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寒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
他二人就着这样一站一立的姿势僵持着对视,怀疑、推测和猜忌的暗流在他俩之间来回汹涌,周遭寂静似乎就连空气都停滞了流动。
叶问寒先笑出声的。
“你这样看着我,我会误会的,明初。”
陆明初别开眼,后退了一步。
叶问寒从茶几上拿过手机,“你应该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欺骗你。晏白是我表弟的朋友,和他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我见过的,娃娃脸但是打起架的比谁都蛮,下手那么狠的小孩子我印象很深刻。”
陆明初坐回到沙发上,他心里的疑虑和猜测越来越深,只是面上却不动声色。“你认识晏白?那之前我和你打招呼的时候?”
叶问寒一挑眉,轻快的笑了,“那个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送你礼物你也不要,约你见面你也不肯。后来听到你要约我吃顿饭。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虽然我知道你只是为了你的新男友而来。不过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来找我,我就很开心了。但是明初,晏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那他也不配。”
“他和你不一样。”陆明初伸手扶了一下镜框,大拇指顺手就按压到了太阳穴。
叶问寒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陆明初,语气里带着残忍的怜悯,“明初,你还是那么天真。”
陆明初看到叶问寒的手机界面上,晏白两个字赫然在列,一串熟悉的数字组合在撒发出微蓝光芒的屏幕里清晰明白。
“如果,你不信,可以打过去试试看。如果你的新男朋友是晏白的话,我想你们之间并不合适。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和晏白走到一起,但是,”叶问寒顿了一下,担忧着说道,“你和他之间不会长久的。”
陆明初不愿意听他废话,把叶问寒的手机一把推到茶几上,起身欲走。
“明初,你一定要重蹈我们之间的覆辙吗?”叶问寒一字一句,问的咬牙切齿。
陆明初背对叶问寒,腰背挺直的站着,“他和你不是同一种人。”
“明初,我不是怕你不要我了。我是怕你受伤,你总是那么天真,浪漫,充满了理想主义。可是这个社会和你想的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晏白是怎么和你说的,但是你们之间真的不可能的。”叶问寒推动轮椅,木制的滚轮在地板上发出咯咯的响声。
陆明初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对着叶问寒,一字一句正色道,“叶问寒,当初信你是因为我天真,但是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欺骗我的机会。谢谢你,让我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天生邪恶无药可救。你以喜欢为藉口,肆意伤害扭曲。因为你喜欢,所以你就要占有要控制,你的爱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欲望。叶问寒,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能力。”
叶问寒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卸下了伪装,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我没有,你以为晏白就会有吗?”
“我和你的事情,不要扯到他身上。”
叶问寒讥讽的笑了一声,“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今天回来找我。你们之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是吗?”
“叶问寒,你说你改了,既然如此,那我拜托你,不要再盯着我的事情了。你也该有新的开始走向一段新的人生,不是吗?”
叶问寒拉住了陆明初的手掌,温暖干燥,一如从前。“我知道,明初。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怕你又受伤。”
你那么傻又那么天真,总是察觉不到别人的恶意。
陆明初很快的抽出了手,“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我用不上。我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祝你好运。”
他裹紧了身上的大衣,迈着比来时要快许多的步子走出这令他呼吸不畅的地方。
他走得太急也太快,全然没有发现身后人脸上那诡谲的笑容。
走,明初,你想往哪里走。
我等你很久了,久到心里的躁动几乎都要压制不住,关押在心底深处的野兽也早已咬断拷锁,蓄势待发。
快了,明初,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靠不住的,除了我。所谓的爱情、友谊就像是在承认海滩上用沙子堆积的城堡,脆弱的不堪一击,不过是欺骗孩童的小把戏而已。可偏偏你总是那么天真,把这些华丽的不实用的东西看的那么重要。
你终将无处可去,无枝可依,只是这里才会是你永恒的归宿。
叶问寒想到这里,想到陆明初如一条丧家之犬,惶惶不安的回来找自己,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上会染上痛心与无措,那双熠熠发光的眼里会呈现出不安和悔恨,他的明初会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童,跺着一步步的失望回到自己的身边。
从此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叶问寒因病出国的这几年,学会了养狗。
他花了大价钱,请专门的驯兽师教会他在国外的庄园里养了好几只狼狗。一顿鞭子一颗糖,他对于驭兽之道驾轻就熟。在国外的这些年,每个日日夜夜里他都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陆明初要和自己决裂至此。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是自己不懂陆明初。
陆明初自己和善就以为全世界都是真善美,自己却偏偏按着陆明初的脑袋逼他去接受那些假丑恶;陆明初信奉与人为善,可他却偏偏想要摧毁他的信仰。
是自己做错了。
他本不该亲自动手,不该让陆明初厌恶自己。
现在好了,有了一个晏白,身先士卒的赶在前面给他当枪子,如果他再不能好好掌握住这个天赐的好机会,那真是对不起命运的巧妙安排了。
不过,当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手牵着手站在一块相视而笑的画面,还是觉得异常刺眼。如果陆明初在这里,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这照片上的分明就是自己和晏白。他们早上一起出门,他站在餐厅门口给晏白擦拭嘴角的残渣,他在阳台上手里拿着衣服往晏白怀里塞。甚至还有他们上个周末在游乐园时的照片,就连那场仓猝的吻都没有落下。
叶问寒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告诉自己,快了,很快陆明初就会回来了。
牵着陆明初手的那个人,最后还是只有自己。
他想到这里,突然勾唇笑了一下,他从李向南的朋友圈里找出一张,李向南晏白和江洛州三个人的合影,发给那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
“中间的是我表弟李向南,右边那个是晏白,这是他们前几年的照片了。”
他不知道,陆明初能否从照片中认出,那个站在最左边的人是江洛州,毕竟那是他们好几年前的合照了。
不过没关系,他不着急。
杀人要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