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是去看朱勋的,钟家、公孙佳与朱勋都是姻亲,相互之间多有照应。她对章熙说的话并不是胡乱编的,朱勋的情况确实时好时坏并且总体往下走。
让公孙佳丢下江仙仙跑到朱府,是因为朱瑛派人跑过来说“我爹快不行了,你快来!”朱瑛,钟佑霖的狐朋狗友,成了亲也不能让他靠谱半分,他那脑子天生就有点毛病似的。他以为,在他的所有人际关系里,就公孙佳属于“脾气好、能说得上话、护着自己人”的。亲爹要挂了,可不得找这么个人回来吗?
公孙佳到了一看,朱勋又缓过一口气来了,根本就没有要死的样子。她顾不上生气,现编个理由来哄朱勋:“狼主今天走了,我来看看您。”
朱勋笑着打趣她:“是小元那小子也走了,你无聊了吧?”
“不是~”公孙佳往他膝前凑了一凑,“户部今年的事儿忙得差不多了,我还要去雍邑。接下来会很忙,我来看看翁翁,不行么?翁翁不知道吧?我在雍邑给您留好了宅子……”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与什么“公平”、“公道”不冲突,因为朱勋作为一个老贺州的老勋贵,他本身就有特权,值得被照顾。章熙要用公孙佳的“公平”,是要用她把各方都能“平衡”了,高低贵贱各从本份,可不是要绝对平均。
朱勋笑得愈发的开心,说道:“那我要离你和你舅舅他们近一点。”
“好。”
朱勋安静了一会儿,又不像是老年人精神不济要打盹儿的样子,公孙佳也安静地等了一阵儿。
朱勋才缓缓地说:“药王啊,我不能上朝了,你得看着小霍一点儿,让他别顶牛。我看他跟京派不大对付。”
公孙佳道:“他们没私仇。”
“哼!一个纪炳辉快不够吃的了,接下来就要各凭本事啦。你呢,埋头做事,又有亲戚。他不一样,他聪明,聪明的人总想办些别人办不成的大事。他爹就是这么操心死的!”
公孙佳对朱勋道:“老老实实听人家安排,那是最不会生出矛盾来的,可咱们生下来又不是为了受人的气的。以前泥腿子受气,现在不是泥腿子了,还受气,当年那反,不是白造了吗?”
“这又不是私仇了?”
“害!有公有私,成么?”
朱勋笑笑,又严肃地说:“哪怕你去了雍邑,也留神着点儿京里,你最后还是要回到京里来的!你哥哥是不错,脑子够使、本事够用,可是他呀身上那股冲劲儿不足!你外公外婆,心疼他,虽教他、练他,也护他。哪怕送上阵了,也要先放到后方,直面生死但是没有直面过存亡!这不算考验。
别说你外公外婆了,就是我,对这些废物难道就舍得让他们再跟我们当年似的吃苦了?你吃过的苦头、受过的刁难,是你的福气哟!惜福,别变得跟这些废物一样了。”
“哎。”
朱勋道:“老喽,今天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我爱听你们说话、讲故事,我都记着。”
朱勋道:“那我再说一件事儿,你记一记?”
“好。”
“我要是有一天忽然走了,来不及说话,你代我照顾一下这一家子废物。”
“翁翁!”
朱勋道:“我知道的,我这个样子,不定什么时候就走了,熬十年是它、拖不过明天也是它。看开喽,撑下去也没法儿叫废物变好人,不如托付给个好人。药王啊,哪怕我还能再活十年,今天咱们说这些话你也一样记下了,你答应我吗?”
“咱们老贺州谁不是互相照顾的呢?从来都这样,以后也这样。”
“那我就放心啦。哎,是九郎那个不着调的把你诓过来的吧?”
豁!这心里明白着呢?公孙佳给他把毯子拉拉高:“您能放点儿心了吗?”
