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香辰不怀好意地笑道:“这个时候,你应该把那面铜镜拿出来,告诉他们,你其实是有家室的男人。”
段成世没听出师兄的调侃,继续说道:“我被县太爷关在大牢中,却也没放过那对尼姑师徒。每天夜里,我都使真神出窍的法术,去尼姑庵与那个空鹿师太约架,既然你不肯正面教我,我就跟你打架,你为了保命,自然会使出真本领。我跟她斗了大半年,打败了她好多次,她都是用其他的法术敷衍我,说什么不肯使出驭土之术。前些天,我从大牢里被放出来,回到山洞里,闭关静修,那一日,真神出窍,又去找她,空鹿师太被逼急了,终于使出了驭土之术,眼见着大半年的努力就要初见成效,谁知道,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有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其貌不扬,却知道我所学法术的命门所在,关键时刻,放出了成百上千的蝗虫,坏了我的好事,师兄,我且问你,那个小男孩,跟你有关系吧?”
“这个……这个……”步香辰尴尬地笑了。
段成世察言观色,看出了师兄的窘迫,怒道:“前者出来搅局的也是你,对不对?我就觉得的奇怪,不是知道底细的人,怎会上来就放蝗虫。师兄,你为何要这样做?”
“师兄那是跟你逗个闷子。”步香辰挤眉弄眼地说道:“见你欺负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尼姑,觉得这么多年没见,你实在是不长进,所以才要煞煞你的锐气。”
“师兄坏我大事。”段成世面露不悦之色。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知道那老尼姑的住所,咱们师兄弟二人明日找上门去,问个清楚便是。”
“言之有理。”段成世平和了许多,问道:“师兄,你为何要给那个男孩蝗虫袋?”
“那孩子乃是我道观里的一位金主。”步香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一遍。
“原来如此。”段成世思索片刻,说道:“师兄,带我去看看那孩子。”
“随我来。”步香辰呆着师弟来到隔壁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屋中并排放着两张竹床,左边睡着浑身缠满了纱布的张青寅,右面临铺睡着陈休想。
张青寅睡着睡着,突然手指着半空骂道:“妖狐,今夜,小爷定要将你打得一败……一败……”
临铺陈休想睡得迷迷糊糊,被张青寅的梦话吵到,随声附和道:“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娘子,天色不早,咱们还是早点入洞房吧。”
步香辰跟师弟介绍道:“左边这个是我徒弟,大师兄张茯苓的儿子——张青寅。右边这个就是方才跟你提起的陈茶,陈休想。”
段成世走到陈休想的窗前,伸手掀起他的被子,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扭头对师兄说道:“这小子又做春梦呢。”
步香辰说道:“在他梦中的小尼姑,也真是决然,大半年了,没一次让这孩子得手。每一次都是功亏一篑。”
“真是凄惨。”段成世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摸出一面铜镜,塞到了陈休想的枕头下面。
“难道这面铜镜?”步香辰满腹狐疑地望着师弟。
“就是这面铜镜。今夜让这孩子开心一下。”段成世呲着牙,笑道。
“共用一面铜镜,以后,你们两人岂不是成了连襟。”段成世调侃道。
“师兄又取笑我。”段成世翻个白眼。
师兄弟正在闲聊,身后,有人说话:“道长,道观外面,又来了麻烦。”
步香辰回头一看,门口站的正是曲非烟,于是问道:“有何麻烦?”
曲非烟说道:“胭脂林又派人来了。”
“这一次来了几百兵马?”步香辰笑吟吟问道。
“这一次没有兵马。”曲非烟答道:“只来了一个人,自称是来送信的。”
步香辰察言观色,见曲非烟的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夹杂着恐惧、疑惑、还有几分兴奋。
“来的这个人,很特殊吗?”老道问道。
“的确有些特殊。”曲非烟说道:“胭脂林有四大氏族,分别是胡、祝、曲、花,门口来的这个人,名叫祝英,乃是祝氏一族的族长。她的法力,在胭脂林,排名第三,仅次于花白露与胡念娇。”
“胡念娇是谁?”步香辰不动声色地问道。
“胡姓是胭脂林的第一大姓,人数也是最多,胡念娇是胡氏一族这几年新晋选出的族长。”曲非烟答道。
段成世说道:“师兄在外漂泊的这十年,胭脂林发生了很多变化,曲氏的统治土崩瓦解,从前实力最弱的花氏上台,胡、祝两族左右摇摆。师兄,你这次回来,为何要插手胭脂林的事情?权力如何更替,那是她们内部的事情,师爷和师父之前从来没有干涉过她们的事情。”
步香辰撇了一眼段成世,没有理他,扭头对曲非烟说道:“姑娘放心,我会帮助你们曲氏报仇雪恨,推翻花氏的统治。”
“多谢道长。”曲非烟躬身谢道。
曲非烟在前引路,步香辰带着师弟,来到道观门外,定睛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黄衣美妇,三十多岁的年纪,娴淑典雅,风姿卓越。有几分仙女气息。
“道长可是这落枫观的主人?”祝英飘飘万福,问道。
步香辰拱拱手,说道:“在下步香辰,这位是我的师弟——段成世。敢问仙姑可是胭脂林的祝头目吗?”
