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刘振面色一沉。
这就是所谓的过河拆桥了!
若不是他之前出工出力,伤者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了,哪能等到这些人来“创造奇迹”?
医院没有外行人想象的那么干净,里面也存在着不少龌龊——收红包都是小事儿;把重症难以治疗的伤者转移给其他医院,丢黑锅;或者制造假病历;或者如现在一样……
抢功劳。
不是为了切实的金钱,而是为了名声。有了名声,这个黄主任才能更快地升迁。
刘振正想说些什么嘲讽此人,雷教授却一反常态地开口为他辩解了。
雷教授给黄主任使了个眼色:“老友,这个刘振同学也是我的学生,本事不错,功底扎实,过两年可能就要青出于蓝了,让他也一起吧。”
听到这话,黄主任心念电转:“雷正这个老家伙很少夸人的,更别说把人夸上天了,年轻人能有什么本事?难道这个小子有什么深不可测的背景不成?”
“这种富二代官二代心眼儿最小了,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记恨一辈子,我可不能得罪这种睚眦必报的家伙。”
黄主任像是练就了四川变脸绝技一眼,对着刘振,一张老脸笑的如同菊花绽放:“原来是刘医生,失敬!失敬!病人当前,咱们先不聊天,等此时过后,我来给你们接风洗尘,如何?”
刘振懒得理这个人,虚着眼看了看雷教授,仔细观察对方的面部表情。
雷教授被看的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尴尬地笑着:“呵……呵呵。”
“他怕我?他竟然害怕我?为什么?难道雷正真的以为石泽的事儿是我亲自动手的?”
刘振眼里闪过一丝恍然之色,顶级的心理学知识让他准确把握住了雷教授的心理变化。
对他来说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这个曾经的“仇人”会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这时候,黄主任带来的两名年轻医生发话了,声音显得有些慌张。
“主任,这伤者没办法转移啊!”
“这个人是股动脉分支受损,现在是外力加压勉强止血,稍微波动一下,血管就要再次破损,流血了!”
“这……”
黄主任拨开纱布块,看着血淋淋的创口,眉头紧皱:“这样的情况,必须要做结扎止血手术,才能转移。”
列车长是个正派的热心人,听到这话,急切道:“那就快点做手术啊!手术工具,咱们这里都有的!”
黄主任低着头,叹了口气,用一种缓慢的语调说:“这里环境太差了,没有无菌手术间,药品也不够,出了紧急状况我没办法应付。”
列车长有些恼火了:“那你说,应该怎么办?难道看着他流血致死?”
“除非伤者或者他的家属愿意签订合约,申明手术意外死亡与医生无关。”黄主任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
列车长额头青筋暴绽,拳头紧握,一副要打人的样子:“这个伤者明显是单身汉在外打工,准备回家过年的,他这个样子,笔都握不住,你让他跟你签·约?”
这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小手术而已,交给我来做吧。”
循声望去,刘振面不改色地净手,带上橡胶手套,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虽然没有专业的防护服,但白大褂也能凑合使用了。
至少手术器械没人动过手脚,不是吗?
房子景冷笑,出言嘲讽:“你以为你是谁?主任医师都不愿意做的手术,你来做,以为天下间就只有你一个人行,其他人都是废物?”
“我可没这么说。”刘振的情绪没有因为他的话产生一丝一毫的波澜,不喜不怒,面无表情,每一个术前准备工作都精准的犹如教科书一般。
在这一刻,刘振运用了一个名为列昂纳·文森特发明的《文森特冥想法》。
这是结合了古华夏的呼吸吐纳以及心理暗示学的产物,可以让人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正好用来避免外界情况影响心情而出现的人为误差。
房子景见刘振没有搭理自己,有些尴尬,偏过头看向雷正。
他以为雷教授会帮他说话,好好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鳖一番。
可惜的是,房子景猜错了。
雷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轻声道:“不要招惹这个人,这样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
这话听得房子景一阵心惊胆颤。
“难道这家伙是京城或者魔都来的太子党?故意穿成一幅穷酸的样子来扮猪吃虎?”
“而我,就是那个正好撞到人家枪口上的傻·逼?”
房子景会错了意思,但接下来的表现却很让雷教授满意。
他安静地坐在旁边,一字不发。
这就足够了。
“股动脉分支受损……”
刘振对着伤口观察了一阵,除了血液什么也看不清楚,视野里一片模糊。
黄主任带来的一名年轻医生讥笑:“这谁都知道,问题在于怎么做。”
刘振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闭嘴了。
“准确的说,是旋髂浅动脉破损。”
“包裙儿,房子景,你俩过来给我打下手,要开始做手术了。”
包裙儿现在对刘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自然乐得援手。
房子景被刘振不存在的背·景吓到,高傲如他,不可能道歉,但用实际行动示好还是可以接受的。
两人老老实实地准备好了止血钳,镊子,缝合线等工具,静静在一旁等候吩咐。
黄主任带来的两名年轻医生陷入了凌乱之中。
“他怎么知道是旋髂浅动脉受损?”