“嗯,知道巴着你,他还没笨到家。对了,秦王是新太子了吧?别离太近也别离太远,”朱勋难得就这种事情给公孙佳提点,“他本事不太够,容易对下边的人起疑心、喜怒不定。因为他虚。虚就不压秤、镇不住,底下也容易闹。当年与先帝争天下的人,有人有财、又有名声、又是官儿,就是做不下来,都是这样的。本事只够眼下过得比别人好,不够本事再上一步。”
“如果他更宽容……”
朱勋摆摆手:“不大成,那也是一种本事,他要有这份本事我也就不说他不压秤了。你有这本事,他没有。别慌,没别的意思。说他不过是说他不如先帝、陛下。你要苦啦,见过了最好的,要认下个不那么好的,不甘心。又没别的能替的。”
公孙佳道:“我总对得起先帝和陛下就是了。”
朱勋道:“刚才那话,谁都不要说,尤其不能对我家这些不中用的货说,他们拿捏不住,要坏事儿。有些事儿,你告诉了他,反而要害了他。你以后也是这样,跟谁好,不是什么都要说的。”
“好。”
从朱勋那里回家,公孙佳心里沉甸甸的,皇后是立了,太子眼瞅要定下来了,朝野的心也算安了,她也确实“不甘心”。相信有许多人同样的“不甘心”,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还是得干该干的事、尽臣子的义务,但是特意为了太子的册立大典而耽误去雍邑的行程,就大可不必了。如此一来,她又得给章昭解释解释,不然钟源夫妇又要夹在中间难做了。公孙佳不大在乎别人,外婆家的亲戚还是很在意的。
她先给赵家去了一封亲笔信,感谢赵司翰为她联络上了容符、谢喆——别看容逸夫妇与她关系好,容逸现在还没那本事把容符给她捞过来的,赵司翰帮了大忙了。随信奉上了许多礼物,不但有狼主此次随行带来的草原上的特产,还有她这里准备的金珠宝贝、前人真迹。
信的末尾表示,明天再亲自登门与赵司翰商议“亲自去聘请”两位名士的种种礼节,她留足了明天一天的时间。
将此事安排妥当,她又去看望延福公主。延福公主自己没有另开府,与常安公主一样,她也是冢妇,与婆家关系还不错,仍然与长辈同住。公孙佳熟门熟路地去了钟府,靖安大长公主与常安长公主娘儿俩加上湖阳长公主、平嘉长公主娘儿几个正在打牌,延福公主凑在大长公主身边给她看牌。
旁人都放下牌,笑着起身让她过来坐。唯有靖安大长公主手里的牌已经放下了,人又坐了回去,将脸往旁边一别:“哼!”老人家还是不痛快。
平嘉长公主憋着笑,指了指大长公主,对公孙佳猛使眼色,旁人也跟着笑。她们倒是比较看得开了,皇帝背书,公孙佳自己也乐意。用湖阳长公主的话说就是:“怕甚?他以后要是敢不好,咱们弄不死他是怎么的?”她们就很快乐地接受了公孙佳的选择,小姑娘,喜欢长得漂亮点的人,正常!
延福公主忍着笑,将公孙佳拉到大长公主身边按下:“来,打牌了。”
大长公主哼道:“她还知道过来?哦,今天人走了,想起我们来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我!当面威胁我!
公孙佳抱着她的胳膊说:“我就快要走啦,临行前来看看您。”
大长公主倏地摆正了脸:“什么?!!!”
公孙佳道:“我得去雍邑啊,京城的事儿交待交待我就得走啦,那可是个大工程,陛下也想忙过去看一看呢。”
大长公主不好说这个事不重要,仍然生气:“眼瞅着天就冷了,就不能等到天暖和了吗?”
公孙佳道:“除了筑城还有点儿别的事儿,在京城下令也不是不能,终不如亲自去看一下更好。”
“秦王的大日子就在眼前了,你还要赶回来,嫌自己不够折腾吗?”大长公主越说越担心,都顾不上生气了。她认为,这样的大事值得公孙佳放下手头一切事情。哪知公孙佳也犟得要命,她实在是不太想承认自己得接受这么个太子。含混地说:“都是正事呢,我再见一见秦王,确是有些事要提醒他。”
延福公主对这个最上心,忙问:“什么事?要紧么?要紧咱们现在就去。”
公孙佳道:“嫂嫂别急,等我安排好再去找他。”
公孙佳过来也就是为了看看外婆,再让延福公主递句话的,延福公主近来很活跃,在兄弟们中间也越来越吃得开,这个事儿她肯定会跟秦王讲的。话说完了,公孙佳陪着大长公主摸了两把牌就告辞了。
她一走,大长公主将手里的牌一扔:“不打了!哎,你们说,我的药王哪里不好了?我女儿都配了骠骑、郡王,药王怎么能比她娘嫁得还差?”
公主们差点没被噎死,公孙昂也只有一个不是?正要劝她,只听大长公主说:“不行!她不能没有面子!家世不够就算了,官儿就不能小了!你们说,我找皇帝给那个小子要个什么官儿好呢?四征还是四镇?杂号将军不行。哎,实在不行,文官里也能找个差不多的官儿吧?”
公主们哭笑不得,想要劝她,忽然想起来:对啊,给那小子升个官儿不就行了吗?