“小女子祝英。”
“深夜造访,有事吗?”步香辰明知故问。
祝英微微笑道:“前者,那花林叶无理,打伤了道长的爱徒张青寅,大头领听罢,心中万分的愧疚,小女子粗懂医术,特地来给公子治伤。不知张公子现在身在何处,可否让我见一见?”
两位老道对视了一眼,段成世冲师哥点了点头,步香辰会意,身子向旁边一侧,挥挥手,对祝英说道:“请随我来吧。”
“打扰了。”祝英跟在步香辰的身后,进了落枫观,三人来到张青寅所住的房间。
步香辰刚要唤醒徒儿。祝英却摆摆手,说道:“让张公子休息吧,不必唤醒他,我只要看看伤口就好。”
“仙姑请随意吧。”步香辰让到一边。
祝英挽起张青寅的左臂,解开手臂上的绷带,只见上面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恢复效果并不理想。
祝英托起张青寅的胳膊,轻启朱唇,用舌尖轻轻舔舐他的伤口,说也奇怪,被她舔舐之后,那条伤口竟然神奇般的愈合了……
祝英眼见着张青寅的伤口康复,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从怀中取出一支瓷瓶,从袖中摸出一团药棉,将张青寅身上的绷带解开,露出一道道伤口,用药棉蘸着瓷瓶里倒出药水,擦抹伤口。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张青寅身上的伤口竟然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之后,祝英给张青寅重新穿好衣服。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又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交到步香辰的手中,恭恭敬敬地说道:“道长,这只锦盒中,有我胭脂林祝氏秘制的强筋壮骨丸,给张公子服下一颗,保证他的身体比受伤前还要强健。”
“多谢!”步香辰接过锦盒,打开,里面有一颗淡黄色的药丸,发出淡淡的香气。老道捏起药丸,在灯下仔细看了两眼,便撬开张青寅的牙关,要往嘴里塞。
祝英立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间开口说道:“道长,你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吗?”
“毒药?”段成世吃了一惊,赶忙阻挡说道:“师兄,这颗药丸,先不要给青虎服用。”
步香辰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不怕,我的徒儿,吃了这颗药丸,如果有半点闪失,贫道知道胭脂林的所在,祝氏一族的狐子狐孙,一个也逃不掉。”
祝英听了此言,身子一颤,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
步香辰抱起张青寅,唤醒了他,说道:“徒儿,把这颗药丸吃了,吃完了,身体就痊愈了。”
张青寅睡眼惺忪,听见师父的声音,下意识地张开了嘴,步香辰的动作十分地缓慢,眼见着药丸送入张青寅的嘴里,祝英的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放下心来,端起一碗水,帮徒儿送下药丸。重新安置他睡下。带着段成世与祝英离开了房间。三人来到天井当院,步香辰唤了曲非烟,在她耳畔耳语了两句。
曲非烟的脸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但是,最终点点头,说道:“遵命。”之后,转身离开,片刻之后,从柴房之中将花氏姐妹放了出来。
花不离与花不弃两姐妹这两日,吃了不少的苦头,头发凌乱,鼻青脸肿,看曲非烟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
“这两位姑娘,请祝头目带回胭脂林吧。”步香辰笑道。
“多谢道长。”祝英冲步香辰深施一礼。又对花氏姐妹说道:“你们两个还不快点给道长磕头,谢道长的不杀之恩。”
花氏姐妹听了祝英的话,不情不愿地单腿跪地,冲步香辰拱了拱手,之后不等老道开口,起身走到了祝英的面前,花不弃抱怨道:“祝头领,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可知道,我们姐妹这两日受了多少皮肉之苦?”
不等她说完,祝英抬起右腿,用右脚鞋底,抽了她一个嘴巴,冷冰冰说道:“滚……”
花不弃捂着左脸,有些惊恐地望着祝英。花不离识趣,冲祝英鞠个躬,拽起妹妹的胳膊,飞也似的逃离了落枫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