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啜饮着杯中的酒,竟然觉得异常的顺口。
微微侧头,朦胧之间,竟看到大门外的右侧守门侍卫竟是范蠡!
夫差他,是故意的吧。
啊,堂堂的越国大将,竟沦落至此,可是即使是守门,他也是如此处之泰然,大丈夫啊,果然是能屈能伸呢。
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我,不容我忽视,我转眼看去,呃,左侧那守门的,是史连吧。
“美人,看什么呢?”一阵热气轻轻拂上的我耳垂。
我一愣,忙回头,电光火石之间,只觉得唇上一软,眼前一片朦胧,等那片薄雾好不容易散去的时候,却看到那张漂亮得近乎不真实的脸庞正与我面面相对,柔软微凉的嘴唇与我的轻轻相触。
“咳咳……”耳边隐隐有轻咳声响起。
啊?脑袋罢工了一下,我忙回过神来,后退一步,一下子半坐在地上。
“呀,小心哪。”夫差大惊小怪了一下,伸手将我拉入怀中。
“唉,红颜祸水……”一旁,伍子胥摇头轻叹。
啊?又是我的错?
“来人,将鹿肉奉上。”忽然,夫差扬声开口。
不一会儿,便有一人托着一盘鹿肉踏上殿来。
那人,是勾践?我当真是无语了。
“美人,孤王答应你的。”修长的手指了指盘中看起来油滋滋的鹿肉,夫差轻声在我耳边道,虽然声音很轻,但经过大殿的回音,却足已让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鹿肉看来果然美味呢,难怪天下之人皆想逐鹿啊……越王,你说是吗?”
话音一转,夫差突然对勾践笑道。
闻言,勾践微微一愣,随即双膝跪倒于地,“大王逐鹿,不费吹灰之力,即可手到擒来,此乃天命。”高高举起手上装着鹿肉的盘子,勾践朗声道。
一字一句,大厅之内,皆可闻回音。
“勾践果然是对大王忠心耿耿呢”伯否忙不失时机地开口。
“哼,处心积虑的小人。”伍子胥冷哼。
夫差却仿佛置若罔闻一般,兀自伸手自那高举的盘中取出一小块鹿肉,轻轻送到我的唇边。
唉,头疼啊,果然,酒是不能多喝的东西,闻到鼻下那诱人的香味,我张口便咬了下去。
“呀,美人轻些,孤王的手。”轻轻一声痛呼,我迷迷糊糊地仰头看着那美丽的五官轻轻皱到一起。
乖乖张口,我看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指从我口中取出,微微咧唇轻笑。
“唉,美人在怀,美人哪,你可也有兴趣参加这逐鹿的游戏?”薄唇轻轻扬起,夫差似笑道。
见我只笑不答,夫差又轻叹,“是呢,美人想要的,孤王自会双手奉上,就如这鹿,美人想要,孤王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呵,虽然脑中一片混沌,只是这夫差,他是在借题发挥吧,什么鹿,那鹿便是天下吧,他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美人计,他明知是场陷阱,也已经乖乖跳了下去吗?
“哼,像什么样子!”伍子胥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夫差看着伍子胥气冲冲离去,眼中却是一片冰凉。
抬手轻轻抚了抚额,我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美人累了?”夫差低头,似是关心道。
“父王……”一个怯怯的声音。
夫差有些狐疑地低头,是司香?
“娘……呃,她喝多了,看起来很不舒服……”司香一触到夫差的目光,便立刻垂下头去,有些结巴地开口。
“娘?呃……所以?”夫差充满兴味地看了我一眼,扬眉道。
“她……她常对儿臣说……说……”司香红了脸,愈发地结巴了起来。
“嗯?”夫差好整以暇地等他开口。
“说父王从不曾宠幸于她……”似是鼓了鼓勇气,司香一口气讲道。
啊?我有些张口结舌,这个小鬼,竟敢败坏本姑娘的声誉!而且……而且还是在这大厅,当着这么多人……是因为喝多了酒吧,我竟然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颊都似火一般烧了起来……
“哦?”夫差低头看我,眼中满是幸味的笑。
天可怜见!我是哑巴耶!我能“说”吗?摆明了是那个小鬼在诬陷我嘛!我满是期盼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夫差却是看也没看我一眼,转过头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司香的脑袋,“父王知道了。”他轻轻眨了眨眼,轻笑道,完全忽视我的抗议。
司香小脸儿一红,眼睛亮得跟小狗儿似的,仿佛他父王的这一拍,这一眨眼,他便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这个小没良心的,枉我那么疼他,居然出卖我……嘴角微微抽搐,我暗自磨牙。
“大家继续,孤王送美人回醉月阁。”夫差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拥着我道。
唉,我祸水的名声一定更加昭著了吧。
“臣等恭送大王。”众人齐声道。
经过大门的时候,我微微顿了一下。
“范将军,不进大殿去与众人同乐么?”夫差却是先开了口。
“多谢大王美意,主子落魄,范蠡自当陪同才是。”范蠡低头,没有看我。
“此时你若进去,孤王或许还能忍痛割爱……”夫差轻笑。
忍痛割爱?
范蠡沉默许久。
“多谢大王美意。”范蠡低头,再没出声。
“唉,将军果然忠心,只是过了今晚,怕是你想进去,里头都没有将军的位置了呢。”拥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夫差笑道。
我头中一片混沌,怎么都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夫差拥着我转身离去,最后一眼,我看到范蠡紧握的双拳。
……和握得微微发白的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