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封岩从珍品离开的时候,胡倩云正在收拾东西,她已经完成工作内容交接,今天就可以彻底离开珍品。
胡倩云背着双肩包离去。
她来了珍品这么久,也就只带走了一个背包的东西而已。
下电梯的时候,她整张脸都是木然状态,眼神里有失落和悔恨,她很满意这份工作,辞职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
胡倩云一路低头走路。
黄秘书跟在胡倩云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招呼道:“胡小姐您好,我们老板想见你。”
胡倩云一回头,愣了半天问道:“封、封总要见我?”
黄秘书点一点头,胡倩云傻愣愣地跟着点头,说:“好。”
黄秘书把人带去一家私人茶馆的包间里,封岩姿态随意地坐在茶桌前。
胡倩云一进门就忐忑了,她紧张地往里面走,朝封岩欠身,问候道:“封总,您好。”
封岩神色儒雅,眼睛一瞥红漆鸡翅木的靠椅,说:“坐吧。问你点事儿。”
胡倩云一步一步走过去,却并不敢坐,小心地打量着封岩的脸色,恭恭敬敬道:“您问。”
封岩也不兜圈子,他直接就道:“那天在茶水间,蒋兰舟给你看了什么东西?”
胡倩云没料到封岩会问这个,吓得脸色苍白,嗫嚅着不敢说一个字,她捏紧发抖的掌心,低下了头。
封岩淡声说:“你不需要紧张,只要你告诉我实情,即便是你损害了珍品的利益,潘总那边,我来负责,你也不再需要提心吊胆。”
胡倩云本能抬头反驳:“我没有!”她又低头解释说:“封总,或许我能力不出众,但我并不愧对珍品,我没有做出对不起珍品的事。”
封岩打量着胡倩云,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沉声问:“那么,你对不起的……是蒋兰舟?”
胡倩云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不敢回答。
那天,蒋兰舟暗示说她是走后门进来的,难道蒋兰舟的靠山就是封总?
胡倩云忽然嗤笑一声,竟然是封总,竟然是封总……
她和同事们还在背后嘲笑蒋兰舟勾.引倒贴封岩。
真可笑啊。
自嘲过后,胡倩云的脑海里,充满了恐惧。
她战战兢兢地看着封岩,慌忙澄清:“封总,事情是我做的,但是是赵映晴撺掇我的,真的,请您相信我。”
胡倩云不停地鞠躬,企图换来封岩的谅解。
她不想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
封岩散漫地把玩着打火机,一小块方形金属在他修长干净的指间转来转去,像一场手指舞的表演。
他曼声问道:“你对蒋兰舟做了什么?”
眼泪从胡倩云的眼眶里逼出来,她抖着身体回答:“我……我割断她的鞋跟,害她摔在您怀里,赵映晴把这段监控录交给了蒋兰舟。是我卑鄙,是我下贱,请您放过我,求求您放过我,但这事主要是赵映晴的错,是她诱导我……”
封岩转动的手指,即刻顿住。
打火机“啪”得一声,掉在地上,声响清脆。
胡倩云双腿一软,没站稳,直接跪下了。
“你不光对不起她,你也配不上珍品。”
封岩戳破了胡倩云给自己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
胡倩云不住颤抖,封岩的嗓音低沉又阴冷,就像有寒气喷在她的头皮上,令人浑身发麻。
封岩冷冷吐出两个字:“滚吧。”
胡倩云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茶室里安静得有一些诡异。
封岩坐在靠椅上直视前方发呆,也忘记捡起打火机。
电梯里,蒋兰舟不是故意的。
他冤枉她了。
封岩回想起在御江公寓对蒋兰舟说过的话,忍不住闭上双眼,拧着眉头往后仰靠,用力地捏红眉心。
不解释,不反驳,不管他说什么,她只是默认。
哪怕她气得踹他一脚也好。
为什么要默认。
职场的人来来往往,大家见怪不怪。
胡倩云的离职,就像水滴入海,在珍品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蒋兰舟准备好论文,下一步准备找机会离开行政区域。
潘石佑最近却爱上了蒋兰舟泡的茶,经常让她替代赵映晴泡茶。
赵映晴从潘石佑办公室出来,笑容轻松地吩咐蒋兰舟:“去泡茶,两杯。”
有的时候,愚蠢的人才最让人头疼。
胡倩云离职后,赵映晴少了不少担忧,随着八卦消息的熄灭,她也渐渐从糟糕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脸上又挂回职业性的笑容。
蒋兰舟表情如常地去给潘石佑泡茶。
两杯茶,必有一杯是封岩的。
蒋兰舟没猜错。
她端着茶进办公室的时候,封岩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潘石佑正笑着打趣他:“今天没事儿又往我这儿跑什么?我这儿有什么宝贝?”
蒋兰舟的进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她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放下茶杯。
封岩坐在沙发上,上身前倾,背如长弓,线条流畅,他双手交握,右手大拇指揉着另一只手的虎口,淡淡地看了蒋兰舟一眼。
蒋兰舟不卑不亢地对上封岩的视线,仅仅一瞬间,便挪开视线。
很快,封岩也自然而然地拉回目光,跟潘石佑说:“要麻烦你帮我找个东西。”
蒋兰舟放下两杯茶,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没再继续听他们剩下的谈话。
没过多久,蒋兰舟去了一趟洗手间,她出来洗手的时候,恰好封岩也从洗手间出来。
镜子里,封岩正在看她。
蒋兰舟低头洗手,拒绝和封岩的视线交汇,洗完手就走了。
从办公室到洗手间,她的眼神始终平淡得没有一点点情绪。
她和封岩周围的空气,都好像变平静了,没有一丝丝暗流涌动。
两个人形同陌路的样子,在胡倩云离职后,达到一种奇异的平衡状态。
蒋兰舟满意地看了一眼,胡倩云走后,空出来的办公桌。
视频和录音的价值,体现得淋漓尽致。
人还没坐下,蒋兰舟手机响了,来了条短信。
[孙誉衡]:我回来了,周五有没有时间赏脸吃饭?
