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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崇轻皱起眉,不再耽搁,赶忙往府外走去。
傅成璧一脸担忧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暗道这定是抓到了那些作乱的流民,或许有段崇在,能将一切防患于未然也说不定。
李言恪看她神色忧然,低声劝道:“璧儿姐姐不必担心,有段大人在,不会有事的。”
段崇这厢随杨世忠来到府外,皇宫带来的禁卫军各司其职,将整座府邸严防死守得滴水不漏;而六扇门的信鹰子则集结在后门的小巷,其中两只信鹰分别押着两个平头百姓打扮的人。
杨世忠将缴获的轻.弩递给段崇。他翻弄着打量了一会儿,眼睛又在被擒的两人身上逡巡片刻。
其中有一人唾了一声,恶狠狠地盯向段崇:“没想到水漫了鹰爪孙,教尔等夺了青子,爷爷随你们招呼!”
杨世忠一下听出是盗门的黑话,怒声道:“贼人!偷东西敢偷到这里,真是目无王法!”
“他们不是来偷东西的。”段崇将轻弩交给一旁的手下,沉声说。
杨世忠眼睛里浮上疑惑,见段崇侧首眯了眯眼,上前扒开其中一个人的衣领,顺着他的目光,杨世忠才看见束领掩盖的脖颈侧部有一枚褐黄色的烙印。
段崇眼眸深邃,转身跟杨世忠说:“这两个人拳脚功夫不错,却不懂轻功,外八门那么多行当,却要冒充轻功上乘的盗门,是个外行,目的是要掩人耳目。”
两人猛地抬起头,眸子俱是一惊,齐齐看向段崇的背影。
杨世忠怒气冲冲地盯向他们:“要不想吃苦头,就赶紧痛快地招了!”
两人梗着脖子,死活不认。
段崇挽起袖口,继而道:“脖子上的烙印乃是府衙刑罚穷凶极恶之徒才会做得标记。找找以往的案宗,就能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
杨世忠看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咬牙,道:“行。那我现在就去提了案宗来!”
“不急。他们还有同伙,你先带人将所有点子再摸一遍,另外派一队禁卫军暗中排查府内上下,任何形迹可疑的人直接摁了,押出来。”
段崇看见轻弩上刻有数字,这是军队才会有的规制。这定然是训练有素,且蓄谋已久的。若真就他们二人,如今计划败露,根本没必要掩盖身份。
杨世忠不知段崇是如何做出判断的,心知这事非同小可,不再多问,赶紧去着令部署了。
这两个歹人见底细已被段崇摸了个大概,恼羞成怒地吼道:“你究竟是甚么人?!”
“我知道你们是甚么人就好。”段崇冷声道。
夜幕沉落,迎亲的队伍将花轿簇拥到了明灭不定的星光下,凤冠霞帔的长金郡主教她的如意郎君背入了府门。一时间,喜乐声和人声沸腾起来,响彻云霄。
而在不知名的暗处,杨世忠带领士兵穿行在无穷的黑暗中,东西南北四方,白刃交接的声音忽然密如鼓点,四面胶着地厮杀起来。
杨世忠灿然的长/枪一挑,大有撕裂夜幕之势。他明火一样的怒眸里迸发出灼人的锋芒,一声怒喝,将长/枪疾然掷出,猛将一为首之人胸膛穿透,将其死死钉在地上,喷溅的鲜血如热油滚泼。
这一下来得实在凶猛狠戾,令其他潜伏的歹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甚至低惊出声。
杨世忠一眯眼,扬声喝道:“给我拿下——!”
