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瞪着道士,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道士却我的反应很满意,笑眯眯拉过一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是迫不得已不会赶尽杀绝。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出来,并且劝那狐妖离开,永远不来扰乱工地,我可以放它一条生路。你师父,还有在场的领导,都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报警不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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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其他人脸上一个个看过去,谢知顺,包世贵,沈自然,老陈都点头表示认同,眼神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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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开始道士就这样说,我会相信他们,就算不相信别人我也要相信谢知顺是吧?可刚才他们合伙演戏,旁敲侧击,虚言恐吓,一点诚意都没有,我还怎能相信他们?在我醒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详细讨论过,刚才的一切都是按剧本演戏。我猜他们看在谢知顺面子上不报警不立案是真的,放过狐妖则是假的。他们没有把握伏击狐妖一举格杀,怕她会制造更严重的事故,所以想让我骗她出现,到时道士一翻脸杀了她,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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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昂起了头,闭上了眼睛:“你们报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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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显然都愣住了,半晌没有一点声音,谢知顺长叹一声:“唉,他的事我不管了,我管不了,我这就打电话叫他家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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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咯噔,这事可不能牵扯到我父母或者舅舅啊,但是孩子闯了祸,肯定是找父母的,不可避免。我心如刀割,他们好不容易养育我长大,供我读书,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他们,却给他们增加麻烦,甚至有可能让他们陷入危险,这才是真正的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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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了眼睛,怒视谢知顺:“我是成年人,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担后果,用不着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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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承担得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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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很伤心很失望,但为了不牵连父母,我只能再往他心头捅一刀:“我舅舅把我托付给你,你是我师父,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需要问责长辈,那最该担负责任的是你,而不是我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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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谢知顺气得差点呕出血来,其他人也一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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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着说:“您先不要生气,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实际上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一直都是按照您教导的话去做,为人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所以您不用承担责任,不用羞愧。是非对错,有时要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你们觉得我误入歧途,我却认为是你们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你们是为了正义和公理工作吗?你们哪一个不是为了钱来到这里?你们是从个人利益的角度出发,我却是从全人类的长远利益出发。你们知不知道施工对环境造成了多大破坏?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山川大地被人类弄得千穿百孔,原始森林被砍光,河海被污染,草原变成沙漠,很快就会没有干净的水喝,空气不能呼吸,人类将走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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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气说了好多话,希望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个表示震惊和关注,那么我就会继续往下说,说出地球守护者要我做的事。但是没有,五个人的脸上都是失望和不奈烦,他们都认为我是被妖怪迷惑失去了理智在胡言乱语。其实也不能怪他们,那时“环保”这个词很少听到,普通人根本不知道“雾霾”是什么玩意,“全球变暖”什么的都还只是传说,我也从来没觉得环境污染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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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迅速用胶带把我的嘴粘住,不是粘一层,而是绕着头缠了好几层。道士开始往我身上贴符,头上脚下前胸后背也不知贴了多少张。除了我身上之外,门窗内侧和墙壁早已贴了好多种符,真可用固若金汤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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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望了,狐妖不可能救出我的,她不来还好,来了就是自投罗网。我不知道最早开始怀疑我的人是道士还是老陈,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早就在怀疑我了,却不动声色,就是想利用我引出狐妖。现在他们完全不在乎我的想法,坚信只要杀了狐妖,我就会变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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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狐妖是有心灵感应的,如果我情绪波动很大,她就有可能感知。这正是道士想要的,所以我不能急,不能担忧她,可是我又怎能不急,怎能不担忧?也许此刻她已经知道我被人抓住,已经在附近准备冒险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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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都出去了,关了灯再关了门,把我一个人锁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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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迫自己镇定,不去想狐妖,而是专注想怎么逃脱。但这是不可能的,我被绑得太牢固了,手脚动都别想动一下,脚尖不能触地想要挪动一下椅子都办不到。折腾了几分钟,我死心了,我不可能凭自己的能力逃脱,唉,想不到落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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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守护者,如果你真的是神一样的存在,就无所不知,快来救我吧。”