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双手拢在一起,人到中年已经开始长皱纹的脸上,满是和昨天完全不一样的严肃。
“卿卿,我们已经讨论好了,《红玫瑰之死》一个月后的巡演票已经卖出了,都是冲着你的,你得上,但是演完最后几场,你就休息一阵子吧,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回应他的,是秦卿卿腰板倍儿直,耿着脖子抗议:“不怎么样。”
说着,她一步跨过来,从沙发上抄起一个柔软的抱枕,很有气势地又扔回了沙发上,掷地有声地重复道:“你们当真要换掉我?不行,我不同意,我坚决不同意!”
秦卿卿一连摔了两个抱枕,又抄起茶几上的杯子,高高举起,几个男人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生怕碎片飞溅到脸上。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盖子上还有一个亚克力做的小仙女杯盖,是粉丝送的礼物,导演一直放在办公室里,算是她来时的专用。
秦卿卿看着,又不舍得了。
一直没出声的导演汪海林终于忍无可忍,皱起眉,猛地一拍桌子,“闹够了没有,你以为你是谁?剧团你说的算了?”
汪海林四五十岁的年纪,博学多才,气质也儒雅,一副银边眼镜令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导爱情戏的话剧导演,倒像是大学教授。
这个人脾气好到什么程度——相识六年,他从没跟秦卿卿大声说过一句话。
这是第一次,汪海林对秦卿卿下了脸。
委屈的情绪不由分说地涌了上来。
秦卿卿看着汪海林:“我是《红玫瑰之死》的第一个女主角,也是演的最好的女主角。”
汪海林顿了一下,沉声说:“是。”
“之前也有几次,对手戏演员和我有争执,你们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是。”
秦卿卿吸了吸鼻子,眼睛睁得大大的,问得认真,“所以,我不是你们的摇钱树了吗?还是你们有别的想要捧红的女主角,不要我了?”
往日明艳骄纵的女孩,此刻要哭不哭,泪盈于睫,可怜巴巴的。
汪海林没吭声。
吴清也沉默,就连号称要质问汪海林的王业都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秦卿卿低下头,摆弄着手指,轻声又问:“这个决定,真的不能改了?哪怕我去求徐墨予别换掉我?”
吴清起身走过来,语重心长地劝,“卿卿,这几年你在剧院称得上是说一不二,不管你和谁有摩擦,我和汪导都一直保你。可是这一次,不止是徐墨予,那些跟你搭戏的团员心中也有怨言,他们不配合,你一个人也演不了。我们剧团现在面临扩张招商,这个时候不能出事。”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要换掉她。
她声音很轻,眼泪盈眶,“那我呢,我只有红玫瑰了,失去她,我怎么办?”
吴清口吻微扬,“你大学休学了,现在正好可以去重新学习充电,你的工资剧团会照常发的,别担心。”
吴清堪称苦口婆心,“卿卿,你懂点事,这样对我们都好。”
秦卿卿紧紧地攥起手。
她不是不能服软,她甚有一瞬间想过,只要能维持原样不变她可以去求徐墨予原谅。可是她刚才试探了,没有用,这一次,他们铁了心要抛弃她了。
知道委屈攻势没用,秦卿卿眼泪说收就收,声音也硬起来,“你们的决定我知道了,但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毫无根基的我了,你们别想操控我的职业生涯!”
说完,她摔门而去。
余音缭绕。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王业尴尬地摸摸鼻子,“这门……挺结实啊。”
吴清点点头,“被她摔了六年了还没坏,能不结实吗。”
王业又问:“你们说,巡演过后,卿卿会安生地上学去吗?”
又是一阵沉默。
三个男人仿佛遇见了什么难题,却又忌惮着,没人敢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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