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场比赛都输了,意味着就算徐敬余和赵靖忠都赢了,今晚的赛事比分就是3:2,总比分注定要输给古巴。
如果天搏想要把总积分扳回一些,徐敬余和赵靖忠就必须赢。
所以,徐敬余这场比赛打得很吃力,压力也很大。
应欢全部心思都放在拳台上,不止她,几乎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拳台,就连应驰都在小声嘀咕:“可别输了,再输今晚就狗带了。”
杨璟成:“你他妈闭嘴,学什么不好学石磊下咒。”
石磊:“……”
他现在紧张得要命,屁都不敢放。
主持人各自介绍了两名拳手的资料,吴起倒了一点儿水洒到徐敬余脸上,低声说:“冷静一点儿,不要太着急。”
徐敬余甩了一下头,脸上的水珠甩掉,整个人非常冷静,“嗯。”
穿着黑色比基尼的拳击宝贝举牌绕场一圈,拳台裁判检查过对阵拳手的拳套后,再回到中心位置,打了个手势,第一回合正式开始。
米格尔身高183cm,体重㎏,今年二十六岁,年龄上比徐敬余大四岁,擂台经验要比徐敬余多几年,在上一届的wsb保持了全胜记录,是古巴非常有名的名将。
徐敬余之前因伤休养了一年多没参赛,战绩没那么显赫,但两人有个共同点,都是在wsb擂台上有过ko对手的记录。
第一回合,徐敬余打得很谨慎,因为他看过对方的比赛视频,研究过他的拳路风格,深知对手强劲。
显然,米格尔也对他知根知底,因为两人都是左撇子,左势拳手。很多次,两人出拳都交汇在一起,直接打在拳套上,两人都打不出特别有效的重拳。
一般情况下,拳手对战是正架打反架,两个选手都是左撇子,反架打反架的情况很少。
不仅如此,两人的防守都很严谨,徐敬余速度快,力量又大,但好几次都挥空了。米格尔不断调整步伐,假动作非常多,企图迷幻徐敬余,他的臂展优势比徐敬余好那么一点点,在比赛当中,臂展优势多一点都可能影响比赛结果。
徐敬余想把距离拉近,打内围和迎击,但米格尔的前手刺拳一直控制着两人的距离,他打得有些被动。
叮——
第一回合时间到。
应欢看了一下评委比分,三个评委分数都打给了米格尔。
她抿紧了唇,两只手都纠在一起,这是徐敬余第一回合就输掉的比赛。
休息一分钟,徐敬余面无表情地走到拳台边,吴起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拿过水瓶给他灌了一口水,手在他肩膀上用拍了几下,给他做放松,“还有四个回合,不用太着急。”
徐敬余微微喘气,点了下一头:“嗯。”
吴起看着他,说:“实在不行,第三回合试试换架,正架打一下试试。”
徐敬余是左撇子,但不代表右手不能打,只是相对而言,左手力量更大更灵活。
第二回合结束,徐敬余依旧在比分上败给米格尔。
他眉骨被挫开,开始渗血,一分钟中场休息,吴起把止血棉球按在他的眉骨上,“下一场换正架试试,不行再换回来。”
徐敬余舔了一下嘴角,目光略过他身后的拳台下方,小姑娘脸色凝重地看着他。
应欢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努力睁大眼睛看他。
徐敬余低下头,深吸了口气,脑子瞬间冷静了,他“嗯”了声。
第三回合开始,徐敬余一开始还是用自己习惯的左势,时间过半的时候才换正架,拉开两人的距离,后手的上勾拳打到了对方的头部,很清晰的重拳。
徐敬余打开对方的门路,乘胜追击,把对方打到围绳边,成功扳回了一局。
比赛已经进行到第四回合,徐敬余跟米格尔的状态还保持得很好,两人的体能不相上下,打了三个回合状态还是保持得很好。
米格尔也非常聪明,徐敬余换正架打了一回合之后,他就有些摸清徐敬余的拳路了,徐敬余不得不换回更熟悉的左势,不仅如此,在三分钟里面,他调整了好几次进行扰乱对方。
第四回合,徐敬余险胜。
第五回合,米格尔像是抓住了徐敬余的弱点,打法忽然变得凌厉起来,应欢看到徐敬余眉骨又一次被挫开,血流到眼角,他眨了眨眼,甩了一下头,把差点儿流入眼角的血甩开了。
她紧紧揪着手指头,秀气的眉拧在一起,从未有过的心疼和愤慨从心底蔓延。
石磊忽然站起来,喊了声:“敬王,干啊!”
杨璟成也站起来:“干掉他!”
