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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璧眯着眼睛看向段崇,活像一只在打着坏主意的小狐狸。她移了移凳子,肘抵在他手边的桌子上,托着腮,一时离他很近很近。
段崇能看见她白玉姣姣的脸近在咫尺。
“我要是说……”她勾了勾段崇武袍圆领,轻抚着凸起的喉结,“想吃你呢?”
段崇一下攥住她的手指,喉结像是烧干似的痒起来。
傅成璧轻灵灵地笑起来,不再逗他,正经地回答:“吃甚么都好。只要是你做得,我都喜欢。”
段崇扶住她的腰,用力往里一带,牢牢按到怀中。他黑眸中有簇簇泛着危险的光亮,灼人得厉害,“傅大人,你提过的要求,段某记在心里,日后一定兑现。”
这句话当真是带着咬牙切齿的烦躁了。
傅成璧之前偏仗着他不敢逾越,很是肆无忌惮。这回与他贴得近了,不经意碰到,明晰地察觉到他身下逐渐抬头的欲望,傅成璧虽早已料到他不会逊色,可如今见了真,仍旧有些发骇,很是怕惹火上身。
她一时血都冲到脸上,忙从他身上退下来,移着小凳子躲了好远。
段崇方才练过剑时出得汗似乎都快被蒸干了,压着心底的焦躁,道:“我、我看着做罢。”
“好。”她赶紧应了声。
待他走后,傅成璧忙捡了桌上的奶甜酥糕往嘴里塞,甜得发腻时才能堪堪将心思转到味觉上来。
段崇这厢也没好到哪里去,去到后院,撩了一汪凉水就往颈上浇,又反复搓了几下喉结处,才觉得好受些。
他转到厨房当中,看了看陈列的食材。虽然鹤州离中原很远,却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后厨的师傅一开始还很担心这京官下厨,战战兢兢地扒着门往里头看,连水缸都搬到了最近的位置,以防对方真给他这块宝地炸开了盖。
谁想这段大人动起手来还挺有模有样的,尤其是刀功十分出色,小白萝卜片切下来的近乎透明,还会雕上花,带着京城厨子那点风骚的味儿。
日头过午的时候,有专跑驿站的信差捧着个方形的木盒子踏踏跑上来,左右没找到段崇的人影,反而在走廊当中遇上正望风的傅成璧。
信差赶紧给她行礼,“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可知段大人现如今在何处?”
“应当还在厨房?怎么了?”
信差说:“受大月门之托,给段大人送一样物件儿。”
傅成璧正愁着不知道再怎么去见段崇,这倒是送上来的机会,她道:“给我罢。我会交给他的。”
信差忙点头,将方形木盒子奉到她手上,“多谢郡主。另外,主顾还想让小的给段大人带一句话,说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来到西三郡,就得入乡随俗’。”
“这是甚么意思?”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小的就是来回赚个跑腿的钱,怎敢过问主顾的意思?”
傅成璧思索片刻,挥手遣他下去。她一边走一边想,大月门怎么会在这时候送甚么物件儿过来?难道派去的人已经捉了聂香令,所以大月门才想送了东西来,好贿赂段崇一番?
她掂了掂盒子,也没觉得太重,兀自暗道:“看来这江湖的规矩,也与官场的规矩差不了多少。”
她刚进了后院的门,就觉得手上冷湿湿的,空出一只手看,才发现掌中都染上了红色。她下意识以为是颜料,可这木盒简陋,外头甚至都没有封漆。
她低头一嗅,闻见有腥味。
傅成璧心里咯噔一下,手猛地一哆嗦,盒子啪地掉在地上,盖都摔了个大开,从里头骨碌碌滚出一颗人头。
傅成璧失声尖叫,吓得腿都软了,忙扶住一旁的石灯才不至于失态。
一干守在厨房外偷看的厨子小厮听见声音回头,正看到地上躺着个黑压压血糊糊的一团,定睛一看才发觉是个人头,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莽地大吼大叫起来。
段崇闻声出来就看到这一幕,赶忙跑过来扶住傅成璧瑟瑟发抖的身子,对着那几个小厮厉声道:“去叫人!”
他们连滚带爬地去叫了守在前院的官兵。很快,他们就来了,其中一个官兵将地上的头颅捡起来,在看清真容之后,“啊”地大叫一声,下一刻,他将头颅紧紧抱在怀中,泣意噎在嗓子里发不出来,很久,才痛哭出声。
“哥,哥——!”
“是谁!是谁干的!”
这头颅是属于上午去大月门缉拿聂香令的一名官兵,苗龙。而这痛哭流涕之人苗虎,正与他是兄弟关系。
傅成璧吓得脸色惨白,睫毛轻颤着,眼角又挂着泪珠儿。见到此景,哪里还会不明白是谁。她哆嗦着手抓住段崇的衣袖,“是大,大月门……他说……”
傅成璧教恐惧和震惊梗住喉咙,余下的话全都化成断断续续的泣声。
段崇先将一切处理妥当,待左右搀扶着苗虎下去平复情绪,陆续退离院子之后,他才轻握住傅成璧,拉着她坐到井边,将她的手浸道清凉的水中。
傅成璧吓得手脚发凉,以至于搁在井水里都觉得是暖的。
段崇洗着她掌中的鲜血,待她好一点之后,才缓声问道:“成璧,你别怕。你要告诉我,这盒子是谁送来的?那个人又说了甚么?”