我在心里呼唤,“只要你显灵救了我,我就坚定不移地相信你,死心塌地的按照你的指引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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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里念叨了好久,一点动静都没有,果然如我所料,我们有困难、有危险的时候,守护者根本不会出现,我们只是炮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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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很安静,远处施工的声音隐约传来,工地上一切都是正常的,我被抓住可能没几个人知道。再说就算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来救我,我真的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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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轻微声响,我急忙竖起耳朵静听。精神一凝聚,平时训练的感知能力立即变得敏锐,我听到了有人靠近门口,接着轻轻推开门闪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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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肯定不会是刚才的五个人之一,那会是谁呢,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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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的门透进一点微光,我能感觉到有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的地上。那人可能是在适应室内的光线,停了几秒钟才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是……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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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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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意外了,完全没想到这个傻小子会出现。我不能说话,只能从鼻孔内发出“嗯嗯”几声回应。他走到了我前面,接着在我身上摸索解绳子,但他看不清楚,绳子又缠了很多道绑得非常牢,一时之间哪能解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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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眼前一亮,灯亮了,亮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心里直叫苦,安仔救我不成,反要受连累了,至少这个工作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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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门口传来谢知顺惊讶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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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是他?”道士的声音接着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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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仔愣在那儿,结结巴巴道:“我,我……你们,你们不要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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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厉声道:“谁叫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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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自己来的,放了他!”安仔本来是惊惧畏缩的,说到最后三个字时,语气却变得坚定,朴实并且还带着点稚气的脸容似乎也变得坚毅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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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顺道:“这不关你的事,你什么都不懂,快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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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道士大喝一声,“我看这小鬼有些问题,不能让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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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仔突然俯身,一手抓住椅背,一手托着椅子低部,把我连人带椅子托了起来,往门口冲去。笨人自有笨办法,却把门口两个聪明人看呆了,但他们当然不会任安仔把我端走,一个扯椅子,一个扯住安仔。安仔用力挣扎,他的力气绝对不算小,举起我和椅子并不吃力,但谢知顺和道士力气也大,他挣不开,更别说带着我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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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叫他放下,不要白费力气了。不料安仔怒吼一声,不知怎地将抓着他的道士撞倒摔向屋内,跌了个四仰八叉。然后他隔着椅子和我把谢知顺往外推,谢知顺不停地后退,一步都没办法停下。退出了好几米后,谢知顺退得急了跌倒在地,但他还是紧抓着椅背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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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仔猛力一扯,这一下力量更是大得惊人,谢知顺从仰跌被他扯成了扑跌,整个人都差点腾空飞了起来,而且非常牢固的椅背被扯散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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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一道人影疾冲而出,左手闪电般扣住了安仔手腕往外拧,右手按住他肩关节往下压,同时脚下绊住了安仔的脚。安仔的手被他拧转,身体被扭了一个大幅度按往地面,我则连着破椅子摔在地上,我看到了袭击安仔的人是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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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从屋里冲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张巴掌大的符按向安仔头顶,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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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仔发出一声猛兽般的大吼,被拧反的手臂竟然扭转回来,身体挺起并把老陈拉近,左手重重一拳打在老陈腹部。老陈立即向后跌飞,数米外落地,双手捂着腹部身体弓成了老虾,这一拳恐怕有千斤之力。道士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来不及躲避,胸口被安仔撞了一肘,连连倒退,喷出一口血来,恐怕肋骨已经断了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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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背已经被扯散,椅子脚也断了一根,我身体一部分可以动了,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安仔过来帮我,老陈又冲了过来,使用擒拿手法一下就锁住了安仔。但此刻安仔就像是钢筋铁骨,神力无穷,老陈虽然锁住他却压不住他,又被安仔撞飞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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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仔将我连人带绳子和椅子都抱起,狂奔冲向黑暗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