大家一齐说:“明天一起进宫去找陛下吧。”延福公主也想给兄弟秦王递个话,更是把掇撺着:“同去同去,我也好久没见皇后娘娘了。”
公孙佳根本不知道自家长辈一个大转弯,腰都快给她扭了。第二天,她散朝之后就出宫直奔赵府,听说公主们进宫她也没多想,她家长辈串亲戚,多正常的事儿啊。
到了赵府,赵司翰已经在等着她了,见面先说:“你娘还在生气,等会儿陪她说说话儿。”然后才是介绍容符、谢喆的情况。
公孙佳道:“这些士人的礼仪我不是很精通,都听叔父安排。只是我的时间不宽裕,琮要去雍邑,两位的排序之类也请叔父指教。”
赵司翰道:“好说,好说,雍邑也确实事关重大。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重视它?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
他说得含蓄,公孙佳答得直白:“倒不是为了霍、江两位口角,是因为雍邑确实重要。它会是以后对北方用兵的中枢,满朝上下现在只有我一个与狼主下过棋,将来只要我不死,不亲自上阵陛下也会召我咨询,我得先准备好了。”
“才订盟约啊。”
“一张纸罢了,有实力它就是镇鬼压邪的黄符,没实力,比手纸还不如。得防着别人把它当手纸。我把北方的威胁挡住了,朝廷再如何情况也不至于太坏。”
赵司翰感慨道:“你是一心为国呀。”
“我答应过先帝的。”
赵司翰的表情变得郑重:“很好。总算不枉我将这两个人找出来,不过,他们二人名士风流,实务上是并不很精通。”
“明白。要如何礼遇,他们有什么要求要转达,您只管讲。”
“那倒不很用,容符一向与容逸交好,谢喆是万事不上心,不过有他们两个在,会有很多士人慕名投到你门下的。”赵司翰说得很直白,就是俩招牌,还省心不会闹别扭。
“好。”
赵司翰又安排容、谢二人与公孙佳见面等事,两人排序也不用公孙佳操心,他已经把二人扔到同一座道观里了,公孙佳明天只要到道观里去,把两人请出来就好!礼物之类他也帮公孙佳给配好了,并且取笑了两句:“你那府里配礼物真是……”
净会拣贵的,当然也会因为送的人不同而酌情送不同的东西,这只能保证大门类不错,应付普通的交际和勋贵之间的斗富足够了,对付名士就不行。赵司翰亲自把公孙佳送他的东西拣了一些出来,打包了两份,又添了彩帛之类给公孙佳准备好了。
公孙佳大喜:“多谢叔父。”又很担心钟秀娥是否应付不来世家这样的讲究。赵司翰道:“不必担心,各人有各人的习惯,平素只要大面儿不错就行。今日这两个是事体不同,他们又讲究,才这样的。”
公孙佳这才不很担心了。害,担心也没用,大不了她再把亲娘接回来奉养。怕甚?!带着这样的心,她见钟秀娥就很轻松了,钟秀娥的气也没太久,戳着她的脑门儿说:“净会惹事儿。得空儿去陪陪你外婆,让她高兴高兴。”
“已经去过啦。”
“哦,那就行!你哥哥是你调他做官儿的?”钟秀娥突然发问,“他又不能走动,给个官儿他也当不好呀。”
“散官,有职衔不用做事的,嫂嫂和侄儿侄女也好出门。雍邑好了,我再调他去雍邑。”
“那敢情好,那是你的地方,他惹事儿你也摁得住。他要不顶用,你也别硬拉扯,先顾你自己。普贤奴要是好使,你就多用用……”
钟秀娥絮絮叨叨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你知道阿勤将来那个男人么?他是不是犯事了?”
“哦,与人互殴,”公孙佳说,“在青楼里。被免了职。怎么?刚受到教训呢,不会替他讲情吧?”
钟秀娥啐了一口:“呸!这要是我亲生的,早把这亲事退了!大家公子又怎么了?京城一个砖头下去,能砸着三个大家公子!当自己多值钱呐?!能教训教训不?”
公孙佳凑了上前,问道:“您想怎么教训?”
“哎哟,打一顿,让他再也不能出去花花,等这边儿出了孝好操办的时候再叫他好。”
“噗,”公孙佳笑了,“我已经跟他爹聊过了。老子要是管不好儿子,就把老子从国子学调过去管教坊司。”
钟秀娥满意了:“就是这样!还给了他脸了!对他好是为了叫他对咱们姑娘好,他要对咱们姑娘不好,咱也不惯着他!”她又看看公孙佳,心道,我多好的闺女,小元那小子真配不上,我还是去找阿娘,进宫为那小子求个更大一点的官儿。不能叫人说我闺女没人要,非得配个穷小子。
公孙佳则是看着钟秀娥脸上没有苦闷之色,为赵勤说话也是真心不像是受胁迫,想是处得不错。心道:赵家自有他们的算计,到底是有点底线的。
母女俩心情都不错,相视一笑。
第二天,公孙佳就在赵司翰的安排之下往道观去见了容符、谢喆二人。
容符的面相与容逸有一点相似,他只比容逸大上八岁,说是兄弟都有人能信。谢喆则与谢普一点也不像,整个人看起来就懒懒的。但是两人对公孙佳都很礼貌,公孙佳长揖,他们二人还礼,三人都以男子礼行礼,也没有人挑剔。
公孙佳奉上了礼物,诚恳地邀请二人入她幕府,二人谦逊推辞一番。公孙佳再次邀请,二人又说自己闲散惯了。
公孙佳第三次邀请,并且说:“无须拘束。”
二人于是欣然同意!
