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安知府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此事着实令人为难,子修和柳娘子,也好好儿考虑考虑吧。”
“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夜便留在府上休息吧?”池安知府说道。
他是一个大度的人,无论燕修两人的决定是什么,他都不会有意见。
毕竟,他才是池安知府,不是么?
当然了,他也会尽量劝说对方留下来帮忙。
由此也可见这短短的一顿饭的功夫,池安知府对于燕修的看重。
对方的为人,柳颜姝本来便听说过,如今一接触,更是钦佩他的高义。
便开口道:“这事情听起来确实较为奇怪,大人看得起,我们自然不会推诿,不过那些死者的尸体,不知可还在?”
知府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天气虽然已经凉爽了起来,但还是有些热,尸体经不住放,都下葬了。不过昨日里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这也是他为何这么着急的缘故。
池安知府是知府,主要管的是池安的方方面面、民生经济,至于书院这些,则是设置的有专门儿的教谕来管。
若不是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离奇又人心惶惶的,只怕是对方还不会上报到他这里呢!
“那尸体在何处?可否方便去看看?”柳颜姝问道。
知府便开口道:“尸体便在府衙放着,柳娘子现在便要过去看吗?”
柳颜姝点了点头,道:“事不宜迟。”
她此时着实对这件事情升起了好奇心。
柳颜姝开口了,燕修和柳彦瑄自然也没有意见
至于池安知府,本来便忧心忡忡的,此事一日不解决,他便一日无法安眠,自然也不会反对。
一行几人,没有惊动任何人的便来到了府衙。
尸体便在府衙后院儿的一间屋子里放着。
跟随着一块儿来的幕僚将蜡烛点上,又将那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给掀开。
知府叹了口气,道:“这个学子名季阳,家里比较富有,虽然在读书上面没有天分,但为人性情活泼,在书院里和同窗关系和睦……”
池安知府将死者的大致情况和燕修三人说了一遍儿。
“季家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池安知府摇了摇头说道。
他也是有孩子的人,若是有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
唉,他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快的查出凶手,不让更多的学子受害了。
在场的几人都是胆子比较大的,知府及其幕僚便不说了,经常办案,少不得遇到这些。
而柳彦瑄和燕修更是上过战场嗯人,又怎么会被这场面给吓到?
唯独柳颜姝,在众人的眼里,既是女子,又很少接触到这些,难免会害怕,便都关注地看了过来,
至于柳颜姝么,她心里则是满满的好奇。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便会死亡,肯定还会有哪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等其他人有动作,柳颜姝便已经走到了尸体跟前,仔细地打量着。
燕修和柳彦瑄倒是不觉得奇怪,池安知府及其幕僚看向柳颜姝便颇为有些诧异。
“确实看不出来有外伤。”柳颜姝简单地将尸体给检查了一遍儿。
至于把脉么,人都已经死了,自然也不会有脉搏了。
柳颜姝又掀了掀对方的眼皮,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池安知府闻言倒也没有失望,毕竟前面那几个人,都是他们找人仔细地检查过的,依旧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会不会是中了毒?”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这么没了啊。
柳颜姝点了点头,道:“不排除中毒的可能,但一般而言,中毒而亡的,五官看起来便会比较狰狞,甚至会出现一些黑色的血……然而这具尸体,看起来好似无痛无觉的,就像是……”
柳颜姝思索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就像是,在睡梦中,人突然便沉睡再不会醒来了一般。”
池安知府闻言叹了口气,道:“可,可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这般一睡不醒呢?”
“怎么不会呢?”柳颜姝反问道:“有些病,发作起来确实太过于突然。”
看着对方蹙着眉头的样子,柳颜姝又补充道:“当然了,这些学子都是年轻人,且不可能都是因着同一种病而亡的。”
“不过么,也不是没有药,可以使人悄无声息地死去的。”柳颜姝说道。
池安知府问道:“可知是什么药?”
柳颜姝摇了摇头,道:“那本书不可考据,许多都是未曾经过验证的。说是属于一种可以安神的药草,服用之后对于失眠有十分显著的效果,但用量过多,便会使人在睡眠中无声无息地逝去。只是这药草长什么样子,上面并没有提到。”
“听起来,这药草的特性倒是十分附和。”池安知府若有所思道,而后又“不管怎么说,这总归也是一种思路。”
柳颜姝皱眉,道:“想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是得知道,为何这几个人会死,他们之间,肯定存在着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共性。”
燕修十分赞同柳颜姝的观点,看向池安知府道:“大人,我倒是觉得,与其咱们这般查,倒不如直接以学子的身份进入书院去。”
池安知府想了想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左右在这里看不出来什么,几人便又趁着月色回到了知府府上。
第二日一早,待得吃过了早饭之后,池安知府便开口道:“等会儿我便使人带你们去池杨书院,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们是前去查案的。”
燕修点了点头,道:“大人费心了。”
池安知府摇了摇头,他这算是费什么心呢?
当然了,事情肯定不能只靠这几个人,另一边儿里,他还是要继续查案的。
“你二人进入书院,柳娘子……”池安知府犹豫道。
毕竟柳娘子乃是一个女子,在没有同伴的情况下,留在他府上,好似也并不妥当。
燕修看向柳颜姝,无声地询问她有何安排。
柳颜姝倒是也想要亲自前往一探究竟,便道:“我女扮男装,一同前往书院吧。”
第三百零二章进入书院
池安知府尽管不是那等古板不化之人,但闻言还是皱了皱眉头。
倒不是不喜对方女扮男装,而是这书院里几乎都是男子,到底也不妥当。
“等到时候安排住宿的时候,还得麻烦大人您帮忙,看是否能将我们三人安排在一处了。”柳颜姝开口说道。
池安知府闻言,道:“这倒是没有问题,池杨书院一个屋子住的乃是四个人,只是柳娘子到底是一个女子,在书院里怕是不便。”
看出来池安知府还存在一些犹疑,柳颜姝开口道:“不知府上可有和我差不多身高的男子的衣袍?”
