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了顾沉一眼,“只要注意不抓挠不碰水,不乱用偏方,多半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的。”
“谢谢。”顾沉抿着的唇角一松。
等到沈时缴完费回来,就见林洛白也来到了医院,正在不停地向顾沉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医药费我会出的,还有补偿……”
没想到,顾沉竟然破天荒地说了一句,“没关系。”
就连林洛白听到这句话都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反应过来。
沈时皱起眉毛,想也不想地上前,“医生说没什么大事,这里有我看着,你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吧。”
林洛白正想说自己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就见沈时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比如,找找落脚地什么的。”
林洛白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沈时这是要赶他走?因为顾沉?
可沈时什么都没有说,连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就连顾沉也是一样,让他根本无法质问出口。
他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一抹笑,“好,我知道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打电话给我。”
沈时嗯了一声,实际上并没有这样的打算。
林洛白不甘不愿地转身离开,然而还没有走出几步,就听见沈时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林洛白还以为沈时改变了主意,几乎是立刻停下了脚步,飞快转身。
顾沉面上不显,心紧跟着一提。
两个男人都定定地看着沈时,然后就看到他把手中的缴费单子递向林洛白,“这是缴费单。”
虽然不缺这个钱,但是林洛白口口声声说要出医药费,那就让他出好了,毕竟也是因为他,顾沉才会过敏,总是要负点责任的。
听到这话的林洛白一颗心坠到了谷底,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会把钱转过去的。”
沈时点点头,“那慢走。”
林洛白:“……”
顾沉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在医院输完液后,顾沉的过敏症状得到了有效缓解,领上医生开的药,两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没两天,那些红疹子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若隐若现的印子,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浅。
完全印证了医生所说的话。
沈时嘱咐阿姨在饮食方面多上心,千万不能再发生像上次一样的情况了。阿姨倒是知道顾沉对豆制品,那天只是忘了和林洛白,又没见桌上有什么豆类制品,也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林洛白会把豆浆倒进牛奶里面呢,阿姨也吃了个教训,再不能让除了主家以外的人进厨房了。
至于林洛白当天就离开了。
沈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也没有多打听,毕竟他也不是他的父母,而林洛白一个成年的男人,在外独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沈时没想到的是,他会在外面遇到林洛白口中那个抛弃他还把他赶出来的渣男前任——陈逸杰。
陈逸杰正在遛那条叫雪儿的宠物狗,小狗吐着粉舌,乖巧又听话地迈着小短腿和他一起散步。
不一会儿雪儿突然激动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熟人,“汪汪汪!”
陈逸杰抬眼一看,就看到沈时。
雪儿明显还记得沈时呢,非常兴奋地想要跑过去和他玩,沈时也一眼认出它来,想也不想地走过去。
其实他早就不生气雪儿欺负小奶猫的事情了,毕竟是小动物,怎么可能什么都懂呢,很多事情都需要主人教的。
沈时还有些奇怪,雪儿不是林洛白的狗吗?为什么会在陈逸杰那里?
紧接着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沈时还没有走到人和狗面前,就看到陈逸杰一把将雪儿抱起来,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就跑了!
沈时:“???”
他有这么可怕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抢狗呢。
不过沈时见陈逸杰对那条狗宠爱有加的样子,也没有太纠结和在意,该干嘛干嘛去了。
见沈时并没有追上来,揣狗狂奔的陈逸杰终于慢慢地停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却仍旧满是心虚。
毕竟这狗是他偷来的。
沈时之前就特别喜欢这条狗,他很怕自己会在这个小少爷面前露馅,所以才会立即跑走。
幸好沈时并没有继续追究。
陈逸杰摸摸雪儿的小脑袋,他养着它也有感情了,实在不想让它回到林洛白身边了。
今天沈时给顾沉放了一天假,自己跑出去玩了,他干脆在公司加班,等到结束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
他走出公司,稍微有些疲倦,恍神间眼前闪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手里提着的包就猝不及防地被抢走了。
顾沉表情一凛,立刻去追。
黑影跑得很快,似乎有意把顾沉往偏僻的地方引,顾沉包里放着重要资料,一直紧追不舍,逐渐缩短了两人距离。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呼啸而过,黑影一下子跳上了车,扬长而去。
顾沉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盯着那辆越来越远的无牌车,黑眸发沉,脑子闪过无数可能。
直到身后传来狗吠声。
他全身僵硬,如同机器人般缓慢机械地转身,瞳孔骤然紧缩。
二十多条成年恶犬,目露凶光,面目狰狞地盯着他,腥红的舌头滴着粘腻的口水。它们步步逼近,腹中的饥饿叫嚣着要撕碎面前这个人类!