公孙佳当即请二人坐上自己的车,与他们一同回府。
公孙府里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款待这两位名士。容、谢二人名气在外,他们住在道观里,道观的门槛都被踩凹进去一块。公孙佳请人、再带回府中,早被许多人围观。不消半日,这结果就传遍了京城。
公孙府里宴席才开,那边秦王章昭就带着礼物过来道贺了。他是听妹妹延福公主说,公孙佳准备与他见面,他一想,礼贤下士,还是我来吧!借着这个机会就来了。
章昭对两位名士很是尊敬,还夸他们:“一向闲云野鹤,我也不敢相请,不意丞相竟能请到了。早知如此,我该早些下手才是!后悔后悔!”
容符道:“丞相答应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们才来的,殿下府里是要做事的,我们两个依旧是做不来。”
章昭看看公孙佳,公孙佳对他点点头:“如何?”
“害!早说,我也能……”
公孙佳道:“殿下今天是来道贺的吧?我怎么看着像来抢亲?”
说得众人一笑,章昭自悔失言,忙说:“不敢不敢,这是在夸!求而不得是最大的夸奖。”
公孙佳道:“请。”
容符与谢喆对公孙府的歌舞评价极高,谢喆的话都多了不少:“绝妙!这才是自在仙人之舞!”哐哐哐连写了三首诗。容符也与他一唱一和,配了两首。
章昭奇怪地问公孙佳:“你这歌舞是怎么弄的?我记得这一班是长公主那里的人,那会儿缩手缩脚的可不是这样。”
公孙佳道:“我只管花钱。”
公孙佳舍得砸钱,又不调戏歌姬舞娘,伎乐们在这儿过得舒畅,脸上的表情都比外面的舒展,一副没被欺负过的样子。名士就很奇怪,一面要看人自在自信纯真舒展,一面又不怎么拿人当人轻佻狎玩,完全不顾这两种要求是自相矛盾的。
章昭看两位名士已经□□上了书法,得空询问公孙佳有什么话要对他讲:“还请指教。”
公孙佳先问:“您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吗?”
“啊?”
公孙佳道:“并不是高枕无忧啊,我要去雍邑了,朝上霍、江在磨牙,您那兄弟也不大省心。还请谨慎。”她像个知心妹妹一样建议章昭,一定要对兄弟友善、对大臣们礼貌,不要倒在最后一关上。
章昭认真地记下了好这个话,且说:“我不与大哥计较。”
公孙佳道:“也不必太忍让,人有七情六欲,凭什么不能生气?生气而知克制,愤怒而不迁怒。”
“好。”
“我未必能赶得及殿下的大典,先在这里向您道贺了。”
“哎?你?”
公孙佳语重心长地说:“雍邑很重要,陛下也很想去看看。雍邑早一天落成,陛下就会早一天出京,到时候谁在京师留守呢?”她拍拍章昭的肩膀,“不是总想做事吗?嫂嫂埋怨我不肯帮你,我这就去创造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得住,看您自己了。”
按照前朝的做法,皇帝要去副都或者出巡,留下主事的要么是政事堂重臣,要么就是太子。这可真是表现的好机会了!
章昭心头一热,道:“不瞒你说,我也正为不及兄弟们伶俐发愁。”
公孙佳道:“哪有比你还伶俐的了?不然轮得到贤妃封后?”就瞎扯呗!
章昭想的是章旭,这货以前是章昺的跟班,不当跟班之后居然跟亲爹比以前更亲近了,论政还挺有见的挺敢说的,还敢指摘京派想垄断朝廷文官。章昭就不敢说得这么直接,他还想稳稳地入主东宫呢。可是总是说不过章旭,就会显得他比章旭愚笨。如果可以独当一面,将事情做好,正可好事实破除这样的考语。
公孙佳这一安排,章昭放心地重新听歌看舞,还说:“我看他的乐器有点旧了,我那儿有新的,我也不用,明天让他们送过来。”
“行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公孙佳满以为将京城糊完了,可以放心地去雍邑,雍邑那么大、那么新,由着她玩儿,哪怕那里更冷,也冻不着她。
呆到过年前回来就行。
岂知才到雍邑不过半月,京城忽地传来急警——章昭死了!
当时,公孙佳正在新宫里看用大陶盆装的梅树,天气还不够冷,花也没有开,枝桠光秃秃的不太好看。她攀着一根细枝,想找找花苞的位置,猛地听到消息,“啪”一声,失手折断了树枝。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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