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声相公
蒋妙双和罗轩闻言都有几分纳闷,罗轩自报家门都过去多久了?好歹也有几个时辰了,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要问?
虽然觉得奇怪,但罗轩这个人好相处,仍是嘻皮笑脸地道:“那我重新介绍一次我自己,我名罗轩,不分轩轾的轩,蒋公子,这回可要记清楚了。”
罗轩笑笑地打趣。
“……记清楚了。”
云琛垂眸。
蒋妙双见云琛对他感兴趣,说实在话,挺意外的。
平日在英国公府时云琛只守在自己的木樨阁里,足不出户,成日捧着本也不嫌闷,对院子外头的人、府内发生的事,若非牵扯上自己或是她,云琛向来是连眼皮子也不会抬一下。
如今他难得对个大活人表现出关切,身为云琛的狗腿子,蒋妙双振奋精神,也参与进话题。
“相公有没有发现罗轩跟神医都姓罗?我原本还以为他们有亲戚关系呢。”
说来也怪,她时关于罗神医和罗轩这一段剧情作者费了不少笔墨描写,却直到她穿前仍不出端倪,莫不是是后半段才能揭晓?
“哦?难道不是吗?”云琛眼神闪动。
罗轩也不卖关子,直接回答:“我是被师父捡来的,那时年纪,又流浪了好一些时候,被师父救回去的那天下着大雪,我倒在雪地里太久,发了高热,只记得自己叫‘轩’,却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或许是过了多年,也或许是记忆不全,对于自己时候的事罗轩说起来毫无避讳,毕竟这事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罗神医跟他虽非父子关系,可却将毕生所学全数教授给他,于他有再造之恩与养育之恩,不是父子却更似父子,恰好罗神医没有家室,罗轩自很久以前,便打心里将他当做父亲般待。
“我的天,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那这么说来神医可说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孩子独自在下大雪的外头流浪,能有这运气碰上罗神医,还真是罗轩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啊,听说当时状况还挺凶险,要是换作被普通人捡到,我也活不到现在。”
罗轩感慨归感慨,顺带提醒他们,“不过这话可别告诉罗神医,万一他知道我心里其实非常尊敬他,那他还不晓得要得意成什么样子了。”
说完,露出了有些嫌弃的嘴脸。
蒋妙双失笑,原来罗轩这得意忘形的性子竟是受了罗神医的影响。
由于时候已晚,他们聊的并不多,蒋妙双和云琛一起回院子里时还将刚刚他们没说完的继续补充给云琛。
她没注意到自打方才开始云琛就一直保持沉默,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她补充的信息其中就包含罗轩曾说过的,差点被绑回去当娈童的事宜,就他那个显摆的性子,若非夜已深,其实他还想继续说下去。
云琛闻言,眉头一皱,“这种事怎么好跟姑娘家说?”
蒋妙双呆了下,云琛注意的点怎么都跟其他人不一样?她边推着轮椅,边将头探向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忘啦?现在的我不是姑娘,是妇人呢,相公——”
云琛偏头,恰好见蒋妙双眉眼弯弯,笑得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态度极其自然,全然没有半分羞涩。
……还不是时候。
“咳,当时那个浪荡子,他可记下没有?”
云琛别过眼不再她。
“这我倒没问,不过他说他记着那人的长相,若是见到了肯定认得出来。”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纨绔子弟。
等回到院里,蒋妙双又在云琛屋里坐了会儿,追问道:“倒是哥哥,你的病,神医可说了有什么不妥不曾?”
云琛只说了从明天开始进入正式的治疗程序,具体的病况却是分毫都未曾提起,身为自己的金大腿,蒋妙双认为自己也有必要了解清楚。
虽然剧情里云琛的确是痊愈的了,但这回她也跟了来,不知道会不会多了什么影响没有?
“……无事,你别担心。”
等到蒋妙双离去后,云琛独自坐在轮椅上,静静回想神医所言。
神医说了,他身上的毒于脚而言反倒是其次,脸上的才是最要紧的。
云琛缓缓伸手取下脸上的银制面具,金属触感原触手微凉,可他舅父给他寻来的却是异国生产的暖金,延展性又好,恰适合做面具。
月色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原本面具下覆盖着的,是一条又一条错综的紫黑色线条,密布在眼周的位置,状若蛛。
罗神医那时见了他的脸明显一愣,回过神来后才皱着眉头查自己脸上的残毒,他说:“这毒只能往下引,往上了靠近脑袋,危矣,恐有性命之忧,一个处理不好也会导致失明,恐怕得吃些苦头。”
云琛听了也大感意外,原先最不在意的地方,却反而是最严重的吗?
