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便先到这里吧。”见景庭等在了外头,姜卿羽便摆了摆手,散了课,而后朝他走了过去,“都忙完了?”
“嗯。”景庭极为自然地上前扶她,目光在医堂周围扫了一圈,见到手术仪器尖锐的刀锋,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想着过来了?”
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姜卿羽眼底越发闪过了一丝笑意,安抚似的反握住他的手,“放心,这些仪器我都接触了十几年了,不会伤到自己的。”
姜卿羽话一出口,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景庭的眼神里却陡然多了几分探究。
她不过才十六岁,难不成她的师父和青玉阁有关?
可若是如此,那阁主分明是去年才找到她的……
这其中,时间线似乎有些对不上。
见他迟疑,姜卿羽也没多想,只是笑着晃了晃他的手臂,语气里也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他们想学也是好事,左右我闲着无事,便过来教,你放心,不会伤着自己的。”
“是父皇下令让他们过来的。”景庭这才回神,暂时按捺下了探究的心思,纠正了她一句,而后无奈的勾唇一笑,“既是你想来,小心些便是。”
怪不得这些太医们还特意分了两班,日日来同济堂都准时准点的很,原来真的是来上班的。
姜卿羽挽着他的胳膊,顺势就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禁轻笑出声。
“明日休沐,可要一同去游湖?”景庭今日从清单里千挑百选出来,反复斟酌之下,总觉得游湖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安全系数最高的选择。
正好明日休沐,太医们估计也不会来,也不用授课,姜卿羽便愉快的应了下来,“好啊,不过得早些回来。”
毕竟明日,还有云嫔的事。
“对了,夫君你等我一下。”想起林初墨的事情,姜卿羽神色微动,转身去找了来福。
“来福,你去先前林公子的住处看看,若是有人,便给他带个口信,说是明天下午过来,若是无人便算了。”姜卿羽神色微动,简单交代了两句,这才离开。
“明日若是有两位蒙面的贵人到了,就安排在手术室,不要让旁人过去打扰。”
“是。”来福甚至没有表露出半分疑惑,直接应了下来。
姜卿羽说了什么,他照做便是。
他循着之前的记忆找了过去,果然见那紧闭了许久的宅子里又有了人烟。
开门的依旧是先前那个斯斯文文的小厮,来福便对着他笑了笑。
竹子自然也认得他,便主动招呼了一句,“可是顾神医有什么交代?”
“她让小的来带一句话。”来福点了点头,也不客套,径直说明了来意,也不多留,甚至连门都没有进便转身离开。
只是走到胡同口的时候,他还是若有所思地回头望了一眼。
等回了府,景庭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姜卿羽。
“华嫔托母妃给你的。”
将她送回房里之后,景庭便出去了。
姜卿羽打开那个锦盒,不禁眼前一亮。
里头是一串精致的佛珠,颗颗雕刻着并蒂莲,是极好的寓意。
她凑近闻了闻,除了檀木原本特有的香味之外,似乎还沾染了些别的香气。
浅浅淡淡的,煞是好闻,隐隐中还有几分熟悉。
只是片刻之后,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既是华嫔送她贺喜的,怎么不和先前那些一道送过来?
可到底华嫔同她无仇无怨的,再加上她对华嫔的印象极好,也就没多想,便顺势戴在了手上。
尺寸正合适,显然是用了心的。
她心底不禁多了几分暖意,揉了揉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看着面前的佛珠,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华嫔那个难产的孩子。
“春兰,这些日子可有听说华嫔的事?”她神色微动,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
闻言,春兰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手上的那串佛珠,这才斟酌着开口,“先前也曾消沉过两日,锁在房门里头谁也不肯见,后来许是想通了。”
她一直盯着姜卿羽的脸色,说话间也带了几分小心,生怕影响了她的情绪。
说到后来,春兰的语气便越发轻快了起来,就仿佛整件事确实已经过去了。
“听说她这些日子吃斋念佛,整个人倒也平静得很,得了空便一直往瑛华殿走,看着模样,该是放下了。”
听她这么说,姜卿羽也就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便从隔壁药室里拿了些瓶瓶罐罐出来,挑了两瓶出来,递了过去。
“明日你寻个机会入宫一趟,将这两个给华嫔娘娘,就说是调理身子的,剩下的给母妃,都是些药妆,用法用量都写好了。”
“奴婢记下了。”春兰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翌日一早,两人坐上了一艘画舫,里头茶水点心一应俱全。
船夫不急不缓地朝湖中心荡去,或许是开了春的缘故,湖上零零散散的飘了几艘画舫。
了空和尚正好在其中的一艘上,不同于旁人出游的准备周全,他这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一个蒲团而已。
他盘腿坐在蒲团上,单手合掌,另一手拿着一串佛珠,念一遍经,便转一颗佛珠。
等到他念到第八遍的时候,才陡然收了佛珠,睁开了眼。
姜卿羽和景庭两人的画舫正好走到了他旁边。
“阿弥陀佛。”他主动搭话,不过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格外具有吸引力。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朝他的那艘画舫投了过去。
只见了空和尚生得慈眉善目,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尤其是那双眼,分明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却充满了智慧,仿佛世间万物都在他眼中一般。
只一眼,姜卿羽便觉得此人不俗。
“大师也来游湖?”她不禁笑着开口寒暄了一句。
“是啊,既是有缘相逢,贫僧便送施主一句话。”了空和尚依旧是笑着,看了眼她手上的那串佛珠,神色却越发淡然。
“不畏浮云遮望眼,所言所行,若能从心所欲,便是最好的选择。”
不知为何,姜卿羽总觉得他开口时别有深意,目光还似有若无地在自己小腹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