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撩人4
傅国公府梨花院。
傅宝筝自打从傅宝央嘴里知道有“柳珍真”这号人后,整个人就时常双手托腮,坐在临窗榻上陷入沉思。
凭直觉,这个“柳珍真”才是导致上一世爹娘频繁吵架闹和离的关键人物,这个女人让娘亲受了委屈,以至于爹爹年纪轻轻战死沙场,娘亲心底明明很爹爹,爹爹死后娘亲都郁郁寡欢活不下去了,也不肯原谅爹爹,留下“死不同穴”的遗言。
那么,柳珍真到底是谁呢?
自己瞎琢磨两日毫无头绪后,傅宝筝决定寻求外援,四表哥人脉几广,手头也有人,不如求求四表哥帮帮她。
只是要想见到四表哥,就得出府去,可要想出府,就得找出府的理由,自从她年岁渐长,出落得越发千娇百媚后,娘亲就管制很严了,轻易出不去的。
傅宝筝忽的想到什么,嘴角一翘。
“娘,下个月就是祖母的六十大寿了,就女儿库房里的那些东西,挑来挑去,都挑不出满意的礼物,”傅宝筝去萧氏那儿撒娇,坐在暖榻上双手挽住萧氏胳膊央求道,“娘,女儿想去金荣大街逛逛,给祖母挑几样顺眼的寿礼。”
萧氏正坐在暖榻上,给婆母绣百寿图插屏呢,听了筝儿的话,笑道:
“你年纪的,手头银两有限,也买不来什么人间罕见的至宝。何况,你祖母一把年岁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市面上那些东西你祖母怕是不上。不如跟娘亲一样送孝心,亲自动手给你祖母绣点什么,哪怕你就是只绣了一条抹额,你祖母都能出花来。”
傅宝筝白了脸。
她的绣工,哪里拿得出手?
何况,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今日必须要出门一趟。
于是乎,傅宝筝低着脸蛋,抿着嘴,纠结万分状探出了自个的两只嫩手。
十指纤纤,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颤抖,暴露在萧氏眼皮子下。
萧氏先是一愣,随后一惊,赶忙放下手头的针线,心疼万分地捧起筝儿的手指头:“这是怎么回事,怎的扎成这样了?”
只见其中几根指头上,好些针眼。
傅宝筝一副惭愧样,将脑袋埋得更低了:“娘,这几日我试图绣了的,也想亲自动手向祖母展示孝心……可是……女儿真的不是那块料……”
萧氏:……
好吧,她认命了,她原本以为女儿针线活就算差点,也是能勉强绣出一件成品的。未出阁的姑娘嘛,不必绣得有多好,诚意在,还能入眼就成。
可哪曾想,绣工竟是差到这步田地,弄得满指头的针眼。
心疼得萧氏哟,只得同意女儿去外头花银子买,绣工什么的以后再寻几个好绣娘教:“好,再过一个时辰,等娘亲见完几个管事,就陪你去金荣大街逛几圈。”
不是吧?
傅宝筝一惊,她故意将指头扎伤,好不容易骗过娘亲可以出府,娘亲却要跟着去?
这哪成?
有娘亲在,她还怎么去找四表哥?
傅宝筝眼珠子一转,立马拿傅宝央出来当借口道:“娘,我都跟央儿约好了,还有傅天堂哥陪着,我们自己去逛。您放心啦,会带一堆侍卫的,安全着呢。”
萧氏听说有傅天陪着,顿时放了心,最近府里事务多,她也确实时间紧,便点点头放行了。
搞定了娘亲,傅宝筝走出内室时,脚步都轻快不少。
结果,还没走出娘亲院门,傅宝央就风风火火一路跑了过来,大声道:“筝儿,你今日陪我出去逛吧,我想去……”
糟糕,这话若是让里头的娘亲听见,非得听出来她方才撒谎了,根本就没与傅宝央约好不成。
唬得傅宝筝赶忙抬手堵住傅宝央的嘴,飞快大声应道:“现在就去,立刻马上就去!我娘已经同意了。”
傅宝央头脑简单,能出去就开心,才不去管筝儿口头上的话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咧开嘴笑得灿烂极了。
傅宝筝甩不掉傅宝央,只得带她一块出府,好在傅宝央向来听筝儿的话,交代她需要保守的秘密,她一向守口如瓶从不泄露的。
“央儿,来,将这套衣裳换上。”坐进马车后,傅宝筝立马从暗格里掏出两套男人衣袍来,丢一套给傅宝央。
“哇,女扮男装啊,咱们今日是要去哪?”傅宝央展开男人款式的宝蓝色锦袍,丝毫不犹豫,扯下身上的女子裙装,就换上了男人袍子。
女扮男装出门,对傅宝央来说还是头一次,刺激得很,忙不迭地问筝儿要带她去哪,连她自个方才想去逛的地方都选择性遗忘了。
傅宝筝正往身上套男子锦袍,听到央儿的询问,面上一红:“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马车终于停下时,傅宝央挑起帘子一:“是宝珠阁啊?”
