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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他,也知道他在乎甚么。”剑鞘缓缓抬起。
面对骄霜,两人心底俱生出了一股寒意。裴云英喉咙滚了一下,松了手中剑,迎上骄霜,“寄愁,你这是将剑对准了我跟大哥?”
“让开。”段崇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他将汹涌滔天的怒意压得很好很好,只待一刻能够爆发出来。
“好!二弟,让他去!”杨世忠握紧拳头,将裴云英拉到自己的身边来,怒目而视,“段崇,你要记着,人可以重来的机会不多,小心自己永远回不了头!”
他回不了头。
早在他为千机门杀第一个人开始,早在他称鹰狩为“义父”开始,不与千机门做个了断,他永远都不可能回头。
……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李元钧赤袍轻扬,踏着马凳子下来,大步流星地走进王府当中。
“王爷,您回来了。”向倚竹迎接,起身时一眼就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担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元钧下意识拂开她触摸伤口的手,向倚竹愣了一下,他将脸上的冷意隐下,“教猫抓了一下,不碍事。本王累了,别让他人来扰。”
他越过向倚竹径直向宝楼走去。他一敛袍角,踏上阁楼,四周密闭,仅有一口窗来透气。书案后的博古架大敞,“鹰狩”两条腿搭在书案上,仰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看着手中的画卷。
他听见李元钧的脚步声,将画卷一扔,懒懒地伸着腰,笑眯眯地说:“我儿回来了?”
“礼物呢?”李元钧冷冷地盯着他。
鹰狩笑了笑,凝视过去,“你还没收到么?”
“是你动得手?”
“我儿不是说要毁了段崇么?”鹰狩双手一摊,似乎他做得一切都是为了让李元钧顺心遂意。他道:“义父去看了一眼,想瞧瞧我儿喜欢得究竟是个甚么样的女人。养着当个宠儿的确不错,却配不上未来的大周天子。”
李元钧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拿下悬在墙上的剑,指向鹰狩。
鹰狩见状,挑衅般的吹了声口哨,说:“都敢明目张胆地拿剑指着义父了?不愧是我儿!像我当年弑师杀父的样子!”
李元钧一字一句地说:“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动她。你也一样。”
鹰狩哈哈大笑几声,似乎对李元钧横生的暴戾特别满意。
他避开剑锋,一下夺至李元钧面前,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李元钧嘴角流溢出血沫,紧接着,鹰狩又给了他一巴掌,反手握住李元钧的手腕,将剑刃逼到他颈子里去。
“当初利用展行,除掉沈鸿儒在春华坊的细作,拉拢一干官员到你麾下;再之后利用韩仁锋,挑拨向家和皇帝的关系,甚至令他废后;扫清前朝余孽,诱使太子谋反,所有的一切你都做得很好!”鹰狩森森笑着,“甚么时候开始心软了?”
鹰狩狠戾地盯着他,“西三郡有多重要?可以说你手底下那么多官员,都比不上一个傅谨之!有了他的拥护,才有益于你的登基大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宋秋雁是那只蝉的话,那么聂白崖为螳螂,李元钧就是那只黄雀。
李元钧本计划在暗中襄助聂白崖坐上大管家一位,再将他培养宋秋雁、意欲连任的一事揭穿,待聂白崖在西三郡威信尽失,就是傅谨之担任大管家的最好时机。
届时,只要李元钧说出此行乃是受皇命前来,以傅谨之赤胆忠心的性格定然不会将他当做敌人,日后再想拉拢他就不是甚么难事了。
可这当中却出现了一个变故,段崇为了迎娶傅成璧过门,帮助傅谨之拿下了大管家一位。
“杀了她,栽赃嫁祸,你有得是办法。结果却教一个女人误了大事!”鹰狩说,“你这脖子上的伤,还有之前手上的伤,如果义父没有看错的话,应该都是金铰丝划得罢?伤了你,杀她都是轻的。”
“义父想杀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他站在鹰狩面前,说是隐忍,又透着一股锋芒;说是锐利,又敛着骨子里的狠劲儿。
“不行?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不行!”鹰狩从他手中夺了剑,以剑身压着李元钧跪下去,拿起挂在椅子上的鞭子,“跪下!”
