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公公自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当即脸色大变。
皇上沉着脸看了三皇子一眼，“把画收起来。”
左公公立刻卷起画轴放进盒子里。
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见皇上满脸不虞,甚至饱含怒意，也不知究竟三皇子送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动怒。
三皇子满脸茫然的看向自己母妃,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丽妃拧眉冲他微微摇头,方才那副画她也瞧见了,只不过是一副寻常的山河图,只是不知其中有何隐喻。
左公公在一旁拍了拍手,大声道：“歌舞开始。”
送贺礼环节就如此揭过,左公公吸了口气看向皇上，却见皇上一口饮尽了杯中酒,他连忙上前斟满。
皇上忽然开口,“去把两位美人给朕叫上来斟酒。”
左公公一顿,连忙笑道：“是，奴才这就去。”
丽妃死死拧着手帕,艳丽高贵的面上怒色已经隐藏不住。
她与三皇子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慌乱。
皇上这是丝毫不给他们母子面子。
青瑶给太子倒了满了酒,眼见此刻脸色灰败的三皇子没了找茬的精力，凑到陆承榆耳边，轻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满脸怒意。”
她方才还以为皇上要发火了，差点不敢出气。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边，陆承榆几乎想立刻把人给揉到怀里。
他端起酒杯挡住脸，轻声道：“一会儿多给我倒些酒。”
青瑶哑然,“殿下还想把自己灌醉。”
“只是不想留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而已。”陆承榆一口饮尽杯中酒。
青瑶顿了顿往上看去,皇上身边坐了两个美人,一位温柔小意，另一位妖娆动人，两位美人伴在身侧，皇上的脸上才露出笑。
青瑶往后退了两步，侧着身子冲小文子勾勾手，小文子赶紧移动到她身边，他人小个头小，几乎没人看见。
“小文子，一会儿太子殿下要离开时，你带着你家六皇子也跟着离开，知道吗？”
小文子虽然不明白，可依然听话道：“知道了青瑶姐姐。”
皇帝寿宴必然不会出什么事，可殿下若是离开了，六皇子独自在此并讨不好，万一被人欺负了都没处说。
陆承榆听着青瑶嘱咐小文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家小姑娘实在是一个善良心软的人，却又不是傻傻的做好人，小猫也有锋利的爪子。
酒过半巡，太子殿下对敬酒来着不拒，皇上身侧美人相伴兴致高昂，三皇子见父皇并未责备他便放心欣赏歌舞美人。
唯独只有丽妃神色僵硬，吃不下也喝不下，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心中一片惶然。
陆承榆再次给皇上敬酒时，皇上双眼迷蒙，却略带责备，“太子不是说有惊喜要给朕，到现在太子也没拿出来。”
陆承榆笑起来，“本是想等到最后给父皇一个惊喜，既然父皇等不及了，那便现在就献上。”
“福顺，开始。”
话音一落，中间的舞台便暗了下来，一片片羽纱从半空中垂落，围城一个圆形。
锣鼓声声而起——咚咚咚。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去，被咚咚咚的锣鼓声震得人心里发颤。
四周光线变亮了一些，羽纱投出朦胧的阴影。
呛！
锣声震天。
忽的十道身影从半空中飘下，隐在羽纱后面。
乐声响起，半空中窈窕身影翩翩起舞。
不论看多少次，青瑶都觉得伊雪她们仿若坠入凡间的仙女一般。
也不知殿下哪里找的姑娘们，各个美若天仙、身段妖娆柔软，身上的纱衣若隐若现让人脸红心跳，那如玉的脚上带着细碎的铃铛，一步一行都像踩在人心上。
陆承榆瞥见父皇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伊雪等人，嘴角便勾出一丝笑。
再看了眼场中的人皆是一副痴迷的样子，特别的三皇子伸着脖子，跟父皇倒是如出一辙。
在场中，唯有一人脸色难看。
丽妃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碎，看向太子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陆承榆对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甚至还颔首示意。
挑衅。
丽妃怒不可遏，太子是故意为之。
回到座位，陆承榆就看见自家小姑娘眼也不眨的看着台上的姑娘们。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哎哟。”