算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珠宝店,顶尖的贵族姑娘才会涉足的地。
来这里,原本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她们用得着特意换一身男装来逛吗?
不过傅宝央从来不会浪费脑力去思考这些问题,对她来说,穿男装,很刺激的,只要跟在筝儿身边有得玩就行,巴不得现在就立马跳下马车去逛上几圈呢。
傅宝筝什么也没解释,临近下马车时,还特意拦住傅宝央,将她耳垂上忘记摘下的明珠耳铛给取了下来,免得暴露女子身份。
随后,两人就大摇大摆走进了宝珠阁。
就在傅宝央在跑堂的热情招待下,要好好挑选几块玉石时,傅宝筝却快速买下了一座价格昂贵的玉菩萨给祖母做寿礼,大手一挥结了账,立马拉着傅宝央从宝珠阁后门出去,步行去了相隔不远的鸳鸯林,一行护卫跟在身后。
“鸳鸯林?”傅宝央双眼晶晶亮,这地儿她从前听过,说是里头有很多鸳鸯鸟,她还没见识过呢。
自打傅宝筝的那批鸟会齐刷刷拉屎后,傅宝央就对鸟类上了心,比傅宝筝还想快点进去鸳鸯林,说不定里头的鸳鸯鸟也有什么奇特功能,会齐刷刷亲嘴啥的,就有意思了。
不过,傅宝央很快就失望了:“不是说鸳鸯林么,怎的一对鸳鸯鸟都没瞅到?”
放眼望去,全是姑娘、少年?
傅宝筝:……
她真真是没法子跟傅宝央解释,此“鸳鸯”非彼“鸳鸯”,这个鸳鸯林里来的基本是一对对的恋人,哪怕眼下不是恋人,也是正走在恋人路上的暧昧男女,亦或是一批纨绔少年带了那种不大正经的姑娘来耍,言语动作都有些暧昧。
傅宝筝上一世会知道这个地,还是因为太子曾经讽刺四表哥,说萧绝有正经贵女不娶,却隔三差五去鸳鸯林里鬼混度日。
傅宝筝今日一大早就派了人去晋王府盯梢,说是四表哥的马车跑去了金荣大街后面那条巷子的林子,傅宝筝立马知道,今日四表哥来了鸳鸯林。
为了避免女装身份尴尬,傅宝筝才特意寻了两套男装换上的。
傅宝央转动脑袋,到处搜寻鸳鸯鸟的影子,傅宝筝则眼神飞快刷过林中的男男女女,寻找着她的白衣四表哥。
忽的树下有个红衣姑娘娇笑道:
“白芙蓉,你刚从江南来,总说咱们京城的男子比不上南方男人俊美,今儿个,倒是来了个貌若天人的美男子,潇洒不羁,气度不凡,但凡见过的姑娘,就没有不被他外表迷住的。你若不信,尽管去玉泉边瞅瞅,不过……就怕他,不上你。”
红衣姑娘尾音上翘,言语中的颇具挑衅意味。
身旁那个白衣胜雪的姑娘,大概就是红衣姑娘口中的白芙蓉,她转过伸长的脖颈迎上红衣姑娘视线,拿出白帕子捂住嘴角笑:
“红芍药,你当我是你呢,上个男人都搞不定?只要是我白芙蓉上的男人,再是百炼钢也得变成绕指柔了。不过,你们京城的男子,实在太次,就是你口中那个,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勾不起我的兴趣。”
白芙蓉边说,边乜斜着眼扫视了一圈林子里的公子哥,随后啧啧摇头。
红芍药笑道:“哟,瞧你这一副谁都不上的样子,等你见到那位公子就明白了,差的,你不上,好的,不上你。”
“嗤。”白芙蓉瘪嘴一笑,“笑话。”
她白芙蓉可是江南花魁,自打十三岁露了脸,就没有男人不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
“不信?你跟我来。”红芍药腰臀微摆,径自沿着一条人烟稀少的径朝山丘那头走下去。
白芙蓉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到底撤下按住嘴角的帕子,拿在手里甩着,跟了红芍药前去。
傅宝筝听到她俩的对话,冥冥之中觉得,那个红芍药嘴里的美男子,怕是她的四表哥吧?
除了四表哥,再没人担得起“貌若天人”这四个字的。
更何况,“潇洒不羁”“气度不凡”更是她四表哥的标签。
“央儿,那边有个玉泉,兴许那些鸳鸯鸟都在玉泉里凫水呢。”傅宝筝就这么说了一句,傅宝央立马屁颠屁颠要往玉泉边跑。
着这样单纯率性好骗的傅宝央,傅宝筝忽的抿嘴一笑,央儿好可啊。
“耶,到熟面孔了!”朝山丘下走去,刚瞧见了玉泉,傅宝央忽的用胳膊肘捅了捅傅宝筝手臂,指着玉泉水边的一个人道,“那个,是不是花灯节那夜狠揍臭流氓的那个?”
傅宝筝心头一亮,是秦霸天吗?
