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呵……呵呵……哈哈哈！”
这一刻，华雨林突然仰天大笑，神似癫狂。
“唐老头，你当年把我带到风灵月影宗，将我收为徒弟的时候，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人性……上限便只有一半么？哈哈哈哈……”
唐酒卿闻言，眉头皱起，沉吟道：“本以为你和我修行多年，已经远离了魔道，果然……魔终究是魔。”
“魔当然是魔！”华雨林眼中闪过一丝泠然，“圣魔无极功一直就流淌在我的血脉当中，一旦成年，我变能将这门功法觉醒。”
“你当年不仅没有阻止这件事情，反而反而还任由我修炼魔功……”
“今日走到这步田地，就算我有九成九的责任，你难道就没有一分么！”
华雨林的质问字字诛心，唐酒卿停在耳中，也不免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一直认为，区区一本功法，无法左右一个人的心性，而判断一个修士究竟是正是邪，也和他修炼了什么功法无关，关键是要看他怎么做。”
“未曾修炼圣魔无极功之前，宗门所有人对你的评价，甚至已经超过了你的大师兄司南煌，再加上那时他被魔教妖女纠缠，深陷情网当中无法自拔，众人自然也将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而当我发现你在修炼圣魔无极功的时候，你并没有展示出任何的异常，一切还如往常一样，于是我也放松了警惕。”
“再加上，我也有意让世人看看，同时修炼了圣魔无极功这种魔界至邪典籍，和浩然正霄诀这门公认正道功法的修士，究竟是正是邪！”
“若是像你说的，修炼了圣魔无极功的你已经是个魔头，那同时又身负浩然正霄诀的你，又是个什么？”
面对唐酒卿的质问，华雨林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缄默少许。
到是唐酒卿先说道：“所以……”
“我说了，修士本身修炼了什么样的功法并不重要，关键是他究竟想要走上邪路，还是踏上正途！”
听着唐酒卿一字一顿的说着，华雨林脸上的神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呵！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没想到修炼了圣魔无极功后，我倒是与周上了邪路。”
“可惜，可惜啊！”
嘴上说着可惜，但华雨林的眼神之中，却没有半点惋惜与悔恨。
“你练到第几层了？”唐酒卿没有理他，沉声说了句题外话，“浩然正霄诀？”
此时华雨林的身体圣魔无极功的魔气所覆盖，再加上他刚刚吃了张峰年，心性更是大变。
所以，即便是唐酒卿也看不出对方身上的浩然正霄诀，究竟练到了什么地步！
听到唐酒卿的问话，华雨林的神情明显一怔。
脑中回忆起了自己被关进锁妖塔时的情形。
锁妖塔本就是大凶之地，即便是里面的妖邪不伤人，那充斥塔中几乎凝实的滔天魔气，也会蚀骨侵髓，不论正邪。
而当时，华雨林的双腿被唐酒卿折断，已然成为了残废，再加上镇魔消元链困锁在身，一身魔元根本无法施展。
一边又要抵抗适应塔中的魔气，一边又要应付那些邪魔妖物的骚扰，自然只能使用浩然正霄诀。
浩然正霄诀共有七层，练至七层的修士，即便是不动用真元，举手投足之间也会产生浩然紫气，有着驱邪避魔的功效，而这浩然紫气也如同张峰年手持的舍利子等佛门至宝一般，对邪魔有着相当的压制力。
而凭借着浩然紫气的加持，修士的修炼也会相当的通畅，在运转功法吸收天地灵气之时，速度也要超过寻常数倍。
其他功法也或多或少如此，只要练至顶层，就会对修行有着极大的帮助。
对于修士来说，先修功法，在提修为一直以来都是第一位，能够在越早的时候将功法练至大成境界，对于后续的修炼就越有收益。
华雨林被称为天才，也和这一点有着相当的联系。
在刚迈入琴心境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浩然正霄诀练到了第五层境界，这在整个风灵月影宗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就连当年风头无量的司南煌，也不得不亲口承认，即便是自己也做不到在刚入琴心境，就将浩然正霄诀练到第五层。
也正因这句话，那时的华雨林被称为西北玄天域的正道希望。
通常，修士修炼到琴心境界的时候，想要让自己变得比同境界修士更强，就需要吸收与自己真元属性相同的特殊属性，以此来进行同化，提升自己的实力。
就像邱绮璇体内，爆烈欲焰属性的真元那样。
但华雨林却是没有这么做！
在迈入琴心境界以后，他没有去寻找特殊的同属性之物，而是毅然决然的尝试，将真元与浩然正霄诀所孕育而出的正气融合。
虽然直到他开始修炼圣魔无极功的时候，也并没有做到完全融合二者，但不可否认的是，华雨林体内的真元，已经带有了丝丝浩然正气的味道。
这一改变，让他即便对上了吸收过特殊属性的修士，也能斗的旗鼓相当，甚至由于他自身的天赋极高，在整个风灵月影宗的同辈之中，都未逢敌手。
而凭借这一身浩然正气的真元之力，华雨林被捆锁妖塔，在面对众多魔物的骚扰之时，依旧能够与之抗衡。
甚至靠着正对邪的压制，还将不少的魔物斩杀，将他们化为自己的食物，以及自己体内魔元的养料。
也正因为，只有依靠浩然正霄诀才能施展真元，与前来骚扰的妖魔之物争斗，华雨林只好放弃了修炼圣魔无极功，转头回道浩然正霄诀的修炼上。
虽说，凭借着吞噬魔物，即便是没有可以去修炼圣魔无极功，华雨林的这门功法也是连连提升，一日千里。
但浩然正霄诀也依旧没有落下。
甚至在锁妖塔这种，妖魔横行，四面八方都充斥着妖邪魔元，魔气纵横的地方，华雨林依旧是将浩然正霄诀更进一步，来到了第六层境界。
只差一步便可生出浩然紫气了!
