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址下次继续:""。
如果可以重来一遍,云琛昨日必不会离开。
──那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日。
得知蒋妙双失去意识的消息,他急忙赶回宫里,原以为只是今日累坏了撑不住才导致的现象,可不仅人叫不醒,甚至还有继续沉睡的迹象。
太医院的太医全都齐了,却没有一个人能出蒋妙双的病症。
几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半晌,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太子妃并无大碍。
“无大碍,却睡了一天一夜,如何都叫不醒?”
云琛坐在床边,握着蒋妙双疲软无力的手,平日里蒋妙双会回握住他的,而不是像这样,软软地垂着,毫无反应。
“太医们问是否去请五皇子殿下过来,兴许他能出什么?好歹是神医弟子,许是对这方面病症了解些。”
这是在怀疑蒋妙双也是中了南羌的毒了?
听着裴临的汇报,云琛阴沉着脸,他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云瑄。
可罗神医刚经历过那样的事,他着实不认为现在的云瑄有那个心力还能来瞧蒋妙双的状况。
然而除了他以外,他们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去请他过来。”
云琛话才刚落,外头便传来通传声,还没去叫人,云瑄自己率先提着药箱过来。
“皇兄,我听闻皇嫂昏迷不醒,太医那边我去过了,如果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让我试试吧?”
他一回来就听见这事,太子妃在大婚当日昏迷,至今未醒,回雪映宫拿了药箱后便马上赶到东宫,虽不知自己能否派上用场,但能为皇兄他们出点力也是好的。
兜兜转转,蒋妙双最后依然成为他的嫂子,只是这叫出的第一声皇嫂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云瑄在心里暗叹一声。
“嗯。”
本就想派人寻他的,这下倒好。
云瑄见云琛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尴尬地开了口,“那个……皇兄,我得给皇嫂诊个脉……”
然而蒋妙双朝外的那只手正被云琛握着,位置也让他占着,云瑄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听到云瑄这么说,云琛才默默站起身来,让出位置给他。
云瑄拧眉号脉,也不知是不是用刻意做出的忙碌来麻痹自己,对于罗神医的事,云琛只字未提,怕在他的伤口上洒盐,选择了静默不语。
他不问,云瑄却感觉到云琛的欲言又止,自己开口说明。
“师父他没死。”
云琛向他,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这话听起来的确像是自欺欺人,但是是真的,我不会用这种事来说服自己。”
云瑄摆了摆手,解释道:“尸体的脸上有一层皮可以揭下,用的是我那时戴的那种人皮面具,撕下面具后的那张脸,根本不是师父。”
所以云瑄才这么快便恢复精神。
那会儿一打开门,见滚落在门旁的头颅时,云瑄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敢置信地蹲下身子,伸出的手都在颤抖,心里把云璟这人杀了千遍万遍。
当时他是真的想提剑回奔,一剑了结云璟性命。
可他想起罗神医曾说过的,他将这一身本领教导给他,他这双手不是用来害人,而是用来救人,他登时就陷入了彷徨。
如果是用来救人,那么重要的人被杀了,也不能为他报仇吗?
他跪了下来,抱着罗神医的头,伸手替他将大睁的眼阖上眼皮。
当他的手接触到他面上肌肤时,云瑄一愣,转而捧着那颗头颅细,在断口处搓了良久,终于搓起一层皮来。
他的心情从谷底一路飞跃至天上。
这代表──师父还活着。
“怕打草惊蛇,我还是好好地将那具尸身拼凑完让其入土为安,也不知师父是从哪儿找来的尸体,身形同他相似,在昏暗的屋里,一时间连我也轻易被骗了去。”
比起率先辨别尸体的真假,开门时映入眼帘的景象就已经先扰乱了他。
他曾长时间戴着人皮面具,虽然面具做得再像,但是摸久了仍是摸得出与真正皮肤的区别。
“我想着这样也好,众人都以为罗神医已逝,这样师父往后的日子也能活得自在点,不用再被盛名困扰。”
就当是还给他师父一个清静。
“那便好。”
对于这样的好消息,云琛很想笑着说出
出这句话,奈何嘴角怎样也无法勾起,在蒋妙双的情形尚不明朗之前,他根本笑不出来。
前一日还好好的人,还笑着送他离开的人,怎么突然间就成这样了?
