茫然了一会,他慢慢地道:“先生醒了?”
闻倦沉默了片刻:“你怎么不回去睡?”
谢闲怔了怔,无意识地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有点痛的脖颈,道:“哦,我是想着等陪先生吃过晚饭再回去。”
闻倦听到谢闲这个回答,心口微微一跳,却莫名生出几分异样的烦躁来。
谢闲见到闻倦没说话,也就没再管他,这时他低头看了一眼一旁还开着的手机,就把手机拿过来,关掉了抖音,摘下了耳机。
“没电了。”谢闲皱眉自语道。
然后谢闲就抬头看向闻倦:“先生,我出去找个充电宝。”
闻倦还没开口,谢闲就已经自己走了出去。
等闻倦回过神来,谢闲早已关上了门,没影了,闻倦:……
这个自作主张的臭小子。
闻倦心里愈发有点烦了。
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烦……
这才是真正让他觉得烦的点。
谢闲离开了半个小时。
谢闲离开五分钟的时候,闻倦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谢闲离开十分钟的时候,闻倦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谢闲离开二十分钟的时候,闻倦沉着脸,打开了通讯录,但看到谢闲的名字之后,闻倦沉默了一下,又把屏幕给按灭了。
等谢闲离开三十分钟的时候,闻倦终于没忍住一脸烦躁地拨通了谢闲的电话。
结果,他听到铃声从门口响了起来。
闻倦:……
闻倦迅速掐灭了电话,有点咬牙切齿。
谢闲这时正提着两份餐食,听到手机响就准备去摸手机,结果铃声一下子又停了。
谢闲怔了一下,就听到闻倦在门里沉沉地道:“一个充电宝怎么弄了那么久?”
谢闲回过神来,便意识到那个电话是闻倦打的,这时他笑了笑,便推开门道:“顺便买了晚饭,我觉得医院的伙食未必好吃,就去一旁的饭店叫了几个菜。”
闻倦挑了一下眉:“你倒是够娇气的。”
谢闲也没跟闻倦顶嘴,这时他走到一旁把餐盒一一打开,比较清淡健康的三菜一汤就露了出来。
松仁玉米,宋嫂鱼羹,龙井虾仁,芋头炖排骨。
闻倦瞥了一眼,忍不住无语道:“你喂鸡么?”
谢闲笑道:“不是有排骨么?”
闻倦:“我又不是要死了。”
“好吃的,先尝尝看。”
半个小时之后,闻倦面前的餐盒被扫荡一空。
谢闲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盒,神情有些异样,结果闻倦却先冷冷道:“我昨晚都没吃饱,今天又没吃。”
谢闲笑了笑:“我说的,好吃吧?”
闻倦:……
“勉强还行吧。”
谢闲也不同闻倦争执,反正闻倦愿意吃,他就挺高兴的。
吃完了晚饭,谢闲收拾了一下,却又被闻倦叫住:“你去找护士要点什么消肿止痛的膏药,记我账上。”
谢闲怔了一下,便默默摸了摸自己后颈的淤青,低声道:“谢谢闻先生。”
闻倦最受不了别人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时就皱眉别过眼。
谢闲这时看着闻倦别扭的表情,想到一件什么事,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昨晚的事,闻先生真的不打算澄清一下么?”
闻倦眉头一挑:“澄清什么?”
谢闲叹了口气:“我不是说闻总那边,是说对大众那边。这……总对闻先生声誉不好。”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澄清?”闻倦忽然道。
谢闲怔了一瞬,倒是很平静:“我说了,他们也不会信。”
“你说了他们不信,我说了,他们就信?”
谢闲:……
闻倦看着谢闲的表情,只觉得异常好笑——谢闲明明也是豪门长大,怎么就单纯到这种地步。
接着,闻倦就忽然起了一点坏心思,他挑了一下眉,忽然笑了一声:“你这么急着澄清,难不成你还是处男?”
谢闲:?
随即谢闲便冷冷抬头看了闻倦一眼,但看到闻倦眸中藏着的那一抹戏谑之后,谢闲怔了怔,又仿佛明白了什么。
过了片刻,谢闲看着闻倦那略带一丝得意的笑容,露出一点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他就淡淡道:“我只是为闻先生着想,而且,如果从昨晚的反应来看,闻先生应该比我更处男。”
闻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