念及于此，华雨林不由得眉头一皱。
吃魔、吃妖、吃兽，甚至是吃人他都做过，所行之事早就已经与“正道”二字相去甚远。
而自己的浩然正霄诀眼看就要练成，生出浩然紫气，这又让他与“邪魔”背道而驰，此时此刻，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z
在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华雨林的心中更加烦躁，看向唐酒卿的眼神中也带出了狂怒之色。
“废了，废了！”
“什么浩然正霄诀，我早就已经荒废了！”
华雨林大吼大叫着，朝着唐酒卿咆哮：“现在我只修圣魔无极功，七层的圣魔无极功已经让我足以达到断肢重生的地步！”
对于修士而言，功法这东西就相当于是修行的加速器。
假设将一门功法练至第一层境界，可以将修行的速度提升百分之十的话，那么练到最高的境界就会使百分之百。
品阶越高的功法，加速的幅度就越大，最后所能提升的上限也就越高。
而像是圣魔无极功这种功法，除了每一次层阶提升都会带来修炼速度的加快以外，也会给修行者带来一些特殊的效果。
华雨林口中，练到第七层的断肢重生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第六层浩然正霄诀的功效，便是百毒不侵，而这之中的“毒”也不是仅仅是药物的毒，类似妖兽的毒、或是蛊毒、邪魔之气等等，也都不会影响到华雨林。
而如今，身兼百毒不侵和断肢重生的华雨林，又已经迈入了腾云境这种修为，在西北玄天域的诸多势力当中，怕是想死都难。
即便是放在整个大夏王朝，也绝对是排的上号的。
唐酒卿见自己问及浩然正霄诀之时，华雨林如此激动，心中顿时明悟。
自己的徒弟虽然没有管教好，但好歹也在一起待了这么久，自然清楚对方的心思。
显然，华雨林一定是迫于无奈修炼了浩然正霄诀，甚至有可能已经突破了，否则的话，他绝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反应。
第六层的浩然正霄诀……
虽然浩然正霄诀是风灵月影宗内出名的，极致正道的功法，但实际修炼的人却并不算多，能像华雨林这般已经修炼到了第六层境界的更是屈指可数。
而且这些人物，已经是老牌的强者了，都是华雨林叔伯辈以上的。
若是此时的华雨林若是没有修炼圣魔无极功的话，恐怕已经是能够引领风骚的人物了。
即便是玄天中域里面，那几个大宗门中的弟子，恐怕也不见得比华雨林要强势啊！
不过，虽然说是可惜。
但也不是说，如今的华雨林在实力方面就要弱于对方。
只不过就是偏离了正道而已。
“呵，倒是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见这华雨林失态，唐酒卿反而是呵呵一笑，看向前者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赞赏。
而华雨林显然没听懂唐酒卿是什么意思，微微眯起了眼睛，一边思索着，一边在等着唐酒卿接下来的话。
过了几息的功夫，华雨林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旋即皱了皱眉。
“唐老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故意将我关进锁妖塔的？”
思索半天没有答案，华雨林不由得问道。
“说是也是，说不是的话……倒也真的无关。”
唐酒卿此时面露正色，一边缕着胡须，一边摇头晃脑。
“锁妖塔内关着的妖邪之物，除了那些真的至妖至魔至邪，有可能会突破锁妖塔禁制的大能之外，其他的小角色都是无需束缚的。”
“而你……虽然也给西北玄天域带来了不少乱子，但终究也只是四大宗门这边头痛而已，完全影响不到其他的境域，和整个大夏，所以说起来就是个小虾米而已。”
话说到这个份上，华雨林显然已经明白了。
于是他幽幽的说道：“这么说，我被镇魔消元链困锁，其实是你故意为之！”
好一会儿，唐酒卿才默默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说道：“那只不过是突发奇想。”
“在你修炼圣魔无极功之前，浩然正霄诀的进度就已经不如先前迅速，甚至隐隐有几分停滞不前的趋势。”
“所以我猜测，会不会是你魔功就要觉醒，所产生的压制。”
“再加上，你修行圣魔无极功之时，简直是一日千里，说明你的修炼天赋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这就更加证明了，我推测的正确。”
“于是乎……”
华雨林呆呆的听着，在唐酒卿说到末尾之时，下意识的将其打断。
“于是乎……你就将我的魔功压制，又将我扔到了锁妖塔这中危机重重之地，让我必须去修炼些什么才能活下去。”
“而此时，浩然正霄诀便是最好的选择，技能压制魔物活下去，就能提升层阶，一举两得！”