“我……”傅成璧颤着唇,好不容易才能发出声音,“是一个信差,受大月门之托,来给你送这个木盒子。还有,还有一句话……送盒子的人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既然来到西三郡,就得入乡随俗’。”
傅成璧不敢一字有差,将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段崇。
江湖规矩,要想从大月门中带走一个人不是问题,但是单凭官府的牌子是绝对不可能的,得要凭自己的本事。
有本事的,随意;没本事的,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就算丢了命,也得怪自己技不如人,却还敢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这样的江湖规矩,这样的入乡随俗……
段崇握着她的肩头,手下还在安抚,可是眼眸却凝上了冰,一时寒得彻骨。她看得有些怯了,唤了段崇一声。
段崇一下回过神来,对她说:“你先回去休息。”
他扶着傅成璧上楼,临分别前,傅成璧还是鼓起勇气扯住了他的衣袖。
“你想做甚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哪儿都不去。”
段崇怔上片刻,继而点头道:“好。”
段崇下楼,令人在正堂中集合。恰在此时,驿馆外渐近一阵儿马蹄声,翻身下来的人是个清瘦的公子,眼睛很亮,喜好来回打量观察,像是狼犬一样灵。
他一眼就看见段崇,一步飞上去正想着偷袭一记,谁料段崇的出剑速度还是那么快。“铮”地一声,竟是亮出了剑锋,准且快地架到他的脖子上。
他吓得侧身一缩,才保住了这颗脑袋,百般疑惑地看向段崇的神容,才发现他浑身皆是杀意和戾气。
很多年了,他已经很多年都没见到能够让骄霜剑出鞘的段崇了。
段崇看清来者,蹙了下眉,将骄霜剑收回鞘中,“百晓生?”
百晓生嘻嘻咧开笑容,“段哥,这是怎的,发这么大火?给小弟知会一声,啥事我给你去办了!”
段崇沉声道:“你来得正好。”
见他转身进正堂,百晓生搓了搓鼻尖,揣着袖子习惯性地左右打量一圈,才紧紧跟了上去。
这几日派去打探鹤州各帮派底细的官兵有了回信,将大月门的情况大致跟段崇汇报了一遍。百晓生在旁边听着直笑,笑得那些官兵都恼了,“不是,你笑甚么!?”
“笑你们。打探了两天就打探了这么些消息?”百晓生吸着鼻子,对段崇说,“段哥,你的信鹰子呢?”
“还在路上。”
百晓生说:“行了,您也别指望这朝廷的人办事,要趟江湖水,结果连鞋都没湿着,还以为自己真摸到鱼了呢。我百晓生来西三郡拜见您一趟,当然不会空着手。”
百晓生往怀里一掏,展出一叠纸来。他一张一张地铺到段崇面前,“鹤州这一块,能有摸头的就大月门和抚鼎山庄。大月门……”他翻了翻,抽出来鹤州郡的全貌图,搁在最上头,又道,“大月门之前也是靠卖鲤鱼牌过活的,不过朝廷查得严了之后,鲤鱼牌不能卖了,他们就改做赌坊、钱庄、妓院。”
一张鹤州城的地图上,用朱笔勾勒出了几个点。
“来钱最快的是钱庄。西三郡嘛,来来往往的都是生意,商人大都是借钱买货、出货还钱,拆拆补补的,所以大月门的咽喉就在这四家天宝钱庄。”
段崇问:“赌坊呢?”
“赌坊这地方就没有白过的,一查账那都是问题。”
段崇勾了勾唇,“那就等走了江湖规矩,再走朝廷规矩。”
百晓生惊疑地扬了扬细眉毛,“不是,你这不对劲啊,大月门犯了甚么事,要让你赶尽杀绝了?”
段崇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是一个人来西三郡的?”
“你需要人手?”百晓生悟到他话中有话。
段崇点头道:“葛承志可能有问题,要从府衙调兵怕是会打草惊蛇。我的人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一时半会儿应当到不了西三郡。”
百晓生蹲在椅子上,一脸纳闷地看向段崇:“你这亮出惊雷弓,往天上放一个千里箭,天下所有的江湖侠士都得听你号令。现在你问我借人使?”
“惊雷弓已经教师父亲手封在乾正台,我以前不会用,以后也不会。”段崇郑重其事地回答他。
百晓生苦恼地挠了挠脑袋,“齐老前辈顽固,你也跟他学来。惊雷弓是上任盟主传给你的信物,要不是你非得去朝廷当个破官儿……”
惊雷弓一出,可以号令天下豪杰。可齐禅总觉得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对江湖武林都是大害,所以在惊雷弓传到段崇手上之后,齐禅就将惊雷弓封尘于乾正台,一直未出。
但百晓生知道段崇不喜听这个,摆摆手道:“行行行,不提这事儿。不过我的人打探消息还行,打仗却不行;你要借兵,不如跟聂大管家借;还有镇守雁门关的小侯爷傅谨之,他的兵都姓傅,都能信得过,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去说说。”
“不必。”
聂白崖和傅谨之,他当然是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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