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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1 / 1)

启元十五年二月末,盛京城中冷不防来了一场倒春寒。

原本回暖的天气骤然又掉回了冰窟窿里,夜里还没觉出来,直等清晨从窗外看出去,满地银霜好似下了雪。

回廊齐膝栏处,婉婉昨儿个才教花房送来新培育的数盆娇艳牡丹花,一夜之间全成了凋零败落的迟暮美人,好不教人惋惜。

“若早知道这一遭,不如懒得费那般功夫,可惜了花匠们一番心血……”

卯时出头朝阳破晓,屋外云茵在吩咐几个小厮将败落的牡丹花搬走,动静儿传进屋里来,婉婉微微仰着脖颈喃喃,一壁在替陆珏整理朝服的领口。

屋里并没有唤人伺候,四下尚存旖旎的静谧。

自陆珏三年前调任御史台起,每三日一次朝会免不了,婉婉便也不肯再睡懒觉,清晨一应为他束发、环佩,都是她亲自经手。

她惯常怕冷,是以屋里至今仍旧烘着地龙,地板上又扑了一层短绒地毯,外头冷风萧索,里面却温暖如春,婉婉赤足在地上,身上只穿一件薄薄的寝衣。

寝衣宽松,偏中间被男人一双大手掐出道窈窕的曲线。

掌心隔着衣料若有似无的游移,陆珏眼睫半垂望着她眸中慵然,话也说得漫不经心,“原就是拿来观赏的物件儿,你观赏过了,便不算可惜。”

婉婉闻言忍不住抬眸轻轻觑他一眼,“还说呢,下回再不听你的去赶那热闹了。”

时下显然并不是牡丹的花期,但城里前段时间不知怎的刮起一阵妖风,教这花儿忽地得了全城追捧,导致价格虚高不下。

婉婉如今掌着府中半边收支进项,样样都在眼皮子底下,难免便会精细些,听底下人回禀时,原打算教侯府花房先断了这品种的供应。

然而那会子夫妻俩正相对坐在软榻上,话教陆珏听见了。

他只觉既然旁的贵妇人都有的东西,自家的小宝珠哪儿能缺,大手一挥就将银钱批了下去,可谁成想好不容易培育开,昨儿个一拿出来就祭了天。

不过他待婉婉惯常都是大手笔,那区区几百株花儿在他眼里,委实算不得什么,全然哄着她玩儿罢了。

教她含娇带嗔地瞥一眼,陆珏勾唇,顺势垂首亲了亲她的鼻尖,低低地笑,“不都是想教你开心嘛……咱们府上何人还敢不听你的话?”

他的唇温温热热,碰了下鼻尖便又觉不够,一壁轻笑着一壁往她眉眼、脸颊游移,逗弄似得去寻索她的唇。

掌心隔着衣料摩挲在她腰背,闹得婉婉心里身上都痒痒的。

婉婉如今已经渐渐褪去了从前的娇俏,眼角眉梢越发显出妩媚的韵致来,一颦一笑都藏着最潋滟的春光,能教陆珏百看不厌,越看心头越喜欢。

她就像是枝由他亲手呵护出的芙蕖花妖,眼下正绽放至最繁盛妍丽的时候。

这男人随着年纪渐长,欲念不减反增日渐深重,每次清晨都是这般,亲着亲着大抵又要没完没了磨蹭好久,怀抱着温香软玉舍不得撒开手,颇有些“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庸劲儿。

婉婉笑得忍不住往身后折腰,白净秀美的脸皱成一团,躲不过去了只好抬手轻捶了下男人如今越发宽阔结实的胸膛。

“好了,夫君快别闹了……”

婉婉的目光越过他肩头朝窗口的天光看了眼,“时辰都不早了,再耽误下去,又要教孩子们站在廊下等你这个爹爹,羞不羞?”

陆珏闻言含笑止了动作,退开前又情不自禁咬了口她的小耳垂。

指腹在她脸颊轻缓抚了抚,他说话无赖地很,“脸红地是你,纵然孩子们瞧见了,羞得也是你,我可不羞。”

两人成婚至今已是第八个年头,膝下三个孩子,两个大的都已经齐腰高,小的也已经四岁了,他却仍旧喜欢见缝插针地逗弄她。

陆珏也爱极了她清晨散着长发站在自己跟前的样子,当真是素面朝天也挡不住的婉约娇艳。

如此瞧那“君王从此不早朝”,其实也算情有可原。

这厢夫妻俩正说着话,寝间那道燕纱门外恰逢便有临月前来回禀,说是小公子们都已准备好,可以出发了。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你瞧!”