顾沉一张脸血色褪去,深埋在童年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幼小的他被一条大狗扑在地上狠狠撕咬,就像是一只弱小脆弱的猎物。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刻的恐惧和绝望,也忘不了外婆为了救他被那条大狗咬得遍体鳞伤,甚至是生生撕下一块肉来……那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就算现在长大成人,他依旧恐惧、厌恶、憎恨狗这种生物。
如今他眼前站着二十多条恶犬,每一条都是虎视眈眈,好像在等待着发布施令,随时会冲过来撕咬他的身体……
除了沈时,只有林洛白知道他怕狗的事,答案不用思考就已经昭然若揭,很明显他想置他于死地。
林洛白竟然这么恨他吗?
又或者,他本来就这么狠毒。
短短一瞬间,顾沉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试图活动僵硬的肢体,目光搜寻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当做武器的东西,正好看到了一个木棍和几块砖头。
可这个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是哪只狗突然吼叫了一声,其他的狗仿佛得到了命令似的,狂吠着冲向顾沉。
顾沉全身的血液好像结了冰。
他仿佛又回到了幼年的绝望时刻,耳边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狗吠声,眼前是恶犬的血盆大口,仿佛要把他狠狠嚼碎吞进肚子里……
这一次,恐怕没有人来救他了。
顾沉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时刻,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偏僻的街道,像是一道可怕的惊雷!
恶犬们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连顾沉也是一样,这一看便彻底呆住了。
逆光之中,戴头盔的青年骑着红色的重型机车,犹如一只离弦的箭,伴随着猎猎风声,呼啸着冲进恶犬们的世界!
顾沉眼前的一切都好像被放慢了,他看得清清楚楚,青年加大了油门,气势汹汹的恶犬们被机车冲散,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最后他看到了一只对自己伸出来的手。
顾沉条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对方用力一带,他顺势就跨上了机车后座,紧紧地贴在了青年身后,耳边哗啦啦的风声掩住了心跳声。
后面的恶犬反应过来,一边吼叫一边追着他们的机车,但狗和车还是不能比,机车很快就把它们甩在身后,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顾沉的胸口贴着青年的背部,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青年的体温传递过来,他冰冷的血液慢慢回暖,渐渐变得滚烫起来。
他僵硬的手像是生了锈的木偶,迟缓地、一点点地靠近青年纤细却并不瘦弱的腰,可还没有来得及圈住,车子停了下来。
顾沉的手像是触了电一样地缩回去,仿佛做了坏事被抓包,速度比刚才灵敏了无数倍!
他翻身下车,青年卸下了头盔,捋了捋汗湿贴在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庞,对顾沉璨然一笑。
“怎么样,我刚才帅不帅?”
顾沉闭上眼睛,默念他的名字。
沈时,沈时,沈时。
他大概到死都忘不了沈时骑着机车对他伸出手的画面,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周身散发着灿烂的光芒,照亮了所有的黑暗和绝望。
沈时见他不说话,脸色也是白的,还以为他被吓懵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沉,没缺胳膊少腿,也没什么明显受伤的地方。
顾沉摇摇头,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谢谢。”
沈时帅气地一甩头发,“这有什么,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顾沉心想自己真是完了。
这样鲜活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沈时:今天的我是这条街最靓的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