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游拓鼻子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现在就拿着这本小册子去找那刘主薄谈判,让他放了我爹爹。”
赵半衣问道:“若是他不放你爹爹,又当如何?”
曲游拓答道:“直接将这本小册子交给县太爷,看他能有什么下场?”
赵半衣又问:“若是他答应放你爹爹,又当如何?”
曲游拓冷笑一声,开口说道:“等我爹爹从大牢中放出来,再将这个小册子交给县太爷,治他一个死罪。”
赵半衣挑起大拇指,称赞道:“是个狠角色。”
“就这么办了。”曲游拓站起身,嘴里说道:“咱们现在就返回刘宅,去找刘主薄摊牌。”
“不要那样着急嘛。”赵半衣拉住他的胳膊,嘴里说道:“再听听你师哥的意思吧!”
“师哥,你说说,该怎么办?”曲游拓问道。
陈景元托着下巴,寻思了一阵,他伸出手,从曲游拓的腰间抽出匕首,攥在手心,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你们说,这个匕首,什么时候,威力最大?”
曲游拓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开口说道:“当然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时候,威力最大。”
“这个话,是没错。”陈景元说道:“可是,那样的话,捅刀子的人不是被对方反杀,就是被官府定个秋后问斩。自己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大的。”
“那……你说一把匕首,什么时候,威力最大?”曲游拓问道。
陈景元说道:“一个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匕首,面目狰狞的对另一个人说道:把你身上的钱,统统交出来。师弟,你说,对方会不会把钱交出来?”
“拦路抢劫比持刀伤人,罪过能小多少呢?”曲游拓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师哥的意思,拿着本小册子,与刘主薄做笔交易。”
“我觉得这样好一些。”陈景元说道:“没必要斗个鱼死网破。”
“拜刘主薄所赐,我爹爹已经在大牢里呆了三日了。”曲游拓怒道:“再者说来,刘主薄放了我爹爹,我们将小册子还给他,他若是将来再想办法陷害我爹爹,又该如何?”
“我觉得,不妨这样做。”陈景元说道:“这本小册子一共三十页,咱们把它撕成三份,第一份,趁着夜色,把它放回刘主薄的枕边,第二日,他醒过来,看到枕边的残册,他一定猜得到,这件事,是谁做的。他若是足够聪明,就会明白,有本事盗取他的小册子,就有实力悄无声息地取他的项上人头。识趣的话,他就会想办法,将曲师叔,从大牢中放回来。
师叔一放回来,就把第二份残册,还给他。他就会思量,咱们没有害他的意思,不然的话,这份残册应该落到县太爷的手中,这个时候,刘主薄与静安堂就达到某种程度上的制衡,他有随时将咱们关进大牢的实力,咱们也有随时让他丢掉官职的法宝。只要他得不到第三份残册,就不敢对咱们轻举妄动。”
曲游拓皱着眉头说道:“不如将他一刀杀了,来的痛快。”
“留下他吧,只要价钱合理,有一天,刘主薄也会帮咱们做事情的。”陈景元的眼,望向赵半衣,寻求他的支持。
赵半衣拍了拍陈景元的脑袋,嘴里说道:“你这个小脑袋瓜,很有见识。”
“多谢师叔。”陈景元笑道。
赵半衣拿起那本小册子,翻了几页,感慨道:“权力是财富的温床。”他将小册子的前十页撕了下来,带着陈景元与曲游拓再一次返回了刘宅。攀爬到屋顶之上,掀开一片瓦,向屋中观看,床榻之上的刘主薄,睡得正酣。
赵半衣从随身的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小巧玲珑地精钢飞爪,爪尖钩住了残册一角,拽着手中的细绳,将残册坠落到刘主薄的枕边。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三个人从屋顶上纵身跃下,离开刘宅,消失在夜幕之中。
第二日,中午时分,曲阳竟然真的被放回了静安堂……
这一日,陈景元在私塾之中度过了浑浑噩噩的半日,晌午时分,先生放学,让学生们回家吃中午饭。
陈景元身上披着袍子,无精打采地走出学堂,一抬头,只见私塾门口的大槐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简易的秋千,秋千之上,端坐着一位红衣少女,长发及腰,面容精致,一阵微风吹过,衣衫飘逸,一身的仙女气。
陈景元不看还好,一看那个少女,登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脸色苍白,那个少女非是旁人,正是前几日差一点将自己踢成残疾的叶攸安。
陈景元赶忙用袍子蒙住了头,模仿黄花鱼,遛着墙根走,希望不被这个女魔头发现自己的踪迹。
谁知,那个叶攸安一眼就瞧见了陈景元,纵身一跃,从秋千上跳下来,冲着他高声喊道:“猛男兄,你好啊!”
陈景元心头一震,假装没听见,脚下加紧,匆忙逃离。可是没走几步,却被叶攸安追赶到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高声喊道:“猛男兄,你的耳朵有问题吗?我喊得这么大声,你为什么还要往前走?”
陈景元无奈,止住脚步,回过头,假意吃惊道:“呦,这不是那个小镇风情的村姑妹妹吗?”
叶攸安退后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轻扭身躯,笑吟吟地问道:“猛男兄,你瞧瞧,我今日的这身衣服,有没有穿出小仙女的气质?”
陈景元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开口说道:“漂亮的人,一般穿着都很朴素,穿漂亮的衣服,一般都是长得很丑,上天是公平的。”
叶攸安听闻此言,把脸一沉,不以为然地说道:“别人都说我穿这件衣服好看,为何到了你这里,却对我冷嘲热讽呢?”