婉婉顿时拧着细细的眉头嗔怪地瞧面前的男人一眼。

陆珏摇头无奈地笑笑,可不敢再惹她,这才松开人,随她一道站在镜子前整理起头冠朝服来。

孩子们便且等会儿吧,只要去弘文馆上课的时辰不会晚,两个半大地小子,一时半刻也冻不坏。

说起来七年前年节婉婉怀的那一胎,七个月时医师便瞧出来是一胎双生,当时夫妻俩高兴坏了,都愿景想要一次便能儿女双全。

婉婉为此还去大金山寺求了菩萨,但兴许是求的时辰已晚,等生出来一瞧,却是两个一模一样皱皱巴巴地小子。

夫妻俩欣喜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两个小子,先出生片刻的那个后来取了名,唤陆忱,晚出来片刻那个便唤作陆绎。

那段时间,婉婉其实瞧出来夫君心底里特别想要个贴心小棉袄,但他又不愿意她再受罪,便从来没提过。

且顾念着她身体尚未痊愈,那大半年他都极为小心、克制,夜里哪怕实在难耐也大多浅尝辄止,或哄她替他纾解,总归不肯轻易越雷池半步。

但毕竟是年轻气盛、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一来二去时日久了,倒是婉婉先按捺不住,心底里一颗欲望的小种子禁不住地蠢蠢欲动起来。

她也想要快乐和愉悦呢……

陆珏轻易便能察觉出她在他掌心里的渴望,唇角掩在昏暗的月色中上扬,愈发欺负她在夜里目不能视、触觉却敏锐。

直等婉婉将自己那不甚精通的十八般勾人手段,明里暗里全对男人使了个遍,那男人依旧岿然不动,虽比不得佛子那般心如止水,却也很难不教人心生挫折。

婉婉自己个儿生了闷气,翌日等人出门去官署后,随即一气之下搬去了偏房住。

不跟那坏男人玩儿了,哼!

当晚陆珏归府,瞧着正屋里没点灯,都不消多问便径直寻去了偏房。

到了门口一瞧,果然外间门栓并没有上锁,分明还给他留着门,但再往里走,绕过屏风、掀开帐幔,便见婉婉背对外侧,裹着小被子的身影都透出一股子气哼哼的决绝。

她坚决不理人,不给他亲、也不给他抱,更不肯跟他一起睡觉。

陆珏勾唇笑得无奈,却执拗不肯走,强硬抱着她绵软的身子挪进床里侧,兀自便躺下把人锢在怀里紧紧地。

“是谁那么大胆惹我的小糖豆生气了?”

他凑着她耳边细细碎碎地吻,话音隐约含笑,热热地呼吸似有若无地抚着婉婉的脖颈与侧脸,便试图教她的防线土崩瓦解。

婉婉也学会了他的吊人胃口,坚持闭着眼不为所动。

陆珏瞧她气哼哼抱臂噘着嘴,越瞧越觉可爱,手掌扶着双肩将人翻过来,俯身过去啄那娇嫩嫣红的唇。

她躲不过去不说,还被他又使坏地捏住了鼻子。

婉婉顿时呼吸不畅,果然气得睁开眼睛便抬手想捶他,却正中下怀地被男人单手便捏住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动弹不得分毫。

男人居高临下地瞧她,眸中盛满明知故问地笑意,“小糖豆是不是想夫君了?”

看吧,他明明把她那些小把戏都看穿了,偏还装模作样地勾着她白费那许多无用功。

婉婉越想越不服气,狠狠瞪他一眼,喃喃反驳,“我没有,私闯人家闺房的也不知道是谁呢……”

陆珏闻言眉尖微挑,悠悠然地嗯了声,随即便松开了她的手。

婉婉反倒不得劲儿起来,心里暗忖这男人莫不是想欲擒故纵地要走,这样她可真要生气了,再也不想理他了。

然而眼瞧面前的男人越发笑地温柔,而后低低俯首道:“那我说错了,是夫君想小糖豆了。”

他怎么会跟她教这个劲儿。

在外头无论如何宁折不弯的世子爷,面对掌心里的小宝珠,自然该认输时绝不至于梗着脖子。

修长的指尖轻易拨开她宽松的寝衣边缘探进去,陆珏瞧得见婉婉因为竭力忍笑而抿起的嘴角,纤弱地胸口随着笑声在他掌下轻轻颤动。

她一双亮晶晶地大眼睛藏不住笑,望着他,越发像是只古灵精怪地小猫儿。

垂首封住她的唇,陆珏眸中满满都是宠溺与无奈,“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夫妻俩顺其自然的又腻歪了近两年后,第三个孩子来的也是顺其自然。

婉婉这次挂念着早早去拜了菩萨,上天也不负她所望,生下来果真是个小姑娘。

陆珏给小姑娘单名取一个“桢”字,取“王国克生,维周之桢”之意,足可见她爹爹对她寄予厚望,盼望她日后巾帼不让须眉呢。

“爹爹!娘亲!”

燕纱门外陡然响起两下奶声奶气地唤。

夫妻俩这头正拾掇好,相视一眼含笑过去打开门,便见跟前站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冲两人伸出一双小短胳膊。

“爹爹娘亲,桢儿抱抱。”

小团子如今快要四岁了,眉眼与她爹爹简直如出一辙,比她两个哥哥还要像些,生得圆乎乎、白嫩嫩,她娘亲那点儿绵绵力道可抱不动她。

陆珏眸中笑意溶溶,弯腰一把将跟前的小团子搂进臂弯中。

“桢儿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小团子搂着爹爹的脖颈,认认真真地说:“桢儿也想和娘亲一起送爹爹和哥哥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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