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确定吗？”谢知衍询问。
确定什么？确定自己喜欢女子,厌恶男子吗？
顾清颐胎眸望着谢知衍，看着他平静的神色，坚定道：“弟子确定。”
谢知衍心下暗叹,不动声色道，“你确信自己心悦穆青宛,是她影响了你的道？”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让顾清颐确定自己心意，顾清颐心底疑惑,不知他为何要如此。
顾清颐看着谢知衍的目光中满是探究,答谢知衍时却没半分犹豫,“弟子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喜欢男子,还是心悦女子,他身为本人,再清楚不过了。
“……”
谢知衍沉默，无言地望着顾清颐。虽然他理清了顾清颐的逻辑，但见他这笨模样，差点忍不住敲打他。
侧面引导起不了作用,谢知衍放弃了，决心换一种方法。
“清颐,你知道心悦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吗？”谢知衍继续询问，声音柔和。
顾清颐点头，“知道。”
知道啊……谢知衍颇有些惊奇，“你说说罢。”
顾清颐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谢知衍：“……”
谢知衍忍了又忍，才没变了脸色，依旧冷静非常，“不全是如此。”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并没有错。”谢知衍缓缓道，“但世间并没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更多的是……日渐生情。但总得说来，心悦一个人，却是一样的。”
谢知衍声线低，声音清清冷冷，“喜欢她，会在靠近她时，心绪难以平静。只要她出现，你的目光、你的心思，都被她吸引。她开心，你也开心，她难过，你也难过。看见她受伤，你会心疼，自责没保护好她……诸如此类，你明白吗？你对她，有这样的情感吗？”
顾清颐沉思，“或许有吧。”
谢知衍细化下来，顾清颐坚信的逻辑被击溃。
不过……
顾清颐问，“师尊，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在他心中，谢知衍是一心只有修炼的人，他是怎么明白这些情情爱爱的？
顾清颐震惊了。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谢知衍说了这么多话，也不及他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人惊讶。
谢知衍瞥了他一眼，“为师年过千岁了。”
顾清颐恍然大悟，将自己所纠结的放在一边，询问起了谢知衍，“师尊，你也有过心悦之人吗？”
谢知衍：“……嗯？”
“弟子能知道……师尊是何时有过心动吗？”顾清颐踌躇许久，顶着谢知衍冰冷的目光硬着头皮问。
怕是怕，胆子要放大。这是谢知衍第一次谈及情爱之事，日后或许再也不会说，他现在不问，以后可能再也没机会问。
谢知衍真想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什么，思维为何如此跳跃。
“你理解错了。只是为师活的久，什么都见过罢了。”谢知衍解释，亲眼看着顾清颐那点兴冲冲的探究之意消散了才作罢。
顾清颐点头，这样也没错。
只要活的久，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阅历多了，知道的多些也不奇怪。
“弟子明白了。”顾清颐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多谢师尊指点。”
“明白就好。”
谢知衍话音一落，坐在顾清颐对面的身影一瞬间消失。
顾清颐望着空荡荡的位置，仔细思考谢知衍说的一席话。
穆青宛在云清秘境结束后，便开始了闭关。
到今日已两月有余，到了出关的时候。
她是秦穆的小弟子，闭关也理所当然的在清缈峰后山灵地之中。
顾清颐打探了她出关的时间，特意在外等候，接她出关。
灵地结界波动，漾开涟漪，顾清颐等候在外，知道是穆青宛要出来，当即做好了准备。
顾清颐望着出口，眼神专注。
结界涟漪越漾越大，似清风徐来扬起的水波纹般。忽然，涟漪停滞，下一瞬结界便破开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出口。
穆青宛走了出来。
穆青宛生的漂亮，鹅蛋脸柳叶眉，不说话时温婉恬静。
顾清颐看着，并未有所感觉。没有开心，也没有心脏砰砰直跳。
穆青宛一出来，见到他在外等候，瞬间美目一亮，笑了起来，像朵花儿一样，笑问，“顾师兄，你来接我出关啊。”
顾清颐颔首，“嗯。”
“以往闭关都是师兄来接我，这次他怎么不来了？”穆青宛朝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楚希恒的身影，遂发出疑问。