陈景元笑道:“对于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来说,如果穿一件黄色的衣服出来,被人鄙视,按照她的智慧,只会回去换一件红色的衣服出来。”
叶攸安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地说道:“蚊虫遭人打,只因嘴伤人。”说罢,跃跃欲试,就要动手。
陈景元见势不妙,向后退了两步,陪个笑脸,开口说道:“论长相,你长得还算可以,就是你这个身段……”
“我这个身段怎么了?”叶攸安追问道。
陈景元说道:“一般的女人,身段分两种,一种是瘦肉型,另一种是肥肉型。”
“我属于哪一种?”叶攸安问道。
“你哪一种也不是,你属于第三种。”陈景元说道:“五花肉型。”
叶攸安不甘示弱,开口说道:“男人的身段也分两种,一种是没肚囊的,甘蔗型,另一种是有肚囊的,鸭梨型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鸭梨型。你盯着我肚子干什么?”陈景元大言不惭地说道:“我这个标准的水桶型身段。”
“算你有自知之明。”叶攸安攥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我问你,你为何会在这里出现?”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我在等你啊!”叶攸安双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淑女模样。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上学?”陈景元细思恐极。
叶攸安冷笑一声:“小小的望舒县,要打听一件事,太容易了。”
“你要做什么?”陈景元一脸戒备地问道。
“上一次,我一脚踢伤了你,搅了你们吃火锅的雅兴。”叶攸安悠悠地说道:“今日我有空,寻思着请你吃顿饭,顺便向你赔个不是。不知道,猛男兄给不给村姑妹妹这个面子?”
“不会是鸿门宴吧?”陈景元满腹狐疑地问道。
叶攸安“扑哧”一声笑了,开口说道:“人家项羽设鸿门宴请刘邦吃饭,那是为了争夺天下。你瞧瞧你自己,有什么呢?你有钱吗?你有身份地位吗?”
“我长得好看。马中赤兔,人中景元,说得就是本公子。”陈景元厚着脸皮说道。
“噁……”叶攸安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做呕吐状,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今日,我是诚心诚意地过来请你吃饭,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去不去吧,不去的话,给个痛快话,我绝不强求,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只是有一样,今后,别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惹不起你,我去还不行吗?”陈景元无奈,只好答应了。
叶攸安带着陈景元来到望舒县最有名的酒楼——望海楼,两个人在酒楼门口止住脚步。叶攸安努努嘴,对陈景元说道:“就这里吧!”
陈景元抬头望了望酒楼招牌,开口说道:“村姑妹妹,你们家的院子里,是不是有一万个酱豆腐罐子?”
“什么意思?”叶攸安一时间,没听明白陈景元的意思。
“不是家财万贯,谁敢来这里吃饭?”陈景元说道:“上一次,我爹爹带我来这里吃了一碗打卤面,他在望舒县的财富排名下降了十万多名!”
叶攸安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这个人,嘴怎么这么贫,望舒县总共才十万人,你爹爹吃了一碗面条,就变成赤贫阶层了?别废话,快点跟我进来吧。”说罢,拽着他的衣领,进了望海楼的大门。
店小二将两人请进一间包间,递上一本菜谱,十分客气地说道:“二位,想吃点什么?”
叶攸安将菜谱推到陈景元的面前,十分大方地说道:“想吃什么,随便点,别给我省钱。”
陈景元望了她一眼,接过菜谱,翻了几页,问一旁的店小二:“伙计,新鲜的海虾,多少钱一斤?”
店小二答道:“回禀小爷,我们酒楼的海虾不论斤,论只卖,一两银子一只虾。”
陈景元又问:“伙计,上好的鹿肉,多少钱一斤?”
店小二答道:“回禀小爷,我们酒楼的鹿肉不论斤,轮份卖,一份三两重,一两银子一份鹿肉。”
“这样啊。你给我来……”陈景元陷入了沉思。
店小二笑吟吟地问道:“鲜虾和鹿肉都要?”
陈景元摆摆手,开口说道:“你给我来半斤韭菜鸡蛋的饺子,里面别放虾仁了,放点虾米,提提味就行。”
店小二的手,颤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叶攸安用一种鄙视加凶残的眼神望着陈景元。
陈景元被她看得发毛,连忙解释道:“你别这样看我,我就是爱吃饺子。没听老话说吗?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他面对目露凶光的叶攸安,终究没有敢说出最后两个字。
谁知叶攸安一脸平和地说道:“可是,老话还说,好吃不如海味,好玩不如弟妹。”
店小二冲叶攸安挑起大拇指,称赞道:“还是这位仙女姐姐见识高明。”
叶攸安双手抱着肩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对店小二说道:“到后厨,问问你们大师傅,今日心情如何,随他的心情,随意做四个拿手菜。给本姑娘端上来,吃得开心,定然重重有赏。”
“遵命。”店小二答应一声,收了菜谱,转身离开。
包厢里只剩下孤男寡女两个人,叶攸安搬了搬身下的椅子,坐到了陈景元的身边,开口说道:“猛男兄,有一件事,我十分地好奇,当面请教!”
“什么事?”陈景元登时起了戒备之心。
叶攸安压低声音,问道:“你们静安堂的人,到底做了什么?让刘主薄三日前放了曲阳,昨日又派手下的心腹之人,带着礼物去静安堂拜会曲阳。我三叔都快气疯了,笑死我了。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其中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