应欢咬了咬唇,也站了起来,但是她喉咙像是被梗住一般,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最后一个回合两人打得非常激烈,出拳速度又快又狠,从拳台中心打到围绳边。
叮——
比赛结束。
应欢看向拳台,徐敬余跟米格尔搂抱停止比赛,两人都耗费了很多体能,各自喘了一下,恢复气息,礼貌性地对了一下拳,各自走向教练。
吴起帮徐敬余取下拳套,徐敬余手肘撑在围绳上,沉沉地喘气,闭了闭眼。
裁判正在打分,目前还不知道评分如何。
徐敬余解下拳套后,走过去跟对方教练握了个手,再回到拳台中心,台上裁判拉住两人的手,等待最后的评分,主持人看向屏幕上裁判打出的分数。
“接下来宣布本场比赛结果……”
主持人先用英文宣布了一遍,再重复一次中文,三位评委都把分数判给了米格尔。
应欢心里一沉,咬紧了唇,眼睛紧紧盯着拳台上穿着红色拳击服的男人,看着裁判举起米格尔的手。
徐敬余左手放置于胸口鞠了个躬,直起身时,举起左手跟观众致谢。
君子虽败,气度依旧。
徐敬余跟米格尔交握了一下拳,嘴角勾了勾,转身下拳台。
石磊和杨璟成都没说话,应驰拍了一下头,特别揪心地说:“怎么输了呢?徐敬余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输了啊!”
杨璟成挠挠头:“日了狗了,敬王都输了,今天我们不会0胜吧?”
石磊立即拍了他一巴掌:“靠,你他妈别乱下咒,赵靖忠还没打呢。”
应欢看着徐敬余走下来,立即提着医药箱走过去,徐敬余站在拳台下方,看见她急急地奔过来,把战袍披上,松散地系了一个结,定定地看着她。
应欢在他面前站定,仰着脸对他抿嘴一笑,软软地说:“敬王今天特别帅。”
徐敬余看出她有意哄他,嘴角微微一翘,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低声说:“在哄我啊?”
应欢点头。
徐敬余半眯了一下眼,眉骨的血流了下来,应欢忙把医药箱放下,从里面拿出止血棉球,急道:“快低下头。”
徐敬余配合地弯腰低头,应欢把棉球按在他眉骨上,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脏污。她动作温柔细致,帮他把所有的伤都处理了一遍,又拿了一个冰袋按在他耳廓上。
小姑娘安静地看着他,目光对上他漆黑幽深的眼,小声问:“你是不是很难受?”
“应小欢,我也是普通人,是运动员,有比赛就想赢,我有很强的胜负欲,输了比赛肯定会不甘心,也会很难受。”徐敬余脸上没什么神色,嗓音很低,“想安慰我?”
应欢抬头看他,心里有说不清的感觉,像是被人蛊惑了似的,轻轻点头:“嗯。”
徐敬余拉下她的手,忽然把人抱住,“让我抱一下吧。”
应欢:“……”
她手僵在半空,心砰砰直跳,91公斤级别比赛第一回合已经开始,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徐敬余只抱了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他直起身,靠了回去,低头看她。
应欢耳根微热,仰着小脸,眼睛微亮,徐敬余受不了她这么直勾勾地看他,别了一下脸,“别这么看我了,再这么看下去,我要是忍不住亲你了,别怪我啊。”
过了几秒,他又转回来,低头睨着她,“在琢磨安慰我的话?”
应欢脑子有些乱,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徐敬余嘴角微翘:“不如亲我一下?”
应欢心尖一颤,抿了抿唇,还是盯着他看。
脑子里忽然跑出一道蛊惑人心的声音——
亲他一下。
亲他一下啊,应欢。
……
应欢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惊了一跳,她心跳快得几乎昏眩,眼睛直勾勾地盯看着徐敬余,男人穿着红色战袍,是最适合他的颜色,即使输了比赛,身上那股不羁依旧不减。
他头发很短,鼻梁高挺,眼皮单薄,眼角微翘,五官轮廓非常好看,眉骨上贴了一个创可贴,眼睛看向别处,神色有些冷淡。
应欢看着他,脑子里又一次响起那个声音:亲他啊。
心底某种不知名的,一直困扰着她的,让她偶尔变得像个神经病似的陌生情绪,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她喜欢徐敬余。
很喜欢。
喜欢到想抱他一下。
喜欢到想亲他一下。
应欢被自己突然清晰明了,如猛兽般的感情惊得失了魂,呆呆地站在原地。
徐敬余输了比赛,心里其实很难受,心思有些飘,目光跟蹲坐在不远处的陈森然对上,半眯了眼,烦躁更甚。他低头看向应欢,发现小姑娘咬着唇,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不用想方设法来哄我。”
他直起身,撸了一把脑袋,拿过她手里的冰袋,往她脸颊上贴了一下。
应欢被凉得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般瞪大眼睛,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微微喘了两下。
徐敬余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乖,去看比赛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队席。
应欢摸了一下脸,回头看他的背影,慢慢捂了一下砰砰砰直跳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弯腰提起医药箱,回到队席。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拳台,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应驰靠过来,“姐,你怎么了?”