赶忙寻着傅宝央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一身玄色锦衣的高大男人正抡起拳头,将一个白脸给揍趴在草地上。一个紫衣披风的姑娘,躲在高大男人身后。
到男人侧脸后,傅宝筝双眼一亮,果真是四表哥的好兄弟秦霸天,秦霸天在这里,四表哥肯定就在附近不远处。
“估计是白脸欺负紫衣姑娘,秦世子又仗义揍人了!”傅宝央对秦霸天的评价倒是挺高。
傅宝筝点点头,自从慕四表哥后,对四表哥的兄弟也自动美化,再不像上一世般厌恶花名在外的秦霸天。
“秦世子,你好端端的抢我的女人?”白脸从地上爬起来,擦一把嘴角的血迹,朝秦霸天大吼。
却见秦霸天一把将紫衣姑娘挡在身后,愤怒大笑道:“笑话,你的女人?爷早就给她赎过身了,都包养起来了,还轮得到你?敢霸占爷的妾,你有几条命啊?”
白脸听到这话,忽的脸色刷白,一脸痛苦地向紫衣姑娘:“你……你是勾栏院里的?还是秦世子的外室?你,你那夜,不是说你是良家女子么?”
秦霸天听到“那夜”,立马暴跳起来,再一拳打在白脸脸上,白脸再次摔趴在地。
傅宝筝到这一幕,第一反应是赶紧带傅宝央走,远离这种暴力场面,且他们嘴里的那些话实在污人耳朵。
不过下一刻,待傅宝筝清楚那个白脸的面孔后,蓦地脚步一滞。
那个白脸不是太子打的伴读吗?
傅宝筝忽的想起来什么,好似上一世太子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跟中了邪似的,十个里头就有七个与秦霸天、李潇洒这一类纨绔抢女人,原本名声好好的官员,逐渐的,一个个都臭名昭著起来,遭皇舅舅厌恶。
太子身边那么多人栽在红颜知己身上,是巧合吗?还是人为?
若是人为,这些是不是……四表哥的手笔?
傅宝筝像是参悟了什么似的,嘴微张,很有几分不可思议——纨绔队里的四表哥,连对付政敌的法子都……如此的与众不同。
果然不愧是纨绔头头。
傅宝筝惊讶过后,再不耽搁,拉起还没瞧够热闹的傅宝央大步朝玉泉边走去,傅宝央却从没见过两男争一女的把戏,觉得有趣,时不时回头张望。
玉泉池上,水榭里。
“晋王世子,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晋王是你亲爹,你都搞不定?不过是在京城南边安排一个官位,”一个中年男子唰啦两下打开石桌旁的大铁匣子,里头是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扫一眼就知道价值几何,“晋王世子,只要官位到手,这只是前头的蝇头利。”
萧绝随意扫一眼,笑了,闭上嘴不说话。
坐在萧绝身边的李潇洒,瞄了一眼大铁匣子里的金元宝,替萧绝开口道:
“这位……呃,姓宋的,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晋王世子是缺这点银子的人吗?不说别的,你手头这些,还不够咱们晋王世子一日的开销呢。”
宋姓男子,听到这话,忽的一噎。
这么多金元宝了,还不够他晋王世子一日的开销?
萧绝瞥了宋姓男子一眼,喝了口茶,慵懒笑道:“回去吧,我爹的事,我可做不了他老人家的主。”
说罢,萧绝唇角一抹笑,宛若在嘲讽什么。
宋姓男子还想再游说几句,这时,长廊里的那几个尤物忽的走进水榭里,软着腰肢扭着屁股朝萧绝和李潇洒走去,嘴里嗲声嗲气的叫“哥哥”,其中一个姑娘一下子就软倒在了李潇洒怀里,另一个则媚气十足地给萧绝倒茶。
一下子,水榭里就搅得跟勾栏院似的,愣了宋姓男子。
“嗤!”宋姓男子立马让厮抬走了金元宝,走出水榭后,对晋王世子一脸鄙夷道,“纨绔就是纨绔,只知道寄情销金窟,送上门来的银子都不晓得赚,还嫌少?我呸!”
宋姓男子骂骂咧咧走了。
萧绝却越发弯了唇瓣笑,拿起一把金叶子撒向几个软着腰肢的姑娘,她们立马给面子地争着抢着去捡地上的金叶子。
其中一个姑娘,一个不慎,被挤下了水榭,一头栽到玉泉水里。
激得笑声一片。
纨绔?
他萧绝要的就是这样的名头,躲在纨绔身后,才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办事。
萧绝望着乱成一片的水榭,笑得越发慵懒迷人。
李潇洒随后推开怀里的女人,大手搭在萧绝肩头,躬身附在耳边道:“这个姓宋的,走不通咱们的路,八成会拿出更多的银两去走太子的路。”
“派个人跟上,交易成功后,将消息送到福王手上去,卖官鬻爵,这个罪名大,福王铁定乐意好好干太子一笔。”萧绝侧头,低声交代李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