穆青宛闭关两月，与世隔绝两月，甫一出关，并不知这些时日来都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楚希恒做了什么。
顾清颐脑海中闪过不友好的画面，对上穆青宛笑眯眯的模样，沉默了会，道：“师兄有事，所以换我来。”
穆青宛点头表示知道了，“顾师兄，那我们快些去吧，我还要去见师尊，此次出关，师尊定要考我。”
说罢，她就运起灵力加快了速度。
顾清颐暂且不能动用灵力，叫住她，说明缘由，“我修为不稳，师尊叮嘱近来不要使用灵力，我们……走清缈殿，可好？”
“好的。”穆青宛毫不犹豫应下。
修者修为不稳是常态，只要静心凝实灵力便可，是以穆青宛也未深究。
两人并肩缓行，慢慢走清缈殿。
途中，两人不时交谈。大多是穆青宛说，顾清颐答。
清绝峰，谢知衍泡在冷泉之中，平复时而暴动的灵力。
他眼前有一面水镜，毫无保留的将顾清颐和穆青宛呈现在其上。
谢知衍哼笑了声，垂下眼帘不再看。
顾清颐说明白了，这就是他明白了的表现吗？
穆青宛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响起，询问这询问那，询问她闭关期间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她闭关期间发生的事都可大了，顾清颐挑挑拣拣，把与自己有关的都划到范围外，给穆青宛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
顾清颐声音清冷，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动用灵力的缘故，他没之前那般紧绷，声音中的冷意不甚明显。清冷的嗓音变得清越，听之说话也是享受。
谢知衍听了半晌，听着一问一答，手一挥，打破了水镜。
水镜晃了晃，噗呲一声化作一滩水，哗啦落入冷泉之中。
送穆青宛了清缈殿，顾清颐又缓缓到清绝峰。
他一点灵力都未调用，慢悠悠的往走。清缈峰距清绝峰不远，动用灵力不过几息就能到达。可不使用灵力，仅凭一双脚，就比较耗费时间。
顾清颐这些日子谨遵谢知衍的嘱咐，完全未动用灵力，去何处都慢慢走着去，也习惯了。
从清缈峰慢悠悠走到清绝峰山脚下，顾清颐看着巍峨高山，继续悠哉悠哉往上爬。
清绝峰山巅常年积雪，山脚下却不是如此。
山脚下一片青绿，顾清颐缓缓走着，眼前雪花飘飘荡荡落下。
顾清颐停下脚步，伸出手。
六角的白色雪花飘荡的落在掌心，被掌心温度一暖，顷刻化为雪水。
顾清颐见过清绝峰下雪，但山脚下也落雪，却是第一次见。
擦掉掌心雪水，顾清颐继续往山上走，步履从容，但步子却比之前快了许多。
谢知衍身前，不知何时又凝聚了一片水镜，镜中顾清颐在风雪中前行。
谢知衍神色冷漠，淡淡地看着。
风不大，雪也不大，顾清颐走的轻松，不觉有什么。
但在谢知衍看来，却不是如此。
在他看来，顾清颐顶着寒风，迎着大雪，衣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在风雪之中如同一个小可怜。
顾清颐到底是修者，没使用灵力，脚程也不慢，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与后山洞府的距离就拉近了不少。
再过一柱香，便能到达。他完全能在雪下大之前，到洞府。
谢知衍冷眼看着，抬眸望了眼愈发阴沉的天空，从冷泉中站起来。
水镜消散，谢知衍的身形也随之消散。
“师尊？”
顾清颐目光触及不远处的雪花中的白色身影，停下了脚步。
谢知衍转身，“为何现在才来？”
“有事耽搁了。”顾清颐没直说是何事，一语带过，“师尊，你在此处做甚？”
谢知衍微妙地看了他一眼，道，“发现了些许异常，过来看看。”
顾清颐颔首，走向他，“解决了吗？”
“嗯。”谢知衍颔首，“走罢，去。”
谢知衍说罢，抓着顾清颐手腕，直接将人带上了山巅。
眨眼间，顾清颐眼前景色一变，从绿意盎然雪花飘扬的林子中，直接到了陈设简洁的冰殿。
“师尊……”顾清颐下意识喊了声，“怎么带弟子来您这了？”
谢知衍：“……我说回去，当然是回我这里。你呢，是顺带带上来的。”
“……”顾清颐盯着谢知衍，半晌无语。
从冰殿洞府，可是比从半山腰回去要远的。而且，山顶风雪大，山腰与此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他从冰殿洞府，无论怎么看，也比从半山腰回去要困难些。
顾清颐暗暗叹气，心情沉重。
所以，谢知衍把他带到冰殿是做何？
顾清颐问：“师尊可有事相告，若没有……弟子便先告辞了。”
谢知衍答：“无事，不过……你不必急着去。”
顾清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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