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格知道李慕在缅甸,他妈妈的生日快到了,便托李慕帮他挑一个翡翠手镯,想当做生日礼物带回美国。
木城知道后,便让司机带她去珠宝店挑选,他最近太忙,经常大半夜才回来。
司机是中缅混血,会说流利的中文,年轻,话多且热情,到了珠宝店与经理说明情况,她被直接迎到贵宾区挑选。按伯格说的价位,经理推荐了好几款漂亮的手镯,她拿不定主意,就和伯格视频,让他自己挑。伯格也不太懂,他一个大男人买东西没那么讲究,随便看了几眼就选好了。
从珠宝店出来,魏循站在门口等她。
几天没见,他俊朗依旧,见到她,他弯了一下嘴角,眸中带着温暖的笑意。
她能骗自己说不想念,但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板着脸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出来只有木城和阿筝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他她去哪里的。
“我跟着你来的,你没发现么。”他面带笑容朝她走来,她扭扭捏捏不愿意看他,盯着路边的绿植。
“你跟踪我。”生气的质问,因为没有眼神的对视,听起来就变了味道。
几天没见,他实在想念,他贪恋地看着她的侧脸,柔声道:“太想你了,就跟过来了,我又不是坏人。”
她改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你怎么不是坏人。”
她柔声细语,听在他耳朵里软软的。他轻笑出声,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是,我是坏人,不过只对你坏。”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痒痒的,她抬头瞪了他一眼,变了语气:“你找我干嘛,没事我就回去了。”
司机在远处的车里等她,想起木城的话,她不愿意见他太长时间。
她抬起头,看到街对面的建筑,她心不在焉地猜测,进出的人都穿制服,应该是警局吧。
魏循凝望着她故作镇定的脸,知道她在懊悔那晚的事情。总归急不来,他不想逼她。见一面已经满足,他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我没事,走吧,送你回去。”
她收回目光,淡淡地“哦”了一声。
今天的风有点燥热,吹在脸上闷闷的。
车子停在前面,她越过他往前走,她想着事,没有留意周围发生的事情。
但即便留意,也已经来不及。
不知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尖叫,那往常只出现在电影里的声音在她耳边乍响,“砰砰砰”震得她耳膜欲裂。
她未反应过来,魏循紧紧抱住了她,他沉重的身体压过来,他们齐齐摔在地上。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忘记了疼痛。
路边的车子遮挡了他们的视线,有什么东西打在车身,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纷乱的脚步,惨烈的尖叫,她睁着眼睛,茫然无措。
有什么东西,湿湿的,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裳。
她颤着声音,唤了一声:“魏循。”
意外发生在须臾之间。
有时候上天夺走你的一切,几秒都是多余。
袭击发生得突然,结束得也很迅速,街上遍地哀嚎,没有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她眼前一片模糊,又唤了一声:“魏循。”
恐惧攥住了她的心脏,她疼得喘不过气。
“别......怕,小慕。”
他压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两颗心脏靠在一起,剧烈地跳动。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她止住眼泪:“我马上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用尽力气将他扶起,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小腹处流出暗色粘稠的液体,大片的血迹染在她白色的裙子上,她那颗被恐惧占据的心几乎要崩溃,她哭着,趴着身体,捡起甩在一边的包包,手忙脚乱的找出手机。
她要拨120,却蓦然发现这里是缅甸。她告诉自己不能慌要镇静,手却抖得握不住手机,“啪”一声掉在地上。
她无助地哭出声来,又捡起手机,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小慕......别怕......”
她怕,她怎么不可能怕,再不抓紧时间,她就会失去一切。
木城的司机从远处跑过来,她终于看到了希望,崩溃地大哭:“医院!快去医院!”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泣不成声。
时间漫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她看着他被送进了手术室,“砰”地一声,世界突然一片漆黑,她无力地倒了下去。
她坠入漫无边际的黑暗。
痛苦的挣扎,却如尘埃一般渺小。
耀眼的红,刺眼的白。
她睁开眼睛,世界一片寂静。
远处的大树下,绿油油的草地上,坐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他们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在说什么,她欣喜地跑过去,却一脚踩进了深渊。
“魏循!”她尖叫着从梦里惊醒,不知身在何方。
木城站了起来,坐在床边的阿筝立即抱住她,“小慕,别怕,没事啦,没有坏人了。”
阿筝的声音唤醒了她失落的魂魄,她靠在阿筝的肩上,抬头问木城:“他没事了,对吗?”
木城冷硬的神色有了一丝柔软,迎着她期盼的眼神,说:“没事。”
这是她听过最好的一句话,她开心地哭了出来。
魏循做完手术,还在沉睡,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她守在病床边,寸步不离。木城送阿筝回家,留下人陪她。她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不觉已经深夜。
她想看着他醒来。
她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
原来他没有骗她,他的痛苦真的不会比她少一分。
她趴在床边睡了过去,被外面哀恸悲绝的哭声惊醒。抬头,落进一个深邃的眼睛里,她瞬时红了眼眶。
魏循费力地抬起手,替她擦去眼泪:“好了,别哭,没事了。”
“你别动,躺好。”她拉着他的手小心的放回床上。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她的眼泪便越发汹涌。
身体的疼痛,不及她的眼泪,他反手握着她冰冷的手,声音虚弱:“你数数这段日子你哭了多少回,哭坏了怎么办。”
她湿润的脸庞贴上他的手背,咽下眼泪的苦涩,缓缓说:“我也不想哭,你以后不要让我哭了好不好?”
“好。”他轻轻地说。
李慕没有想过薛半梦故事里永远无法挽回的遗憾,差点发生在她身上。
她深夜难寐的纠结,在生死面前再渺小不过。
外面的哭声越来越哀恸,让人闻之落泪。她是幸运的,但有人是不幸的。
单人病房里的床比普通的病床要大,她躺在他身边,只敢握着他的手,她声音带着哭泣后沙哑,喃喃地问:“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他们只是在街上走着而已,上一秒还在欢笑,下一秒已是诀别。那些蒙着面的匪徒视生命如草芥,想起那一幕,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蜷起身体,手心冰凉。
他也心有余悸,他差点又没能护住她。
“小慕,别怕,都过去了。”
他们是过去了,可是有人永远也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