说到这，华雨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可……可你为什么要打断我的双腿！”
唐酒卿看了一眼神色激动的华雨林，撇着嘴吹了下翘起的胡须。
“浩然正霄诀对于魔物有着怎样的压制力，老夫在清楚不过了，若不在束缚你行动的基础上，在给你施加点困难的话，仅凭第四层浩然正霄诀的浩然罡劲，便可保你在塔内安稳无忧。”
“没有危机对你压迫，你又怎肯安下心来，放弃圣魔无极功，转头修炼浩然正霄诀。”
说到这里，唐酒卿也是皱了皱眉。
随后淡淡说道：“只不过，老夫也没有料到，圣魔无极功居然与此霸道，单靠吞噬魔物就能提升层阶！”
“实在是一门厉害的功法！”
华雨林听着唐酒卿的解释，不住地皱着眉头。
他没想到，原本是自己的一次任性之举，居然也在唐酒卿的计划当中，这让心底一只残存桀骜的华雨林，眼神中略微透露出一丝丝的不爽。
“林儿……”
“为师修炼至今，所见过的能够同时修炼两门功法，且能做到互不影响的修士屈指可数，而那些无一不是浩衍神州的翘楚之辈。”
此时，唐酒卿言语中的称呼已经发生了转变，从老夫变为了为师，这种亲切的称谓。
而对华雨林，也起了林儿。
许久没有听过有人这样叫自己的华雨林，妖媚的眼眸不由得一颤，缓缓地望向了对方。
“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天赋方面已然是无人能及！”
“而同时修行正魔两道的功法，且皆是精通精进，或许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一人能够做到了。”
说到这，唐酒卿苦笑一声。
“天赋这一点，可是要比你那位小师弟，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小师弟？！”
原本陷入了情绪之中的华雨林，在听到唐酒卿这话之时，竟是愣住了。
他记得自己在被关进锁妖塔之前，可只有邱绮璇一个小师妹啊！
想到邱绮璇，华雨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他还记得，自己在叛出师门，被关进锁妖塔之时，小师妹看待自己时那心碎的眼神，有多么的伤人。
不过转念间，他便将邱绮璇放下。
现在他们两个已是不在有可能见面。
即便是日后真有可能再见，自己现在这幅鬼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曾经对自己柔情似水的小师妹了。
“你有新收了徒弟？”
华雨林问道。
“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最后一位了。”唐酒卿点了点头。
当然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毕竟自己的徒弟，没有一个不会出意外的。
“叫什么？现在什么修为了？”
不只是出于什么感情，华雨林对这位小师弟相当感兴趣，所以饶有兴致的问道。
“褚南，前些日子刚刚突破，现在是凤初境一转了吧。”
唐酒卿这也是从仙童口中听到的消息，至于褚南进入蛮兽林后的提升，他现在还尚未可知。
“哦？是个孩子？”
华雨林疑惑问道。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最后收入门中的邱绮璇，亦或是大师兄司南煌，都是天资卓越之辈。
小小年纪的时候便是凤初境界。
所以此时，他自然而然的将褚南当做了十二三岁的孩童。
“呵……”唐酒卿露出一抹苦笑，“这倒不是，我收他的时候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这小子在酿酒术方面似乎有些天赋……”
说着这，他沉吟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言道：“应该说是不同。”
对于自己这个素昧谋面的师弟，华雨林的情趣也到此为止。
他耸了耸肩膀，叹道：“无所谓，如今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弟子，和他之间也没有任何的瓜葛。”
华雨林面带嘲弄的摇了摇头，旋即挑了挑眉毛。
“唐老头，若是你不想让那个叫褚南的徒弟早死的话，就好好的教导一番，免得日后我们两个遇到，他在我手上撑不过一招。”
唐酒卿默然。
旋即，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
听到这话，并已经做好了动手准备的华雨林，面色一怔，他还以为，自己怎么也要和师傅交手一番，才能有机会离开。
“林儿，为师只有一句话。”
唐酒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化作一抹流光。
而在他离去的同时，空中也徐徐飘来了他的声音。
“浩然正霄诀，不可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