他还记得他回了句:“神医尽管放手医治,我受得住。”
从到大,他什么样的苦没受过?云琛自认自己承受得了。
岂料罗神医闻言撇了撇嘴,“谁说吃苦的是你来着?我说的是我自己!”
神医叹道:“唉,全力治病最是累人了,我这一把年纪,身上又没几斤肉,瞧瞧我这皮包骨的姿态,哎哟,这下子又不知道得瘦成什么样子了……”
云琛着神医身上抖动的肥肉,沉默了会儿。
“……今日那酒楼的饭菜神医若是满意,我请他们每日送一桌来?”
罗神医嘿嘿笑着,“哎呀,这么客气做什么呢?一日三顿那也太多了,一顿就好,就午膳那顿吧!”
云琛挑了挑眉,“我这就让人去处理。”
他好像也没说是一日三顿。
不过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加上他们的确有求于人,这点要求倒是好办。
以为对话就这么结束,罗神医却在云琛戴面具时说了:“哦对了,你那面具治疗期间可不好再戴,我得施针,将毒一点一点往下引。”
云琛手中动作一顿,似在思考着什么,停顿了会儿才回了句:“知道了。”
罗神医露出了很坏心眼的微笑,“怎么?不想给那姑娘见你这样子啊?”
被说中心事,云琛怒瞪了他一眼,罗神医见状摆了摆手,倒退几步。
“我替你保密就是了,哈哈哈,伙子脸皮倒薄!”
云琛不欲搭理他,径自离去,也就没见罗神医盯着他的背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
迎客来酒楼。
二楼窗前坐着一名凤眼男子,他手执酒杯,静静听着来人禀报。
“殿下,那郑呈献狡猾得很,属下追丢了人,还请殿下责罚。”
来人一身黑衣,单膝跪地,在云珏尚未说话之前没敢抬起头。
那头的云珏泯了泯手中的酒水,轻皱了眉头,将酒杯放下,不再一眼,他淡淡地道:“起吧,你何错之有?不过是姓郑的狡诈罢了。”
他们都到兰州几天了?别说太子和神医的下落,连一个郑呈献他们都拿他没办法。
“找不到姓郑的,那就从其他人找起吧。”云珏以手指点了点轻敲桌面,“去打听兰州近日可有什么病弱男子出没?太子哥哥身体欠佳,骑马定是不能的,那就是从乘坐马车的人家找起。”
“他若是来兰州找神医治病,想必住的地方也不会太次,把这里上好的客栈或宅院一间一间查探,哪怕得费些功夫,也要将人找出来。”
“是!”那黑衣人听了命令也不多做歇息,立刻告退去执行云珏的吩咐。
云珏等人走后,自己也不愿多待,他瞧着桌上那只浅尝了一口的酒水,皱了皱眉,觉得实在难以入口。
罢了,这里毕竟不是京城。
他喊了人结账,下楼时恰好听见送酒菜回来的店里伙计在谈话。
“哎哟,不是我在说,那蒋家娘子的手可长得真好,白生生的,呦!可水灵了!”瘦的伙计感叹道。
另一个胖伙计听了没好气地道:“我说呢,你抢着送酒菜过去蒋家做什么,原来是瞧上了人家娘子!怎样,长得好不?”
都是男人,谈论的会是什么事?
打趣归打趣,重点还是放在女孩子的样貌上。
“帷帽戴得紧紧的,连个鼻子都没见着呢!”瘦的伙计挥了挥手,语气带了点失望。
“没见你还说人生得好?”胖伙计瞪大了眼,觉得这也太不靠谱了。
“g,你懂什么?声音那么好听,肤白,手又好的娘子,肯定不会差!”
胖伙计起了那原先就的眼睛,不知该怎么说他。
云珏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付完钱便转身走了出去,后头的瘦伙计再道:“只可惜人好有什么用?还不是配了个残废,他相公竟是坐轮椅的,真真糟蹋了这娘子!”
瘦伙计捶胸顿足。
他们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亢奋状况下说出的话说实在还是挺大声的,刚走出外头还没走远的云珏听到这里,脚步一顿。
残废吗……
会有那么巧的事吗?
他偏头想了想,转念又想到人家说的似是一对成亲了的夫妻,他那太子哥哥别说太子妃了,晓人事的宫女碰都没碰过,也就一笑置之,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