额头上被轻轻一敲，青瑶瞪着陆承榆，“殿下你大打我做什么？”
“还看？就这么好看？”陆承榆气恼。
青瑶十分委屈，“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她素白的手指一伸，“你看连六皇子和小文子都看得发呆。”
两人说话间，乐声更显悠扬，四周发出阵阵吸气声。
青瑶举目看去，只见羽纱散开，起舞的仙子们轻盈落地，仿佛一片羽毛。
她们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一边跳一边往前，直到到了皇上座下，一众姑娘盈盈下拜。
乐声停了。
“皇上万福金安，民女伊雪给皇上贺寿，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康泰，国运昌盛。”
伊雪今日是极美的，此时她眼带秋波，含羞带怯不敢抬头，纤细的手脚不着一物。
皇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带了火。
“抬头给朕看看。”皇上撑起身体，直直看向下面鲜活的姑娘们。
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们齐齐抬头，她们望向上首的目光带着敬畏与崇拜，还有深深地爱慕。
皇上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陆承榆站出来，看向皇上，“父皇可喜欢儿臣这份惊喜？”
“喜欢，非常喜欢。”皇上哈哈大笑，“太子贺礼深得朕心啊。”
陆承榆恭敬道：“父皇喜欢便是她们的福气，不枉费儿臣这几个月的心血。”
伊雪大着胆子跟着道：“皇上喜欢，便是民女们的福气。”
她那双眼睛里像是含着情愫，眼尾勾人，看得皇上心里火热。
皇上一步步走近，把手伸向伊雪，“起来，叫什么？”
“民女伊雪。”伊雪垂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少女皮肤嫩白，细细的血管泛出青色。
皇上的目光又落在垂头的姑娘们，他声音温和，“都起来吧。”
姑娘们一个个都站起来，颜色不一，却全都十分诱人。
“不错不错，都好都好。”
皇上满意点头，牵着伊雪就回了自己的位置，拉着她坐到身边，“来，给朕斟酒。”
旁边的美人识趣的往一边挪了些。
伊雪柔柔道：“是，皇上。”
随即，她听得皇上又道：“你，也来陪朕。”
伊雪垂着头，嘴角勾出深深地弧度。
“臣妾稍有不适，先行告退。”
丽妃实在崩不下去，她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妃位的仪态，然而在此刻只觉得一颗心都被皇上扎了无数个洞。
皇上摆摆手，竟然未说一句挽留的话。
三皇子见母妃离开，立刻也跟了出去。
丽妃被叫住，瞬间感到欣慰，却也疲惫的摆手道：“檐儿你回去陪你父皇吧，母妃自己回宫便是。”
“母妃。”三皇子犹豫一瞬，便又笑嘻嘻道。“母妃可否与父皇商量一下，方才跳舞的舞姬赏儿臣两个。”
丽妃豁然转头，一双眸子似要喷出火来，“你叫住本宫就是要说这个？你为何不问问你母妃我此刻有多心痛，多难受。”
三皇子似是不解，“母妃为何伤心，今日乃是父皇寿辰，普天同庆的日子。”
“我为你这个不孝子痛心！我为你父皇薄情寡义痛心！我为自己可笑的心痛而痛心！”丽妃声嘶力竭，似乎要把愤怒都宣泄出来。
三皇子可不管她痛心的这些，“父皇三宫六院乃是常事，母妃已经是妃为，自然要有容人之量才是，怎么学那善妒的女子一般，难道你还能拦着父皇不纳新人。”
“男子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
丽妃目赤欲裂，不愿再与他多说，一拂袖转身就走。
“母妃、母妃……”三皇子喊了几声，也没引来丽妃的回看一眼。
寿宴上的气氛达到高潮，丽妃的离开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回到位置上的三皇子端着酒杯，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舞姬身上，来来回回。
太子迈着歪歪扭扭的步子走上前，双眼迷蒙显然已经喝醉了，他抱拳，“父皇，儿臣告、告退。”
皇上哈哈大笑，“太子酒量实在是太差了，回宫去吧。”
太子站也站不稳，歪歪倒倒的拱了手，差点摔一跤，福顺连忙上前扶住。
青瑶冲六皇子使了眼色，六皇子便起身跟着他们一同出去。
青瑶和福顺一同架着陆承榆，走到重华宫便道：“六殿下快跟小文子一同回贵仪娘娘那儿吧，天色已晚，路上黑，小心些。”
六皇子担忧的看了眼是真的醉了的皇兄，“皇兄还好吗？”
青瑶笑着点头，“放心，殿下自有分寸。”
眼瞧着六皇子带着小文子走远了，灯笼的光成了一个小点，青瑶才跟着福顺架着人往里走。
她小声抱怨道：“当真是要把自己灌醉，太沉了。”
福顺笑着道：“若是殿下不自己把自己灌醉，必然不能就这么回来的。来人，帮忙把殿下扶进寝宫。”
青瑶抬头往宫宴那边看了眼，灯光把天空似乎都要照亮了，丝竹乐音连重华宫都能听见。
漫漫长夜，不知谁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