单九震从博古架暗门当中走出来,正见鹰狩要鞭打李元钧,大惊道:“门主!”她抱住鹰狩高高扬起的手臂,“沈鸿儒已死,现在正是重要关口,王爷不能有事。”
鹰狩神色稍缓,冷声说:“他要不是我儿,失了西三郡,我能把他的皮剥下来!”他不是危言耸听,千机门专有一套剥人皮的法子,骇人听闻。
单九震说:“现在正好趁着六扇门无暇顾及他事,部署下一步计划。他们都在等门主的命令。”
“以后胆敢再走错一步,义父就将她的一双手送给你。”鹰狩将鞭子一扔,转身走进暗门当中。单九震跟在后,博古架缓缓咬合在一起。
临声音消失前,他听见鹰狩说:“这次的事,别再教他插手了。”
李元钧拇指蹭过颈上的伤口,望着指上沾染的血迹,冷冷地笑了一声。他将地上的剑握在手中,熄了阁楼中的灯。
出宝楼没多远,忽地,他感觉凌厉的尖锐朝着他的后心射来,这种对于危险的灵敏和嗅觉是千机门必经的训练,李元钧反应迅疾,反手一剑将飞来的暗箭斩成两截。
朝着射出的方向望去,正见泻着黑光的琉璃瓦顶上立着一人,如钩的辉月将身影映得修长又诡异。紧接着又射下数箭,李元钧从容躲闪,勾唇低低地笑出了声。
周遭跳出多名暗卫,护在李元钧左右。李元钧打了个手势,暗卫皆惊,这是主家对敌时,要求暗卫除却肃清周围以外,自始至终都不得插手的命令。
暗卫只得依令四散而去。
楼上的身影将箭筒解下,扔掉弓箭,一跃而出,高举骄霜,石破天惊劈砍下来!
李元钧毫无畏惧地迎上一剑,震得手臂痛麻,可他却浑然不觉疼。李元钧熟知此剑式过后该接哪一招,转身移步躲避,谁料竟这人的不及剑快,剑尖扫过袍衣,应声裂开,险些伤及皮肉。
紧接着数剑,指天划地点刺而来,密如雨下。李元钧袍袖一拂,连连后退接下剑招,登时宝楼杀意满满,鸣声在耳边起伏,眼前更是金光四溅。
“终于原形毕露了。”李元钧横剑格挡,目光泛冷,盯着面罩上的那双眼睛看,“还是像以前一样,疯狗似的咬人。”
李元钧衣袍裹着的肌肉绷紧,近乎癫狂地兴奋起来。
段崇内息翻涌,诉于剑中喷薄而出,迅猛无伦地朝李元钧攻去。李元钧的剑法在人前隐而不发已有多年,迎上段崇一时竟难分胜负。
段崇眼见自己的剑法教李元钧洞悉,想到在西三郡观得宋秋雁衔接变化的招式,突然就调转了剑锋。李元钧剑法虽强,可也难当段崇急变。
与宋秋雁不同,段崇对剑道的领悟造诣极深,他功底深厚,将招式运上汹涌的内力,竟在一瞬间显出毒辣阴狠的势头。
转眼又是数十回合,段崇剑侧出,又往李元钧闪躲的方向移上一步,掌中运足全力拍在李元钧胸前。李元钧不防后退数步,背脊撞在白石柱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段崇上前,一手扼住李元钧的喉咙,骄霜剑的剑尖就停在他的眼前。
面罩上的眼睛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只要手中的剑再往前送一寸,鹰狩培养了多年的鹰隼就能死在他的手上。可到了此时,剑却在隐隐颤抖。
李元钧幽黑的眼眸当中有无尽的寒冷,却还有笑,“杀了本王。”
他的暗卫就在四侧,虽不能插手,但定然不会让段崇好过。戮杀皇族的罪名,一旦传出去,段崇会在逃亡中度过此生。他那么多年所得的一切都将随着这一剑而全部失去。
那些残酷的记忆——冰冷的锁链、挂在半空的铁笼、充满腐烂和血腥气的死室、上一刻还在拥被取暖的朋友下一刻就成为了死在对方刀下的尸体——都会随之一起消失。
有人能在阳光当中绚烂得活着,可他从一开始就长在黑暗当中,不见天光。义父曾以指沾了血,在他额前画下的图腾,断言他天生就是要成为杀手的。事实上,除了一身杀人的本领,他的确一无所有。
“动手!”李元钧见他迟疑,笑意渐渐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
段崇因杀戾而沸腾的血液冲上眼眶,似有魑魅魍魉在脑海中横行,咆哮着叫嚣着,杀了他,再杀了鹰狩,自此离开京城,哪怕浪迹一生都可以,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因为他再受到伤害。
——寄愁,我是你的妻子。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儿都不去。
剑刃颤得厉害,段崇大吼一声,收剑回撤,剧烈喘息着,红眼盯向李元钧。
李元钧见他罢手,愤怒着扬剑攻上,“你怎么摆脱得了?除非脱胎换骨,否则鹰犬永远都是鹰犬。”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甚么感觉?可跟从前猎兽的感觉一样么?”
“拥有不属于你的东西,会害怕吗?”李元钧又横来一剑,这次教段崇挡住,他猛催内力,以千钧之力压了下去,狠着眼问他,“段崇!”
停了半晌,面罩下发出的声音沉闷异常,“你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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