蒋兰舟的生日和封岩隔得不远,就在这个周六。
今天周二,也就只剩四天时间。
[蒋兰舟]:吃中饭,晚饭回家吃。
[孙誉衡]:ok.
封岩从洗手间出来,路过蒋兰舟的办公桌,也没停顿,直接进办公室找潘石佑。
潘石佑抬头看了一眼封岩,又低头去刷手机,抱怨道:“我一个收古玩的,你让我给你找宝石,跨行了兄弟。”
封岩在沙发上坐下,腿翘在茶几上,问道:“找到没?”
潘石佑把手机递给封岩,说:“瞅瞅,一个朋友急着出手。”
屏幕上,蓝宝石戒指标注的宝石重量是4ct,出手价格二十多万。
封岩看了一眼,就否定了:“不行,太小了。”
而且旁边都是碎钻,看着太廉价。
潘石佑眉头一皱,“这还小?你要多大的?”
“至少10克拉以上,够做一条能戴的项链。”
潘石佑好奇地问:“你送谁?”
封岩看潘石佑一眼,淡声说:“家里人。”
潘石佑笑容暧昧,似乎想起了什么,说:“你保险箱里不是有一条‘蓝色火焰’吗?怎么不送这个?”
“蓝色火焰”是一条蓝色的宝石项链,四年前,封岩让手下的人运送到法国的珠宝工坊,约了有名的工匠帮忙定制,用于求婚。
只不过项链最后没有送出去。
封岩面无表情道:“它不合适,再帮我看看别的。”
潘石佑摸着下巴直笑,问封岩:“我有个朋友正好在日内瓦参加苏富比的大拍,我让他帮你看看?”
封岩点头,说:“可以,就今天看。”
潘石佑看一看手表,说:“今天来不及了,瑞士和我们时差7小时,估计都快结束了,等会儿我再联系他。”
封岩问道:“苏富比在日内瓦一天几场拍卖会?”
潘石佑想了想,说:“一般两场吧,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让你朋友帮我看看上午场的拍卖品,周五之前我要拿到东西。”
潘石佑皱眉问他:“这么急?”
封岩点头。
潘石佑立刻就给朋友发了消息,很快得到回复,对方将苏富比拍卖行第二天上午的拍卖品列表,发了过来,里面正好有一条祖母绿的宝石项链,重量合适,外形也好看,很符合封岩的要求。
就是价格不美丽,潘石佑朋友说,不少人盯着这条项链,估计会溢价不少。
潘石佑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他跟封岩建议:“这太不值得,想送项链什么时候不能送?”
封岩却说:“就这条。拍卖行负责运送吗?要多久?”
潘石佑见封岩真的急,也就不劝了,说:“你真要拍,我让朋友拍了之后马上帮你带回来,他坐别人的私人飞机去的,回来得快。”
封岩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说:“越快越好。”
潘石佑原话带给了朋友。
项链于第二天早上被拍下,的确有10%的溢价,但能买到手,封岩已经很满足。
周五的上午,封岩就拿到了项链,他又托潘石佑帮他挑了相配的首饰盒,檀木盒子铺着红绸软缎,衬托得宝石更加奢华耀眼。
女人看了,很难不心动。
周五的晚上,蒋兰舟下班到家后,蒋文忠再次跟她确认:“就在家里过生日?”
他想给四年没在家里久住的女儿,一场盛大的欢迎会,顺便知会一下大家,他蒋文忠的女儿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蒋兰舟点头,说:“我不喜欢吵吵闹闹的。”
也不喜欢推杯换盏应付外人。
蒋文忠不再勉强,只要求说:“明天在家里吃饭,我把你封叔叔叫来。”
“晚上吧,中午我约了朋友。”
蒋文忠笑了笑,一口答应:“吃完饭早点回来,不要太晚。”
蒋兰舟有点纳闷,蒋文忠居然没往下追问。
周六的早上,蒋文忠打电话给封岩,邀请他到家里吃晚饭。
封岩下意识就问:“哥,你白天要出去?”
蒋文忠解释说:“我今天都空闲,但是兰舟白天约了朋友,所以就晚上一起吃饭。你忙不忙?不忙过来陪我下棋。”
“不忙,马上就来。”
封岩挂完电话,从岩威安保离开,自己开车去了蒋家。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蒋兰舟才到家。
她穿着一身白色刺绣钉珠连衣裙,裙子剪裁合体,修身的同时,却又正好将她女性的性吸引力适度隐藏,脖子上,一条坠宝石的珍珠项链,很配她今天的裙子,整个人看起来端庄而优雅。
显而易见,这样的打扮,要么是蒋兰舟对今天见的人没有兴趣,被迫应邀,要么是她非常重视对方,所以不愿意流露一丁点轻浮。
“回来了?和朋友玩得还开心吗?”蒋文忠笑着问道。
“挺开心。”蒋兰舟也回了一个笑容。
封岩心想,应该是第二种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低估女主,如果给这本书里的角色排个段位,她是唯一的王者。
要不怎么配得上“心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