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城虽然用着餐,却一直侧耳细听卧室里的动静,悉悉索索声儿不断,并不能听真切,不过一直没见到她从卧室走出来,心里不由升出一丝丝高兴与激动。
这表示她没有拒绝跟自己同床共枕吗?
只是……
这点点高兴还来不及在心间绽放,就见尤浅抱着一床棉被,转身进入客房,宋知城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一顿。
随后,宋知城继续若无其事的用餐。
尤浅重新收拾了下客房,将床铺好,转身出来,对着宋知城道:“客房的床单床套棉被……我都帮你换新的了。”
宋知城抿嘴,不语。
尤浅继续说:“都是新的,没有人用过,买了洗干净晒干过的。”不咸不淡的说完,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他。
宋知城显然也一直在静静观察她,她眼中的平淡,仿佛在招待一个普通的朋友,一应事宜安排的客气周到,态度却十分疏离,没有一丝往日的亲昵。
宋知城垂下眸,沉声说:“我睡不惯客房。”
尤浅刚要开口,宋知城马上补充一句:“太小了。闷!”
客房的空间,比卧室还窄,是宋氏大楼对面公寓卧房的三分之还不到,更别提宋家老宅那间超大的卧室……
宋知城说住不惯,也正常,尤浅想了想,没再坚持,直接说:“那我睡客房吧,我去把主卧的床单被套换一换……”
宋知城倏地站起来,一只手拉住尤浅,压低嗓音道:“不用那么麻烦,别换了。”
尤浅随意瞄了一眼被紧握的手,淡淡道:“不麻烦。”
宋知城黑眸微微黯淡,这点儿气馁只是转念间就消散殆尽,此时此刻,鼻尖全是她的气息,刚才给自己烧菜,还带着点儿油烟味……
细嫩的手指,骨节分明,没有以前圆润了。
脸庞依旧白皙,下颚柔和,盈盈水眸中的神情,却含着疏离与防备……观察到这里,宋知城的呼吸一滞,心脏似被人突然捏住,疼痛瞬间侵袭全身。
尤浅盯着宋知城攥紧自己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宋知城拧眉,没有抽走,反而将手攥得更紧,疼得尤浅闷哼一声,她却倔犟地睁着眼看着,不喊不叫。
气氛胶着起来。
宋知城想让她开口喊疼,仿佛只要一开口,她就认输了。
尤浅倔着脸,咬牙忍着。
这种无声的沉默,磨人得狠,宋知城拧起眉,终松开了一丝力道,却突然伸出手,挑起她精致的下巴,无声对视片刻,他缓缓地将脑袋压下……
尤浅瞳孔微微一缩,睫毛轻颤,嘴唇不自觉咬紧。
明明该马上拒绝的,可是心脏不受控制,疯狂地跳跃,扑通扑通扑通……好似平静的湖面投掷下一颗石子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必须要经过时间,才能慢慢沉淀。
宋知城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尤浅,摄人心魄,她瑟缩了下,想退开,宋知城逼得更近,熟悉的男性气息,盈满了她的身心,一时间尤浅有点儿恍惚。
宋知城的唇,越靠越近,眼看着要贴上来,尤浅微微偏头欲躲开,宋知城早有先见,一把托住她的脑袋,强行将她扭转对视。
尤浅轻闭上眼,双颊悄无声息飘起一抹绯红,水润光泽的红唇,娇艳欲滴,身体微微发颤,胸腔一阵阵起伏……
宋知城喉咙一紧,咽下闷哼声,用了极大的理智才克制住想狠狠吻她,咬她一口,再把她一点点拆开了吃进肚里的那种疯狂……
尤浅等了片刻,没等到预料中的吻,掀开迷蒙的眼,带着点不满的疑惑地看着宋知城。
宋知城下意识舔了唇,张开口,声音极低,极缓,极慢地问:“你……恨我吗?”
恨自己没能在她遭遇危险时,第一时间出现。
恨自己没能保护好爷爷。
恨自己无情的说要拿掉孩子。
恨自己坚决要离婚……
恨自己强行将她锁在身旁,不肯放开她,不肯让她自由地飞……
恨自己即使离婚了,还是不够爽快,依旧纠缠不清……
太多,太多了。
闻言,尤浅浑身一颤。
半会儿,她垂下眸,说:“不恨。”
是真的不恨。
宋知城黑眸一暗,深深吸口气,但此时呼吸仿佛都在打颤,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里,他快要将自己逼疯了,可无论内心如何翻涌,他那张俊美容颜的神色,却越来越淡然,乃至渐渐凝结成冷漠,只有抿紧的唇角泄露出内心的那一丝焦躁。
尤浅心想,他肯定要放手了吧。肯定了,他是那么自负与骄傲的一个人,他刚才应该是诚心想跟自己道个歉的。
可道什么歉呢?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辜负自己。
当初结婚,前提也跟自己说的清楚明白。
道什么歉呢?
明明……很想听很想听他怎么说,为什么要压抑自己不听呢?
尤浅也快疯了,喉头的酸胀感,快要从胸腔中放肆地溢出来,几乎要克制不住嗯咽出声,她死死咬牙,表情似哭似笑……
随后,她猛地张开眼露出凶光,朝宋知城狠狠瞪去。
都怪他!
都怪他!
明明自己已经恢复良好,他却总时不时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不顾自己的喜恶,招人烦的打扰自己的一切一切……
让自己再次徒增烦恼,徒增不必要的幻想……
空间静谧。
两个人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紧紧交错分不出你我。
宋知城突然松开手,尤浅眼中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了然,刚要退开,拉开跟宋知城的距离,谁知道宋知城突然张开手抱住她。
尤浅一顿,皱眉。
宋知城探出手,在尤浅的那张脸上停顿,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眉心,嘴唇擦着她小巧的耳垂,慢慢的抚摸,直到尤浅松开了紧蹙的眉头。
宋知城的黑眸深深凝视着她。
她想要扭开脸。
宋知城不给她逃开的机会,一点点靠近,吻上她娇艳的红唇。
软糯糯的,是一如既往的甜美口感。
宋知城闷哼一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