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除了回身,再无其他动静。
罗斑面色凝重,丢下一句,“我去找人”,拔腿就跑。
他从车库里牵出山地车,看着夜色茫茫不知道该去哪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无数的片段在脑海中掠过,定格在一句“我有个妹妹也在十五班。”
罗斑掏出手机,拨打电话给林笛,索性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林笛,我是罗斑。”
对面迟疑了一会儿:“罗斑?这么晚你找我干吗?”
“你说过你妹妹和亓萌同班对吗?”
“嗯,是,林竖现在和亓萌关系不错。”
“你能把林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你找她有事吗?她现在就在我边上。”
“那太好了,我能跟她说几句吗?”
林笛一脸疑惑的把手机递给同样不明所以的林竖。
“喂,我是林竖,你找我有事?”
“我是罗斑,我想问你知道亓萌在哪儿吗?”
“亓萌在哪儿?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罗斑失望:“我刚去过她家,没有。”
“亓萌不见了吗?”林竖的声音瞬间拔高。
罗斑叹了一口气:“我联系不上她。”
林竖突然想起早上的对话:“今天我遇见她的时候,亓萌说考完试要第一时间回家的啊?难道她是有什么事在学校耽搁了?”
“如果你有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竖想起最近的事,不禁忧心忡忡:“罗斑等等,亓萌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我们班总有人针对她,一开始大家都不理她,后来有男生拿情书取笑她,最后,甚至有一次,恶意锁门,把她的书包等东西都锁在教室里不让她拿。”
罗斑深吸一口气,这些事亓萌都没有告诉他。
亓萌,你到底在哪里?
如果捣鬼的是同学,那案发地点一定是学校。
罗斑当即掐断电话,一跃上山地车,加快速度往学校赶去。
“嘀,嘀,嘀”诚信楼的厕所里窗台上的手机响个不停,界面不断变幻来电人,妈妈,爸爸,林竖,林笛,大陈,赫一,卞林……
亓萌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机械的女音,电量低,手机自动关机。过多累赘的关心,有时候就会得到这种适得其反的效果。
再昏睡了一个小时候之后,亓萌浑身酸疼的醒过来,只觉得全身又冷又热,头晕乎乎的,被泼湿的衣服及湿答答的头发由外及里投射阵阵寒意。早上的小感冒,发展成了高烧。
亓萌晃悠悠的站起来,想要发出声音呼救,然而喉咙像是被塞了炭火,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发出。
她坚持不懈的拍打卫生间隔板,回声激荡,就是不见回应。
亓萌的额头抵在门板上,肿胀的手掌不停的击打木板,越来越脱力,越来越轻。她眼眶一红,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亓萌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她无助的蹲下来保住自己,企图从这个自我保护的姿势中获得一点安全感,然而换来的却是无尽汹涌的绝望。
她的内心在嚎啕: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换来别人的针锋相对;为什么?世间总是厚此薄彼,越努力的人要遭受更多的不公平和惩罚;为什么?我要做这无谓的挣扎,还不如安静的接受命运的无常。
她无力的靠在角落,人生大概就是一场越走越绝望的旅途。
亓萌的视线再度模糊,她的意识在渐渐消失……
“亓萌!”
罗斑终于抵达仁英中学,夜晚的学校半分没有白日的活力,在无边黑夜的笼罩下,散发着幽幽禁区的气息。
罗斑掏出手机,再度拨打亓萌的手机,企图通过铃声觅得她的踪迹。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冷冰冰的女声彻底打消他的念头。
他眉头深锁,汗水从额头一路顺流,罗斑抱住脑袋,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拔腿往前跑去,诺大的仁英,六大幢教学楼,一百八十个教室,一个大操场,二十个体育教室,一个小型体育馆,是个房间,还有艺术馆,图书馆,会议中心……
罗斑任意推开一个教室大喊:“亓萌,亓萌。”
一间教室,两间教室,三间教室,四间教室……十间教室,全都没有。
罗斑站在仁英庭院,气喘吁吁,汗如雨下,他打量着四面八方的教学楼,平时熟悉的地方,仿佛成了一个心迷宫,难以破解。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罗斑不断告诫自己。
他在内心不断计算:
亓萌最有可能在哪里出事?
学校。
她今天在哪个教室考试?
诚信楼的某个教室。
最有可能在什么时间出事?
考完试之后。
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被截下?
往车棚去的路上或者,或者……
罗斑脑海中的灯一亮,卫生间,卫生间!
诚信楼总共有五层楼,五个卫生间。
罗斑松了一口气:“亓萌,等我!”
他推开一楼卫生间,空无一人;二楼教室,依然没人;三楼,亦如此也;四楼教室,空空如也。
罗斑精疲力竭的拖着犹如灌铅铁的双腿,站在五楼的女厕面前,最后一间了,一定在这里!
他推开门,声音不知觉带上了一丝颤抖:“亓萌,你在吗?”
无人应答。
罗斑不死心:“亓萌,你在吗?”
依然,冰冷如斯,念念不忘,没有回响。
罗斑呆立片刻,失落的转身,漫无目的走在通往实验楼的回廊上。
一片巨大的乌云从空中掠过,遮盖住月亮。
罗斑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一个通往实验楼,一个通往科技楼,该怎么选?
每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可能导致最坏的结果。
罗斑闭上眼睛,飞速盘点所有相关的记忆,不放过只言片语,不遗漏蛛丝马迹。
“咚”校内的钟楼准点报时。
一道皎白从遮盖中泄出,乌山离境,拨开云雾重见光明。
罗斑睁开眼,使劲全身力气往实验楼跑去。
“你出门左拐,实验楼和科技楼的交界处,再像右拐,有个基本没人的卫生间,不用排队。”这是一次亓萌和罗斑在实验室做课题的时候发生的对话。
月亮逐渐整个显像出来,月光透光飘窗投射进亓萌所在的隔间,照亮她惨白的脸庞。
亓萌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她勉力的站起来,静静的站在孤独之中,仰望着星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淌干的泪水又下来了,她低头擦干眼泪,借着月色突然发现隔间内的角落凸出一部分石角,看来是飘窗的基建。
亓萌意识到基建记录隔间的顶部门的距离是可以翻越的,也就是只要她踩上基建就有可能出去。
看到希望的亓萌,身上的体力仿佛回来了。她踩上基建,吃力的抓上顶部的门框,使用浑身力气一瞪,然而全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借力跨上。这事,要是放健康状态下的亓萌可以说事轻而易举,从高一开始她就爬学校的后墙逃自习。
可如今高烧脱力状态下,站着都晃悠,这门仿佛成了千重山万重山难以逾越。
可如果不从这里出去,何时才能被人发现。
亓萌内心的声音响起:爬出去,才能见到真正的光明。
她一咬牙,一闭眼,一跺脚,哐当,一跃而上,终于成功跨坐在了门框上。
亓萌看着两米高的记录一脸失望:这也太高了,跳下去岂不是要摔断腿。
突然,亓萌听到一声熟悉的喊声,“亓萌,亓萌。”
是罗斑。
亓萌咧嘴一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用脚砸门,又不敢太用力,怕自己被甩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嚯”卫生间的门被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呜呜,丫丫,哎哎。”
亓萌奋力的发出一点声音,生怕那人瞎了没注意到自己。
罗斑大步的走过来,看着坐在门上的亓萌,上下打量道:“你怎么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