应欢回过神来,转头看他,忽然心虚得厉害,“没、没事……”
应驰皱眉,低声说:“你也觉得徐敬余输得很不甘心对不对?”
应欢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嗯。”
今晚的比赛以0:5败给古巴队。
整个俱乐部团队像是被乌云笼罩了似的,一个个沉默如鸡。
吴起也不多说,挨个拍了拍大家的肩膀,“没事儿,这场比赛结束了,还要应付下一场,都打起精神来,下一场把总积分提上去就行。”
徐敬余点了一下头。
石磊恹恹地:“好。”
吴起皱眉,压不住脾气了,骂道:“都他妈给我打起精神来!明天刘敞他们打完比赛,后天回程,还要接着比赛,输一场就把你们弄成这副德行?以后还怎么比?”
徐敬余抓了一把头,淡声说:“好,我回去复盘一下比赛视频。”
石磊举手:“我也是。”
杨璟成也跟着举手:“米兔。”
吴起皱眉,挥挥手:“行了行了,都去睡觉,明天早上别让我看到你们还顶着一张丧脸。”
众人应了声,纷纷回房休息。
应欢回到房间,倒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忽然爬起来,冲到卫生间,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她试图用手指扣了一下,妄想把牙套摘下来。
她想摘牙套。
特别想。
然后嘶了一声,自己被钢丝刮了一下嘴,疼得她小脸微皱。
应欢靠着墙角,仰着脸呼气,懊恼地骂自己:“疼死了疼死了……让你用手扣!扣什么啊!又扣不下来!”
半响,她又转头看镜子。
小傻子似的笑了一下。
……
两天后,俱乐部休整归队,飞回北京。
抵达北京后,徐敬余他们要飞回三亚继续打第八场循环赛,应欢则要回学校报到了。
应欢的班机跟徐敬余他们的班机时间很相近,大家一起办的登机手续,三十多个人穿着队服浩浩荡荡地走进登机口,应欢的登机时间比他们早一些。
“小医生,有空再来看我们比赛给我们加油啊。”
“你不在我们得空虚了。”
“赛前记得给我们发语音或者视频啊。”
……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应欢都笑着应下了,她看了一眼徐敬余。
徐敬余背着光靠在玻璃窗前,看着她。
应欢这两天心里压了很多话和冲动,她很想跟他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也怕影响他比赛。
应驰把包给应欢,叮嘱道:“姐,到了给我打电话。”
应欢点头:“好。”
登机时间到了,应欢跟他们挥了挥手,又悄悄看了一眼徐敬余,慢慢转身走了。应驰看着她走进廊道,转身跟石磊他们一块儿瘫坐到椅子上,石磊几个歪七扭八地靠在椅子上休息,没个正形。
徐敬余手里拎着一只黑色运动背包,站在玻璃窗前,从透明廊桥看清小姑娘的身影。
应欢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玻璃窗前站着个高大的身影,她顿住脚步。
徐敬余看见她回头,舔了一下嘴角,迅速冲包里掏出一只马克笔。
应欢看见他翻包,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好奇地看着。
徐敬余左手握着笔,在玻璃上迅速画了一条小金鱼,笔尖顿住,笑着看她。
应欢愣愣地看着那只小金鱼,他画得很像,很逼真,原来徐敬余还会画画吗?她呆呆地想,又看见男人左手握着笔,在那只小金鱼旁边画了一个爱心,又写了两个字——喜欢。
因为是左手画的,从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切都是正的,清晰明了。
她来不及感动,就被身后的游客撞了一下。
“哎哟,对不起啊……”
“小姑娘愣着干嘛呢?快走啊。”
“走走走,来不及了。”
应欢缓慢地回过头,脚步虚浮地往前走,随着人流走到廊道尽头。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
徐敬余还站在那里。
忽然,心里涌起一股非常强烈的念头。
她丢下包包,飞快地往回跑。
廊道的乘客纷纷回头看她。
应欢不管不顾地跑到廊道中间,轻轻喘了一口气,然后站得笔直,弯起眼睛,竖起双手,整个人往右边倾斜,指尖轻轻点在头顶,比了一个明晃晃的爱心。
给徐敬余的爱心。
冬日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洒在小姑娘身上,明明隔着挺远的距离,徐敬余连她的眼神都看不清,却觉得她眼里是闪着光的,他被那一幕晃得目眩神迷。
应小欢整个人就像一副鲜活的水彩画,温暖明媚,刻骨铭心。
徐敬余站在原地,咬了一下下嘴唇,抿紧了唇,死死盯着那个小姑娘,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想把她抓回来。
立刻,马上。
抓回来做什么呢?先亲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