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清绝峰山巅,寒风呼啸而过,卷起漫天雪花飞舞。后山的江南水榭洞府内,灯火通明,成了雪夜中最明亮的颜色。
洞府内,一间房内不时响起声音。
顾清颐端坐,看着对面似个人一般,坚持杵在椅子上的玉白剑,“你说要对付他,你可有想好办法?”
玉白剑被他问的一懵,强装镇定,“这不等着你吗?”
顾清颐:“……”
“所以,你还什么都没想好?就拉我入伙?”顾清颐声音有些沉。
玉白剑剑穗不自在的晃了晃,“我、我一个人……一把剑的想法总是有缺漏的,等你一起商量着来,全面些。”
顾清颐听着他理直气壮的声音,心下一阵无语,甚至想把玉白剑剑灵从剑里抽出来看看,他到底是怎么长的。
玉白剑瞅着他脸色,安静了会,又开口试探,“清颐,你有想法吗?”
顾清颐瞥了它一眼,心累的紧,面无表情道:“没有。”
玉白剑嗡嗡作响,哆哆哆跺了几下椅子,急切道,“那我们快想想计划,最好明天就可以开始实施。”
“……”
“早日报仇,早日解放。”
玉白剑欢乐道,还不忘添把火抹黑谢知衍,怂恿顾清颐,“谢$&坏的很,那日我就想提醒你来着,可你二话不说把我塞储物袋里了,唉。现在你知道了吧,他蔫坏,要不治一治他,以后有你我哭的时候。”
“……”
顾清颐扯了扯嘴角,“你这么说他坏话,他不会听到吗?”
玉白剑嘿嘿一笑,自负道:“不会!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顾清颐无话可说,保持沉默的同时,开始发散思维,该如何出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
玉白剑唧唧哇哇吹牛,“我是玉白小爷呀,有意识也几百年了,换作你们人类修士,也算是大乘期或渡劫期了吧……”
冰殿内,谢知衍眼眸微阖,盘膝打坐,周身灵力肆虐。
他面前,一面水镜之上显出一道人影,一道剑影。
人保持沉默陷入深思,剑叽里呱啦越说越兴奋。
谢知衍听着它嘴里不要皮不要脸的话,冷笑了一声。
玉白剑佳身一僵,忽然住口。
它感到了一股杀气,针对它而来。
玉白剑小心翼翼瞥向顾清颐,难道是他嫌自己话太多了?
顾清颐抬眸,就见直愣愣的玉白剑,瞥了眼没放在心上,“我想到法子了。”
玉白剑顿时把刚才的毛骨悚然抛在了脑后,“什么办法?”
顾清颐比较谨慎,对谢知衍的实力有更加清晰的认知,没和玉白剑一样大刺刺的说出来,而是捏了个法诀,指尖闪烁灵光,直接打入玉白剑中。
玉白剑怔了许久,忽然感叹:“清颐,你可真太厉害了!但我觉得,第三点,还可以有趣些!”
顾清颐:“愿闻其详。”
玉白剑这般那般说了一通,兴奋的直转圈圈。
顾清颐冷漠道:“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小小牺牲一下而已啦,谢$&我还不清楚吗?千年老光棍,最清心禁欲的秃驴都没他能,你放心。”玉白剑向来口无遮拦。
顾清颐:“……”
谢知衍在顾清颐说想到办法时,就睁开了眼,不想顾清颐留了个心眼,他听不到也看不到。
以谢知衍的实力,想看也不是看不到,只是……到底是他做的事惹人生气,让清颐发泄报复也没什么。
至于玉白剑,谢知衍想,等事了后把它从顾清颐手中要回来回炉重造的概率有多大。
雪下了一夜,翌日清晨,白雪铺了满地,天地间一片雪白。
顾清颐推开门,踩在吱呀作响的雪地中,留下几个脚腕深的雪坑。
他看了眼,化作遁光到了冰殿前。
顾清颐站在殿外,恭敬道:“师尊,弟子求见。”
谢知衍从打坐中睁开眼,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挥手打开殿门,让他进来。
“何事?”谢知衍主动开口,搭好了架子让顾清颐顺着爬。
顾清颐道:“弟子道心不稳,换修他道,恐有不测,所以弟子想和师尊一起修炼,希望师尊应允。”
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谢知衍还是允了,“可以。”
他应下,顾清颐抿了抿嘴角,压下险些露出的笑意。
顾清颐利索的在谢知衍右侧盘膝而坐,乖乖闭上眼打坐。
谢知衍神色自然,盯着他看了几息后,也合眼打坐。他没吸纳灵力,而是在压制凝实灵力,一心二用的想着事情。
冰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顾清颐睁开眼,小心翼翼打量谢知衍,目光几乎全停留在了谢知衍脸上。
谢知衍所有所感,却没动作,他想看看顾清颐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顾清颐看了他几眼后,并未有动作,而是继续修炼,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谢知衍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然差不多一柱香后,顾清颐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身上。
