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傻了;他们震惊的表情,跟当年我说能组装厂里的机器时,如出一辙。
何冰第一个就上前拉着我胳膊,红指甲轻轻掐了我一下说:“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昨晚我不是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吗?宋冬和那个经理人,都极难对付!他们现在要钱有钱、要市场有市场,再看看咱们自己,要什么没什么……”
这时候旁边的良叔,也朝我干涩地笑道:“向阳,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厂里的情况,真的比你想象的要艰难。更不要说外部市场,那简直寸步难行。”
而床上的何叔,也长长舒了口气,再次平躺到枕头上,缓缓闭着眼说:“阳阳啊,我知道你是好心,故意说这些话安慰我,叔都明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目前厂里啊,情况已经超出了掌控,你不要逞能,更不要勉强;这回让冰儿把你叫回来,我就是想再看你一眼。”
“叔,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怎么想的,但这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让我尝试一次吧,反正都这样了,一个月内厂子要是没有好转,咱们再卖掉也不迟,不是吗?”我看着众人反问道。
可他们却沉默了,毕竟在他们眼里,窑厂已然成了死局;机器的维修保养权,市场的定价销售权,还有对方背后强大的宋家资金,这三座大山压在我们窑厂头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活路。
我再次一笑说:“叔,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多想。从明天开始,我会让良叔,把一个个的好消息,传进您耳朵里;让你彻底出了心里的这口闷气,早日康复。”
何叔还想再说什么,我抬手打断道:“良叔,何叔这边我也见了,他老人家看我活蹦乱跳,估计也放心一大半了;剩下就是厂里的事,您马上带我过去吧,我需要系统地了解一下,咱们窑厂目前的状况。”
见我意气风发、自信满满,良叔挠了挠头,又跟身边的工人说:“老郑,要不今晚你留下来照顾厂长,我带着他俩先去厂里?”
何冰赶紧起身道:“良叔,我留下来就行了,让郑叔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你坐了一天火车,也挺累的了,还是回家早点休息,明天再来替老郑吧。”良叔摆摆手,何冰又跟她爸嘱咐了几句,便不舍地离开了。
下楼进了良叔车里,何冰还要闹着跟我一起去窑厂;其实她去了也不顶事儿,我就和良叔一起,先把她送回家里,这才掉头往村子的方向开。
那会儿已经傍晚了,东华村还是曾经的模样,村庄周围是大片的桃林,不少农民骑着三轮车,载着满满的桃子回家。而我家的鱼塘,依旧是那么荒凉,曾经父亲搭的棚子,也早已坍塌了。我目视着父亲的坟,许久才收回目光,跟良叔一起进了厂里。
得知我到来的消息,磊磊先带人进了办公室,跟我寒暄了一番;接着就是其他工人,都围在了办公室里。
“阳阳来得正好,这小子有主意,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该怎么干吧。”
“老良,必须得开工了,我们总这么歇着,干拿厂里的工资也不是事儿。”
“就是啊,厂长还病着呢,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我抬手压住众人的喧嚣,从兜里掏出烟,挨个扔了一根道:“良叔,现在厂里还有多少机器?当初离婚,何叔又是怎么分的家产?”
良叔摘下眼镜擦了擦说:“嫂子那边带走了10套机器,两辆土方车,还让老何打了70万的欠条。至于这个厂子,还是归老何所有,厂里目前还有10套机器;就是资金不多了,账上不到25万。”
我点点头,情况虽然糟一些,但还没我想得那么差劲,有了这些资源,已经足够我翻盘了。
“那咱们现在,手里还有客户、订单吗?”我继续抽着烟问。
“哪儿还有什么订单?所有老客户,全被宋冬用低价瓷砖给挖走了!”良叔气得一拍大腿,牙齿都露了出来。
“潜在客户呢?厂子也经营了不少年,不能都被宋冬给挖去吧?”我皱眉问。
“烟海市里倒是有一家,那工程负责人老夏,跟我也算熟人;他最近接手了一个星级酒店装修的项目,急需大量优质瓷砖,只不过量太大,他想走招标程序。”良叔叹了口气说。
我心中顿时一喜,赶紧又问:“他们要多少货?”
良叔挠了挠头道:“28层的酒店,每一层都上千平米,你算算这个量有多大?真要是把这口肥肉吃下来,咱们厂就算彻底活了!”
“什么时候招标?具体是个怎样的流程?”我满心欢喜地探头问。
“不是向阳,你还真打算参与竞标啊?这可是全市范围内的,几乎高手如云!就咱们这个厂子,混进去也就是凑个数,根本就不可能拿到标!”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们对自己的产品,就那么没信心吗?”我反问道。
良叔哭丧着脸,起身走到办公室的角落里,搬起三块瓷砖,放到我面前的办公桌上说:“我不是没研究过对手,这三块瓷砖,是咱们烟海市,最具实力的三家瓷厂!你看看人家这瓷面、这纹理、这色彩,咱们的瓷砖拿来一对比,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我起身看了看这些瓷砖,说实话都不错,而且造价应该也不低;但我依然信心满满地问:“良叔,咱们的产品,就没有一丁点优势吗?”
“有倒是有,咱们的瓷砖最结实,硬度也是所有瓷砖里最高的;这也是我跟你何叔,多年来琢磨出的技术!可硬有什么用啊?大理石够硬,可不好看啊?再说人家是星级酒店,图得不就是个外观吗?”良叔低垂着脑袋道。
我抿嘴一笑,本来我有9成把握干倒宋冬,但良叔这么一介绍,我有足足地十成把握了!
走到良叔身边,我抬手拍着他肩膀说:“叔,跟那个客户说,咱们也参与招标;哦对了,价格怎么算?”
良叔一愣,当即就苦着脸说:“价格不是问题,他们搞这个招标,目的也不是为了压价,人家不差钱,就是想要好产品!”
“那妥了,这个标,咱们一定能拿下!”说完,我想了一下又道:“磊磊一会儿带几个人,跟我检修一遍机器;明天上午,再陪我去趟武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