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晁步履匆忙,进了布庄后面供人休息的房间。
在踏入内室前,他出声道:“大嫂?现在可方便?”
只听姚大嫂声音有些虚弱,对外面道:“阿晁,是你吗?进来吧。”
姚晁眉头微皱,抬脚进了内室。
房间里虽开着窗,气味却着实算不得好闻,况且这浓浓的药味,多少让人心中升起不安的情绪。
姚晁往榻上瞧了一眼,便见姚大嫂虚弱地靠在一边,身边陪着一个他没见过的女孩子。
姚大嫂一直保养得不错,可如今脸上却一点血色也无,就连唇色,都泛着浅浅的白。
姚晁上前一步,担忧道:“大嫂,大夫来过了么?身体可还好?”
姚大嫂点了点头,道:“我没事。如今吃了药,孩子也保住了……”
说着,她克制不住情绪一般,轻轻抖了一下,握紧了身边女孩子的手。
姚晁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开口问道:“大嫂,究竟发生了何事?这位姑娘是……”
没等姚大嫂开口,那陌生女子回握住她微微发颤的手,对姚晁道:“阿殊和薛老板都是我的朋友。今日你们布庄有人来闹事,恰好被我碰上,便把来龙去脉听了个明白。”
姚晁瞧着这女子衣着低调精致,家世应当不俗,兼之身姿挺拔、眼神坚定,瞧着便是个果决之人。
想来便是她,帮了姚家大嫂。
果然,姚大嫂开口道:“这位是路姑娘。多亏了她,护住了我和孩子。”
男人向那女子行了一礼,真诚道:“路姑娘之恩,姚家上下不敢相忘。”
那路姑娘倒也没有矫情,受了姚晁这一礼,道:“今日之事对方实在做的过分,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管了一管。至于后续,小女子不便掺和,便告辞了。”
说罢,她安慰一般拍了拍姚大嫂的手,又握了握。
分明这小姑娘年岁也不大,说话做事却给人沉稳可信赖的感觉。
姚晁见她要走,便道:“敢问姑娘是哪个府上的?改日姚家必登门道谢。”
那路姑娘笑笑,道:“兵部尚书府。不过你最好是不要登门来谢,至于为什么,便让姚夫人解释吧。”
说罢,她低声对姚大嫂说了两句话,便告辞离去了。
室内一时间只剩了两人,姚晁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担忧道:“大嫂,你的身体大夫是如何说的?怎会动了胎气?”
姚大嫂脸色苍白,虽仍虚弱着,却冲姚晁安抚般笑了笑:“没有什么大碍,大夫开了药,喝下去便已经舒服多了。只是今日之事,我还不知如何说起……”
姚晁给姚大嫂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榻前置物的小桌子上,缓声道:“大嫂莫急,身体要紧。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也不迟。”
姚大嫂见他只身一人前来,便问:“阿薇呢?她不是回家取东西了么?可也遇到了麻烦?”
姚晁摇头,道:“阿薇确实回了趟家,只是她出门不久后,布庄便来人匆忙向我报了消息,说大嫂这边出了事。我纵马而来,比她要快上一些。”
姚晁见姚大嫂脸色实在不好,不想再用琐事烦扰她,便道:“大嫂,不如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休息好了,我派车送你回家。”
姚大嫂吃的药本就有安神的功效,当下也确实精神不济,便点了点头,在姚晁的帮助下躺了下去。
姚晁替她掩上了半面窗,温声道:“阿薇应该很快也就到了,大嫂安心休息,等会儿我让她来照顾你。”
姚大嫂牵起嘴角微微笑了笑,点头道:“好。阿晁,你去吧。”
一直等姚大嫂安稳睡下,姚晁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来到布庄大堂,他脸上的温情已经被冷肃取代,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温和模样,也全然不见了。吴掌柜早就守在了大堂,等着姚晁出来,甫一瞧见他的影子,忙迎了上去,道:“二东家,夫人歇下了?”
姚晁微微点头,皱眉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大嫂这胎怀的好好的,怎会轻易动了胎气?”
吴掌柜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道:“二东家,先过来坐下,咱们慢慢说……”
吴掌柜从未见过姚晁除温和面容之下其他模样,如今瞧见他眉间含霜,眼底肃杀,登时有些手脚都不灵便了。
他心想,若今日解释不清,被这位刚刚上任的大人投入大牢的第一人,恐怕就会是他。
“姚大人……”吴掌柜无意间已经改变了对姚晁的称呼,“今日之事,实在是赶巧了。”
姚晁没有理会吴掌柜在他面前倒的那盏茶,只冷脸听着,神色肃然。
吴掌柜讪讪道:“今日两位夫人来铺子里核账,赶巧咱们账房先生请假没来,两位夫人便在铺子里略坐了坐。只是没想到,半月前开在另一条街的布庄里,今日来了人……”
姚晁淡淡地扫了一眼吴掌柜:“来寻麻烦?”
吴掌柜点头,愁道:“可不是么。两位夫人上午原是打算从布庄去酒楼的,二夫人说回家取东西,大夫人行动不便,小的便把人留在了铺子里,好生照看着。没想到这闹事的一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拿人。争执间,大夫人便动了胎气。”
姚晁闻言,心头怒气慢慢涌起,便是连眼底,也浸满了山雨欲来的阴云。
他沉声问道:“那群人什么来历?”
吴掌柜无奈摇头:“小的不知。最开始只当他们是对家,看我们生意好便来酸上一酸,可瞧着大夫人的模样,分明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这才动了怒,争执起来。小的依稀听见,说那布庄的东家姓杜。”
姚晁神色一动,追问道:“可是一个姓杜的女人?”
吴掌柜连连点头:“正是,正是,那个布庄的东家,听说正是个女子。”
这么一来,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蒙擎如今动作连连,与他绑在一起的杜蘅,也不安分了起来。
姚晁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只对吴掌柜道:“两家早有恩怨,只是今日之事,对方未免做的太过分了。”
姚晁这一番话,成功安抚到了吴掌柜。
若是因着两家布庄相争,致使大东家的夫人动了胎气,吴掌柜身上的责任是怎么都跑不了的;可若是早就结过梁子,今日之事,他至少可以免个主要责任。
不管怎样,大人和孩子都没有出什么意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吴掌柜知道,倘若今日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姚晁便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他口中那口气仍未敢松懈,只皱眉道:“便是两家有仇,也不能拿有孕妇人的安危开玩笑……”
姚晁从来不爱主动惹事,可若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来,他再不动声色,便不是他的性格了。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吴掌柜,瞧见他额上豆大的汗水,想来也是焦急了一整个上午,便道:“此事与掌柜的无关,我自会处理。”
吴掌柜揩了揩汗,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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