“所以啊,皇兄,师父都能有这样的际遇了,你要相信,皇嫂也会好好的,你得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护住皇嫂。”
他听闻云琛回来后一宿未睡、粒米未进,方提起此事,否则罗神医还在世上的这件事,他存了私心,并不愿意透露给任何人知晓。
“……我知道了。”
云琛让人将午膳送上来,虽味同嚼蜡,仍强迫自己用了半碗。
这期间,云瑄也查探完蒋妙双的情况,皱起的眉仍未舒展开。
“怎么样?”云琛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有点奇怪。”
的确如太医们所说,从脉象上不出端倪来,除了蒋妙双是睡着了的这个解释,实在没有一个病因可以套用。
不知道生的是何病,便无法开药,无法开药,便无法医治,完全陷入了死胡同里。
可若没生病,一个正常人也不会睡上一天一夜,还怎样也叫不醒。
所以云瑄才说奇怪。
“皇嫂的情形确实于身体无碍,可我们不清楚这一觉会睡上多久,睡着的这段期间该怎么进食,都是需要考虑的地方,不然等皇嫂醒来,只怕身体也支撑不住。”
蒋妙双昏睡的这一日都未曾进食,一天的时间也就罢了,就怕这一觉,不知蒋妙双得睡多久,那才是真正棘手的。
云瑄先从维持病人的生机上着手,教导眼睛哭得红肿的悦和霓画二人如何以灌食的方式喂蒋妙双吃流质的食物。
同时脑袋也不停思索,除了生病以外,会让人常睡不起的还有何种原因。
“中毒?还是魇着了?如果中毒还好办,魇着了得找高僧做场法事吧……”云瑄喃喃自语,胡乱猜测的言语,却引起了云琛的注意。
“高僧吗……”
他倏地站起身来,把云瑄给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来人,去兰州的兰泉寺,将一个叫了明的大师请到宫里来!快!最迟七日后我要见到人影!”
接获这道命令的下人傻了,旁边听着的云瑄也整个呆滞。
七日就要把人从兰州带回来,还是算上折返的日程,怎么可能?
“皇兄,七日赶到兰州都够呛,要想将人送到宫里来,七日只怕不够……”
“那就十四日。”云琛妥协,下人们忙去准备,就怕今日也算在云琛所说的十四日内,连一刻时间也没敢耽搁。
雷声轰隆,接连几日都下着大雨。
一天一天过去,蒋妙双仍是没有清醒的迹象,云琛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难。
他日日守着蒋妙双,连奏折也都搬到了这儿来,就怕因为自己离开一会儿,又错过了蒋妙双。
他轻抚蒋妙双的脸,将她抱在怀中。
几日之前,她还会同他嬉闹,也会红着脸主动亲吻自己,对于自己的拥抱已不再是僵直身体的反应。
“蒋妙双,不管你是不是为了活命才讨好我,我都不在意。”
他将头埋在她颈项中,喃喃道:“我只要你平安健康地,待在我身边就行。”
只要一直在他身侧对他微笑,这就足够,旁的他就不奢求了。
“蒋妙双,别睡了,我在等你。”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蒋妙双仍旧是那张恬静的睡脸,连皱一下眉都不曾。
太子妃出事的事瞒不过宫里其他人。
永嘉帝原先想清闲作个太上皇专注休养的,见云琛如此,也知现在不是好时机,又接过了一些政务帮着云琛分担。
“唉,怎么就出这种事了。”永嘉帝叹了一口气。
云瑄自幼失踪不提,皇后被毒害逝世,云琛也跟着遭了殃,这回不仅永嘉帝自己,连云琛新娶的媳妇也出了事,更别说意图逼宫篡位的云璟自我了结性命。
而唯一没出事的云珏虽到现在也好好的,可在逼宫那日却是暗中集结了自己的人马,守在云璟后头,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多亏了云琛及时赶到,否则永嘉帝恐怕也活不到今日。
原本他还曾想过,若是云琛中的毒解不了,便要栽培云珏,来他还是了这个儿子。
生的孩子不是出事就是让他心寒,永嘉帝不禁寻
寻思着这宫里的风水莫不是出了问题?
***
自那日以来,云琛便没再笑过。
温煦的眼神也垄罩上了一层阴影,走在他身边不用对谈,都可以感受到那股暴戾的气氛。
可也只是这样而已。
云琛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行为,每件政事办得极好,除了不苟言笑以外,几乎是没有缺点。
然而只要有人提起蒋妙双,云琛便会翻脸不认人,久而久之,人人都明白了,东宫里昏睡着的那位太子妃,是太子的逆鳞。
每个人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在第十四日,云琛耐心即将告罄时,终于等来了了明。
一如他们当初见到了明的那日,也是闪电划过天空,雷声震耳欲聋。
“阿弥陀佛,老衲已等施主良久。”
熟悉的身影出现,其他下人身上俱是沾染上了泥泞,各个狼狈不堪,却只有了明站得笔直,没有染上一点污泥。
***
清晨,闹铃的声音响起。
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准确无比地将床头上的手机拿起,睁着迷蒙的眼滑掉响铃。
“嗯──”
床上的人握着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吞吞地起床刷牙洗脸,就连换衣服都是半眯着眼。
往包里整理今日上班要带的物品,纸巾、手机、钥匙、水杯,手上顿了顿,瞬间清醒。
“啊,还有另一个!”
女子走回浴室,从洗衣篮里的上衣外套翻出一张识别证,上头写着的名字是“蒋妙双”三字。
“这回总算记得啦!”
将识别证放到现在穿着的上衣口袋中,蒋妙双穿戴好了便拎着包准备出门,穿鞋时往玄关照了照镜子,她捏着自己空荡荡的耳垂,总感觉少了什么。
不只是耳垂,连心里也是空落落的,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般。
“奇怪的感觉。”
她歪了歪头,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眼搭车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忙将门锁上,快步朝外走去。
“算了,今日回家顺路买些新出的好了。”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