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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阴雨下不停似的,水珠顺着枪尖儿淌下来。
“别!”傅成璧嘶声喊了一句,“有埋伏……求你了,哥,别过来……”
傅谨之拽停了马,眼见蒙面人从四周包围过来。站在楼廊当中的还有夜罗刹,她的伞骨当中藏银针,能够一击毙命,如果他再近一分,就会完全暴露在她银针所至的范围之内。
傅成璧挣扎着想要起身。李元钧本也没有要挟持她的意思,毕竟对于傅谨之来说,傅成璧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真让她不快,于之后的谈判都没有好处。
他只是尝试着按住她而已。此情此景,让他在冥冥中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见到傅成璧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只是很模糊。直到现在,感觉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傅成璧没想李元钧并未用力,回过头,用湿润的乌眸看向他。
就是这副模样。
眼睛里充斥着恐惧,明明娇弱得一碰即碎,可在这样的关头却执着一股倔强和不屈。梦中的场景似乎与她完全交叠在一起,李元钧头一次手心当中冒了冷汗,想要再将她捉到怀里来。
他往前跟了一步,傅成璧却蓦地笑了笑,笑容冷极也丽极,令他一下怔住。
李元钧望着这样的笑容,想起了在梦中,他曾抚摸过她瓷白的脖颈,灵鹿一样的双腿,娇媚的容颜上涌着因他而生的潮红……
他略一失神,未能注意到傅成璧转动着手腕,绕过栏杆。
连傅成璧自己都不知道能够做到甚么样的地步,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毫发无伤,可这是她能想到唯一的方法。
她不想害死段崇一次,如今还要再害死哥哥。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清鸣,李元钧眼见傅成璧从栏杆上翻了出去,一时大惊,箭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抓住她的衣袖。
谁料手掌碰到一处锋利,不防割出一道血痕来。
“璧儿——!”傅谨之飞身冲了过去。
李元钧震惊地看着捆缚在栏杆上的金铰丝,丝线正在急速拉长!扯到最后,金铰丝将木制的栏杆一下勒断,骤然崩开,一时木屑横飞!
傅成璧抓着金镯的手臂受力遽痛,身子一抖,蓦地松开了手。她整个身子登时掉向楼檐,重重地砸在青瓦上,随着碎瓦一起滚了下去。
她本能地要去抓住甚么,手掌掠过坚硬的瓦片,转眼就是鲜血淋漓,可她的臂力实在太微不足道,难忍掌心的疼痛,终是失脱了力,当空往下急速坠落。
傅谨之撑枪跃起,飞身将她抱在怀中,双双狠跌到坚硬的地面上。
傅谨之在下,后颈袭上钝痛,眼前白茫茫一片,耳畔响起一阵嗡鸣。
傅成璧落下时已经是尽可能最低的高度,故而两人都跌得不重。傅谨之很快就清醒过来,见傅成璧双目紧闭,慌得手都在颤抖,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口中不断喊着“蛮蛮”。
傅成璧沾了雨的发丝贴在脸颊上,衬得脸色苍白。她张开眼,甚么也看不清,浑身上下都是疼的,疼得她攥紧手,可是手掌也是血肉模糊,又只好松开。
她像是每一根骨头都碎过,如今才重塑起来,萦绕着她前世今生的噩梦终于有了一个她最想要的结局。
“哥……”她应了一声,很轻很轻,“我没事,就是有些看不清。”
“别怕,”傅谨之一口气也没松下,贴向她冰凉的脸,安抚着,“一会儿就好了。”
夜罗刹从上而下地俯视着,看见他们兄妹二人抱在一起,正处于极佳的射程之内。她收拢胭脂伞,伞尖儿对向傅谨之和傅成璧,只要她扳动机括就能发出数枚银针。
李元钧叩住她的手腕,将伞渐渐压下。
夜罗刹又惊又恨地看向他,“你对她心软了?连你也被这个小妖女迷得团团转了不成!”
“闭嘴。”李元钧冷声说。
紧接着,骤急纷乱的马蹄声奔近了。
夜罗刹望过去,眼见驿馆四面八方的街道巷子都涌进了一列一列的士兵,铁骑、烈旗来势汹汹,如同乌云遮天蔽日一般压拢过来。
“怎么回事?”夜罗刹一惊,“九娘他们呢?”
按照原定的计划,聂白崖顺利夺得大管家一位之后,联合九娘以及其他帮派,不难将傅谨之带去的兵士剿杀掉。
就算有段崇在侧,应付起来棘手了些,可只要他们说千机门的人已经潜入鹤州府衙当中,拿乔守臣、葛承志两位大人做要挟,也不愁傅谨之不肯乖乖就范。
现在不仅傅谨之脱身回来,甚至还去雁门关调了兵来。
夜罗刹说:“现在该怎么办?”