池安知府略微打量了一下,便道:“府上小儿的衣袍柳娘子应该能穿,我使人去拿一套来。”
不大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一套青色的衣袍。
柳颜姝便找了一个屋子换衣裳,又问伺候在外面的丫鬟要了一些需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再到花厅的时候,便看到了池安知府及其幕僚十分诧异的目光。
只见模样还是刚刚的模样,只是眉毛不仅变粗了一些,还有些上扬,看起来英气了不少,脸上的棱角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没有了之前那么柔软。
倒真是像极了十三四岁如玉一般的小公子。
“倒是没有想到柳娘子还有这样的本事。”池安知府赞叹道。
只是他又皱了皱眉头,道:“这样貌可以改变,可这声音……”
毕竟柳颜姝的声音,只一听便知是个女子,纤细婉转,十分动听。
柳颜姝清了清嗓子,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便变了:“大人,这样觉得如何?”
那声音听起来雌雄莫辨,放在一个男子身上倒也不觉得突兀。
尤其还是这么一位面若美玉的小公子。
池安知府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当天,便有人带着他们三人去了池杨书院。
或许是因为早就已经交代过了的缘故,书院的人没有多问,直接便带着他们到了住宿的地方,道:“书院不到休息日是不能外出的,这是书院的守则,你们仔细地记好了,不能违背。”
柳彦瑄主动伸手接过,问清楚了对方上课、吃饭的地方,等人走了他们便打开了这看起来不怎么薄的守则。
“这,这也太过于严苛了吧?”柳彦瑄只看了前面,便觉得这书院简直太可怕了。
不过是不会背书,罚抄写也就罢了,就跑还要挨揍。
至于迟到、先生讲课的时候走神儿等等,竟然还要被吊起来打!
柳彦瑄瞪大了眼睛,道:“还好,还好我当初没有来这书院里。”
“你当初没来不要紧,如今不是来了么?咱们虽然是来查案的,可这身份,旁人可不知晓,若是你没有做到这些要求……很快也就能体会到这些惩罚了。”柳颜姝淡然自若地开口道。
柳彦瑄闻言,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不再理会柳彦瑄,燕修和柳颜姝动作麻利地将床给铺好,而后道:“快点儿将你的床铺好,等会儿咱们便去上课。”
“可,咱们今日里刚来,不得休整一番再去上课吗?”柳彦瑄一边儿弄着床一边儿问道。
他此时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跟着进来了。
论脑子,比不过这二人,论武力,也比不过燕修,且他最讨厌读书了。
柳颜姝道:“你不想早些查清楚真相,早些离开么?”
这么一说,柳彦瑄那低落的士气才算是好了一些。
三人很快便将自己住的地方给收拾好了,而后带着文房四宝,便找去了读书的地方。
此时先生不在教室,只有学生在之乎者也的读着书,柳颜姝三人进去之时,不少眼睛瞄向她们,却没有一个敢离开自己座位的。
果然,柳颜姝三人才刚刚坐下,便走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
穿着一身儿长袍,留着八字胡,表情十分严肃。
看到柳颜姝三人仰着脑袋坐在那里,便皱起了眉头。
走到跟前儿问道:“新来的?”
“回先生,是今日才来的。”燕修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先生眉头略微舒展了一点儿,却依旧紧紧地皱着,“来书院读书,怎的一本书都未曾带?这是读书该有的态度吗?念在你们刚来,这又是第一次,便罢了。若是之后再在该读书的时候无所事事,便按照规矩来处罚。”
“你们三个,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柳颜姝三人一同应道。
才一下课,燕修三人便赶紧去领了书本儿,待得回来的时候,正听到里面在小声的议论着。
“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敢进书院来呢?”
“是啊,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吗?”
“估计他们还不知道书院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若不然,怎么敢过来读书呢?”
“唉,咱们啥时候能离开啊?在这里待得,我着实有些害怕,唯恐,唯恐……”
余下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来,但在场的人却都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谁。
柳颜姝三人在门口儿略听了几句,便里面气氛低沉了下去,这才迈开脚步进去。
看到他们三人,教室里一瞬间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柳颜姝眼珠子转了转,便找人上前去搭话儿。
索性这些学子年纪也都不大,从十六岁到二十岁出头的都有。
柳颜姝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便融入了进去。
熟了之后,便有一人犹豫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这个书院?”
“唉,这是我弟弟,他素来顽劣,又不爱读书,家中父母听闻池杨书院素来严厉且会调教人,这不便让他过来好好儿学学么。”柳颜姝指了指柳彦瑄说道。
柳彦瑄自然也听到了柳颜姝的话,他翻了个白眼儿,到底也没有反驳。
“至于我么,我只喜欢读医书,不喜欢那些个四书五经什么的,我家里却不同意,便也让送过来好好儿熏陶熏陶。”柳颜姝叹了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她的话博得了几位少年的好感,当下里便和柳颜姝大倒苦水,道:“我也不想读书,我爹非逼着我来这里受苦受罪的,上次我和他说在这儿总是挨打受罚,不想来了,他还偏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