谢知衍:“……”
顾清颐目光复杂微妙,落在他脸上,看了许久,好似有些悲伤。
谢知衍清晰感知到顾清颐流露在外的情绪,垂在膝盖之上的手微微握紧。
顾清颐看他的时间并不久,但次数很多。
时不时就睁眼看他,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若最初是一柱香、半柱香的间隔,那么现在则是一盏茶、半盏茶的间隔。
看得越多,顾清颐的目光就越复杂,越微妙,他眼中藏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却无法表露出来。
又一次,他睁开了眼,眼中神情复杂,怔怔地望着谢知衍。
谢知衍没忍住,睁开眼。
四目相对,谢知衍清楚看明白了顾清颐来不及收回、隐藏的目光。
顾清颐没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人。
偷看被抓包,顾清颐移开视线,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再看向谢知衍时,眼中已经没了那些让人压抑复杂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
“师尊……弟子错了。”顾清颐积极认错,只说自己错了,却没说原因。
谢知衍心口压了块巨石,还要若无其事道:“无碍,专心修炼。”
顾清颐应下,果真专心修炼,不再看他一眼。
谢知衍无法静心了,他看着顾清颐,看了许久。
心下叹气,谢知衍收回视线,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自己手掌之上。
日暮低垂,顾清颐结束修炼,站起身向谢知衍告辞。
“时候不早了,弟子便不打扰师尊了,弟子告退。”
说罢,在谢知衍点头后,顾清颐离开冰殿。
回到洞府,留守的玉白剑立刻冲了过来,“怎么样,谢$&什么反应?!”
顾清颐活动了一下脖子,“没什么反应。”
玉白剑叹气,“那还继续吗?”
“当然。”顾清颐道,“你不是都说了最清心寡欲的和尚都没他行吗?这才一天,就能拨动他心绪……可能吗?”
“也是,清颐你辛苦啦!”玉白剑狗腿的贴着顾清颐,“打坐一天难受了吧,我给你捶捶背。”
说罢,玉白剑嗡嗡作响,剑鞘震动。
“……”
顾清颐瞥了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必。”
玉白剑高昂的情绪瞬间转为失落,“清颐……我都帮不上你什么忙……”
顾清颐:“怎么会呢,计划三不是还需你帮助吗?我不会饮酒,你记得寻不醉人的酒,千万小心些,别弄错了。”
玉白剑颔首,保证自己不会弄错。顾清颐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你早日去寻,尽量多寻几种,以防万一。”
玉白剑拍胸脯保证,让顾清颐放心。
顾清颐去了纳入洞府的灵泉,泡了个澡后,回到屋内。
他墨发披肩,皆散在了身后,隐隐带了湿漉漉的水汽,几缕碎发垂下额前,称的俊秀的脸愈发显小。
顾清颐取出眼不见心不烦,被他扔在书案抽屉内的黑色面具,摆在了桌上。
“玉白,你说这当真可行吗?”顾清颐询问。
玉白剑打包票,“肯定的,用水镜观察人,是谢$&最常做的事,今天你表现怪异,他肯定会看的。”
顾清颐颔首,把面具移开些,在旁边随便摆了本书。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明亮,暖色灯光映照在书页上。
顾清颐垂眸看着书,修长白皙的手指翻过一页,余光却在看到面具时,手指顿住。
黑色的面具在灯光下似有莹光,顾清颐动了动,手指抚上面具。
面具使用了玄铁与冰晶,顾清颐指尖微凉,蜷起了指节。
顾清颐抿了抿嘴角,灯火映照,睫羽在眼睑下留下阴影,挡住了眼中的神采。
谢知衍通过水镜,看不清他的神色。然顾清颐的黯然神伤,他却能看的明明白白。
顾清颐在他面前一个样,私下一个样,谢知衍早已习惯。也知道在他面前的顾清颐经常带着假面,而私下独处的顾清颐,才是最真实的顾清颐。
白日里,顾清颐的模样,谢知衍或被影响,但并未放在心中。
可顾清颐现在的样子……谢知衍心里浮现了酸涩之感。
谢知衍看着水镜中低眉垂目之人,升起了一个念头。
顾清颐就这么在乎知微?
可……
他就是知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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