士气如虹,又岂是平凡宵小可以抵挡的?不一会儿,这场始于黑暗的战斗便从黑暗中渐渐平息下来。
四面捷报传至段崇的面前,已然是大胜之势,谁料虞君这厢匆匆赶来,手捂着臂上伤口,指缝间已有鲜血流出。
“东面逃脱了两个暗桩,现在已经潜入府里去了。”
她已是疼得汗水涔涔,脸色苍白。现如今婚礼已经开始,大肆搜寻必定会惊扰到宾客。虞君说出她的担忧:“若派人进去,把他们逼急了,狗跳墙,怕是要出乱子。”
段崇瞳孔一紧,面色却波澜不兴,冷然道:“让杨世忠接手外围守备,我带着人进去搜寻。”
段崇提剑,从信鹰子中点了两个人,随他一起静悄悄地进了府宅。
前院新郎新娘正拜天地,人多耳杂。傅成璧恐生祸端,私心不想教李言恪去观礼,便哄他到供以客人休憩的暖阁中坐一坐。
李言恪想着她怕冷,也不再去凑热闹了,索性陪着她到这暖阁中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阁子中还备有棋盘,傅成璧怕他终究耐不住玩性,一会儿又会吵闹着出去,便提议同他下几盘棋,消磨时间。只要等到喜宴结束,惠贵妃起驾回宫,应当就不会出太多的岔子了。
李言恪听后不觉无聊,反倒是又惊又喜:“我的几位皇兄总嫌我棋艺不精,不愿同我切磋;宫人又怕赢了,我会不高兴,不肯拿出十足的本事。满宫里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同我下棋的人。现在有了姐姐,真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捡着棋盘上的棋子,归到竹瓮里。
傅成璧教他带着,一时也棋瘾大发,认真同他对弈起来。两人来回厮杀过一盘,李言恪不慎,棋差一招,输给了她。片刻后,他脸上浮现了些沮丧。
傅成璧见他垂头丧气,笑道:“胜负乃兵家常事,怎可因一局输败就丧失了斗志?再来。”
李言恪有一些些委屈:“不是为这个。只是想到回宫后就见不到姐姐了……”他握住她的手,“要是你能去宫里该多好,咱们就能日日在一处顽儿了。”
傅成璧正要开口安慰他,阁子外又走进来一个女子,扶着她的奴婢小心提醒着“夫人,小心门槛儿”,引得两人投过去目光。
这女子容貌昳丽,气若幽兰,发髻简简单单绾起,玉钗银环,显得出尘不俗。她见了李言恪,不疾不徐地前来请礼:“妾身见过七皇子。”
李言恪不知这女子是谁,正色说:“平身罢。本殿下在此处休息而已,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夫人自便就好。”
傅成璧也略一点头,算作见过。
宜娴看向她,淡淡笑了笑,笑意却未抵眼底:“傅姑娘,又见面了。”
傅成璧有些疑惑,记不得自己有见过此人,直言道:“我似乎不曾和夫人交识。”
一旁的奴婢附和道:“我家主子是睿王府的娴夫人,上次在巷子里碰到过姑娘的轿子。”
她挑起眉,才想起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可她实在对与李元钧相关的任何人都提不起好感,只讪讪地“哦”了一声。
李言恪恍然道:“原来是六王叔家的。”他也只感叹了一句,没了下文,忙握住傅成璧的手,低声道:“好姐姐,再陪我下一盘,下次我送两只玉兔儿给你。”
“好的呀。”她弯起眼睛应答。
宜娴脸色有些僵,捏住丝绢的手指已是骨节泛白,默不作声地到一旁坐下。暖阁中侍奉的下人捧来瓜果茶点献给宜娴,恭敬地说:“夫人请用。”
宜娴的婢女正要吩咐这人去给小手炉添些热炭,都已伸手递了出去,谁料李言恪适才注意到傅成璧的茶杯空了大半,率先开口道:“来人,给璧儿姐姐添茶。”
下人自是先听七皇子的令,躬身对着宜娴等人行了一礼,转身去端了傅成璧的茶盏。
李言恪笑嘻嘻地问她:“姐姐还冷不冷?”他伸过手去,却发觉她的手指还是凉丝丝的。
傅成璧翻手轻扣住他的小手腕,眼睛明珠一样盯着他:“不冷的。你别往袖子里藏棋子儿,这样耍赖可不成。”
“我瞧宫人都爱这样,让他们教了我几手,正想看看能不能瞒过姐姐的法眼。看来是不成了。”他有些羞愧地伸了伸舌尖。
“别学他们。君子坦荡荡,做人定要光明磊落。”
言恪听她说教也不觉得烦,乖乖地低下头,“言恪受教。”
宜娴不远不近地听着,暗中冷然讥嘲。一个只知装病耍手段、骗取别人同情心的女人是何等大言不惭,才能说出“君子坦荡荡”的话。
傅成璧执着的黑棋子还未落定,暖阁的门被扑地一声霍然撞开,从外冲进两名黑衣人,揪下面罩,红着眼睛大喝道:“都别动!”
暖阁里服侍的下人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失声惊呼,本能地想要往外跑。谁知这两人手中各持弩.箭,“扑扑”两发,势如破竹,精准又狠辣地射向他们的心脏,顿时一阵闷声痛哼,倒地不起。
宜娴惊得脸色煞白,腿都软了,一下从椅子上滑坐下来。精铁箭镞又对向了宜娴,锐利的锋芒隔空都泛着阵阵寒意,席卷着室内的每一个人。
宜娴吓得浑身颤抖,喉咙紧绷,发不出半点声音。
一名黑衣人紧紧地合上了门,转而喊道:“留活口,做人质!”
持弩的人松了松扣动扳机的手指,阴狠地盯向宜娴,威胁道:“敢出声,我就杀了你!”继而又对向傅成璧和李言恪:“还有你们!再动都得死!”
傅成璧看见弩/箭就已是惊慌不已,堪堪维持住面上的镇定,将李言恪牢牢地护在怀中。
李言恪躲在她的怀中,只露出一双眼睛打量着来者。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这样的孩子却还未来得及真正的惊惧,只是有些怯怯地望向他们。
傅成璧手指颤得厉害,却下意识抚着他的头发,喃喃地说:“别怕……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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