“手术视野模糊,血液浸染,根本看不清楚才对。”
“乱说的吧?喂!那个姓刘的小子,别乱来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手术,要是造成创口扩大或者其他血管受损,出了什么事儿,你可担当不起!”
刘振自信一笑,准备用事实让两人闭嘴。
“利多卡因。”
小护士包裙儿连忙把早已调配好的麻醉药递到刘振手里。
接过注射器,刘振沿着伤者创口肌层一针针扎入,推药麻醉。
轻轻按了按伤者大腿部位的皮肤,根据肌肤立毛肌的反应,刘振判断麻醉已经生效。
一旁的黄主任把雷教授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你这个学生真的行吗?不能成早点说,我就直接撤了,免得到时候染上丑闻,名誉受损。”
听到名誉这两个字,雷教授心里就像扎了根刺儿一样,心里的邪念占据了上风。
“他可以的,这种小手术对刘振而言,一点儿难度也没有。”
看着松了口气的黄主任,雷教授心中冷笑:“我被中南医大和清溪医院同时停薪留职,名声已经丑了,作为好朋友,咱们有难同当吧。”
刘振麻利地用止血钳撑开伤口,然后用纱布沾去浮于肌肉组织表面的淤血,让手术视野稍微清晰一些,轻轻推动肌肉,不多时,他就找到了那根潜藏在肌肉之中的股动脉分支血管。
“幸好创口比较小,只断了这一根。”
轻轻拨动血管,看着暂时分离出旋髂浅动脉上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口子,刘振松了口气。
“不是彻底断裂,仅仅是破损而已,就轻松很多了。”
刘振空闲的手一抬:“镊子,针线,不要二号的,给我五号针线,持针器,止血钳……慢慢来,别慌……”
小护士包裙儿的心脏如同小鹿乱撞,砰砰直跳,呼吸急促,她将手术器械递给刘振的时候,刘振顿时感到香风扑面,有如芝兰的气息。
“别紧张,你经过这一次之后就不缺少经验了,深呼吸……”
刘振明明是这次手术的主持者,却还能分出心神安慰身旁的两个助手,显得从容不迫。
雷教授看着刘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产生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家伙不会真的能成功吧?这种手术难度不低啊……”
等他回过神来,面色精彩的犹如见鬼一般。
“我的天!持针器和针线?”
虽然雷教授自己多年不亲自操刀了,但眼力还在,明白手术进行到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代表了什么。
这意味着,刘振已经顺利找到了破损的动脉血管分支,并且开始进行最后的结扎缝合了。
“太快了,太快了!简直不可思议!我当年也做过类似的手术,四名助手帮忙,花了整整十五分钟才完成,他才用了多久?环境还这么简陋……”
雷教授世界观崩溃的时候,刘振依旧在全神贯注地做手术,浑然不知自己给一名老医生带来了怎样的震撼。
镊子轻轻夹住肌肉,持针器将弯曲的针头卡主,松开,在刘振的手下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轻快。
包裙儿傻傻地看着刘振,心里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他是一个用手术刀和针的艺术家。”
“包裙儿,包裙儿……发什么呆呐!清理创口积血,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小护士吃了一惊,面色绯红地回过神来,连忙用止血棉纱吸去血液。
“ok,完美。”
刘振左手松开镊子,右手手腕轻轻转动,用五号针线打了个漂亮的手术结。
流血彻底止住了!
手术圆满达成,刘振顾不得满手的鲜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他总算知道哪些顶级外科医生为什么都有一套强身健体的方法了,给人类做手术跟给动物做手术完全是两个概念,太累人了。
精神、体力的双重消耗,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支撑,手术做到一半儿,手就要都成糟糠,根本不可能顺利完成。
啪啪啪!
黄主任一边鼓掌,一边吩咐两名年轻医生将伤者抬上担架:“自古英雄出少年,刘振同学……不,应该改口叫刘医生了!哈哈哈……刘医生医术高明,我黄某人钦佩的很啊!”
无论在华国还是英国,房子景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天之骄子,本来还有些佩服刘振,此刻见荣光全被对方夺走,钦佩的情绪迅速转化成了嫉妒和暗恨。
房子景忍不住低声吐槽:“走了狗屎运的家伙,要是我来做这个手术,一样能成功。”
看到刘振把血渍擦了一脸,还笑的灿烂,雷教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滋润干涸的喉咙,连忙把房子景拉到旁边,让他闭嘴。
“好吧,好吧,刘振背·景深厚,我不跟他这种二代比。”
房子景酸溜溜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富二代。
临别之前,一名年轻的急救医生来到刘振面前,脸色复杂道:“病人好像想跟你说什么。”
刘振偏过头,发现伤者眼睛半开半合,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样都还能保持清醒?这家伙身体素质真是有够强悍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