“聂白崖还真是朽木不可雕。”李元钧气定神闲道,“走。”
楼下,傅谨之一手扶着傅成璧,一手持枪,迎上面前数名蒙面人。这些人面前是傅谨之,身后是万万军师,进退维谷,抬头看向李元钧,等待他示下。
李元钧打了个手势,意为鸣金收兵,掩护撤退。
夜罗刹急道:“难道就这样放弃西三郡了?”
“聂白崖不成事,能接任的只会是傅谨之。”李元钧居高临下地盯着傅成璧的身影,勾唇笑了一笑,“无论是不是在本王手上,西三郡从此之后便由朝廷掌管,这就够了。”
“可是……”
不等她再说,李元钧转身往房中走去,夜罗刹也只好随行。
蒙面人飞到房檐上,踏入二楼,反身弯弓搭箭,对准涌进驿馆的人马。这些人本就没打算安全离去,用命去换得一些时间,护送李元钧安全离开。
一时间箭雨齐下,兵士当中有一队人迅速上前,一层一层叠起盾牌,掩护傅谨之和傅成璧退回来。
这些人在走廊上射过一波箭,继而转回到屋中。欲有将士奋勇上前,却教傅谨之出声喝住,紧接着,又从窗格子当中射出一波羽箭。
幸亏之前盾牌未撤,暗箭皆数射在盾上,未有伤亡。只不过飞箭的力道很不寻常,甚至将坚硬的盾牌都射穿了几个洞。
“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令一列人摸上楼去,先将乔大人护送下来,再用火攻,就是烧了整座驿馆,也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傅谨之摘下头盔,鬓角几绺墨发散下来,对张三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是。”张三接过他扔来的头盔,肃容应下。
傅谨之又看了一眼傅成璧,像是在承诺一般,“哥去杀了他。”
傅谨之反手提枪,目光凶狠地盯了一眼楼上。
他想来那戴面具的人定然会选择从后院逃跑,立刻翻身上马,着令部分将士跟着他前去追捕。
火烈烈的大旗张扬,傅谨之抽动缰声,“驾”地一声,马蹄轰隆隆响起来,如同滚雷,越奔越远。
……
龙沉峰上,层层云气腾升。
隐藏在烟云后的人逐渐穿行出来,与各帮派的人对峙而立。聂白崖看向段崇请来的硬手,其中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他认得,这些人都是来自商号“铁骁”。
“铁骁”连贯南北,各府郡中互通有无,单单一支“铁骁”就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聂白崖看向其中为首的一人,“詹总管,这么多年鹤州郡可从未亏待过你!与我作对,你又能得到甚么好处?”
这位詹姓总管名武,闻言笑了笑,“铁骁从来都不缺鹤州郡这点儿钱。”
当初“铁骁”商号因为与其他江湖门派结怨,在一桩交易当中损失惨重,几乎是将本钱都赔了进去,后来多亏段崇出面,才将事情摆平,避免铁骁陷入不复的境地。
之后段崇还给了商号一大笔银子做周转,从此詹武就跟段崇承诺,以后有铁骁的一半,就有他的一半。
这么多年过去,铁骁商号的兄弟不盼着能赚甚么钱,就盼着能喝段崇一杯喜酒,解决好终身大事。
往前逢年过节,詹武上门拜礼就催这事儿,有好几次都领着如花似玉的姑娘上门,任他挑选,气得段崇面红耳赤,拿剑将他杵出门,再不准他踏进那小宅子半步。
谁料今年就这么邪乎,段崇一封喜帖直接送到了铁骁总号当中。詹武为着能成这桩婚事,别说丢了鹤州郡,就算是不要整个西三郡的生意都成。
詹武拱了拱手,“聂大管家,只要你的人不横生枝节,在下必然不敢得罪。”
他抬手招来,身后的人已换下弓,提着兵刃上前,个个武袍劲装,身若利箭,眼睛当中流露着凶光。
聂白崖知道,铁骁商号是江湖里摸爬滚打出来,从前吃过大亏,因此培育了一批号为“镖师”的硬手,拳脚功夫比之其他江湖人士并不逊色。
有铁骁在后面护持,眼前这帮存活下来的帮众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聂白崖掂量一番,若真是打起来,必然损失惨重,要是这些帮派精英都死在这一场恶战当中,于他之后在西三郡立足不利。
他挥手令眼前的人退至两侧,令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转而提起逆水剑,对齐禅说:“你我私人恩怨,不牵扯他人。”
“我跟你有甚么恩怨?”齐禅挽剑,对向聂白崖,黯然神伤地说,“聂白崖,我真不想跟你动手。”
段崇冷冷地打断他伤感的情绪,“你想多了,我来对付他。”
以段崇对齐禅的了解,他和聂白崖两人已然是二十多年的好友,齐禅保不准会在过手中动恻隐之心;可剑中高手对决,哪怕有丝毫的犹疑都有可能丧命于对方的剑下。
齐禅一愣,又听段崇说:“单九震交给你。”
“这样好!”齐禅换了手剑,兴冲冲道,“这别说闭着眼,让她一只手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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