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五月,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佟裳一路坐着轿子过来,只觉四周热气熏腾,她月份大了,略动动就出汗,为了遮肚子又穿得厚,回到翊坤宫时已是满身大汗。
张婆婆准备好了热水给她擦洗身子,佟裳梳洗后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来到暖阁里坐下。
平儿端来一碗冰糖莲子羹,“娘娘喝碗莲子羹败败火吧,这是放在凉水里败过的,这会喝更解渴。”
佟裳喝了两口,方觉身上好些,拿团扇摇着道:“今年的天怎么这么热?”
平儿道:“可能是因为今年雨水少的原故。”
张婆婆接过团扇替她摇着,见她脸上熏得通红,担心道:“娘娘眼瞅着就快到日子了,宫里的事也安排得差不多了,等皇上去了行宫,娘娘就安心在宫里待产吧,您这样东奔西走,奴婢们也跟着不踏实。”
佟裳叹了口气道:“但愿能消停些吧。”
她想着皇上今天的话道:“江慕允不知跟皇上在密谋些什么,我老觉得心里不踏实,平儿,这两天你还是递个帖子回去,让老夫人多盯着些她。”
“是,奴才回头就去办。”
到了皇上启程的那天,除了裴妃身子不适没来相送外,其余端淑太后、佟裳、素熙长公主、嘉嫔、颖嫔、玉贵人等都来到太和殿相送。
端淑太后不明就里,以为皇上真的去避暑,又担心他身边没人,一再淳淳叮嘱道:“到了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个儿的身子,别太逞强,要是觉得吃力,不是还有左相跟右相大人吗?别什么事都自己过问。”
夜重年道:“母后不用担心朕,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端淑太后朝后指了指道:“你去这么多日子,身边没个人也不行,所以哀家没问你,自己做主让玉贵人伴驾,一来照顾你的身子,二来也是为了给皇室开枝散叶,皇帝登基以来,就只有裴妃怀孕,后宫这些个人,都还没消息,哀家看着也发愁。”
夜重年心下嫌恶,看了一眼玉贵人,虽然心里并不满意,却也不好当着人的面驳了端淑太后的面子,只好笑笑道:“玉贵人很好。”
玉贵人见皇上松口,连忙过来福了福道:“臣妾定不负太后娘娘嘱托,好好照顾皇上。”
端淑太后笑了笑,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佟裳,“皇贵妃要照顾裴妃的身子,下次再伴驾好了。”
太后安排嫔妃给皇上伴驾,提前说一声佟裳也不会说什么,可偏偏挑了这么个时候,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分明就是怕她小心眼不肯,所以才用的这招。
端淑太后终究是对她有所防备,佟裳心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却也不能说什么,只低着头道:“是。”
夜重年道:“朕去去就回了,皇贵妃不用担心。”
他一副讨好的样子,让端淑太后十分看不惯,人家又没说担心,你偏让人家别担心,老脸一红,替他臊得慌,肃了肃道:“时辰不早了,皇上启程吧,山路难走,再耽搁下去,到了地方就要天黑了。”
“是。”皇上由人扶着上了鸾车,玉贵人也辞别了众人,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
“皇上万岁。”
众人山呼万岁,直到马车声听不见了,方才直起腰背,皇上的车驾已经到了太和门口。
佟裳扶着平儿来到端淑太后跟前,福了福道:“臣妾送娘娘回去。”
端淑太后道:“别送了,哀家自己回去就好。”她往她身上看了一眼道:“哀家瞧着你脸色不好,天气眼见着热了,你也多注意着身子吧。”
“谢娘娘关怀,臣妾没事。”
端淑太后见她一副作小伏低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不服管教的样子,可是自打她做了这个皇贵妃,皇后跟贵妃陆续都被禁了足,再加上沅常在的事,她就是想偏疼她些,也得考虑考虑。
再加上,她从前是易恒的人,易恒是什么出身,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万一他们在一处密谋些什么不该想的事,那将会造成什么后果,无法预料,她不得不防着些。
她想着刚才的事道:“让玉贵人伴驾,是哀家自己的主意,皇贵妃不会有意见吧?”
佟裳小声道:“娘娘全是为了皇嗣着想,臣妾就是再不懂事,也不敢在这上头犯诨,玉贵人很好,让她伴驾臣妾也放心。”
端淑太后笑了笑道:“其实你有时候是个挺通透的人4f13e798。”
端淑太后说了这句半截话,佟裳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已经扶着宫女走远了。
佟裳站在原地,不知是天气热的原故还是什么,只觉得胸口憋闷地紧,就像吃了个哑巴亏,想说又不能说。
素熙走到她身后道:“皇贵妃站在这儿做什么呢?”
佟裳回过神道:“没什么,长公主最近做什么呢?”
素熙笑着道:“本宫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闲在家里,皇贵妃若是不忙,本宫到你那坐坐?”
“长公主肯赏光,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回到翊坤宫,佟裳忙吩咐人端上茶水点心,又不放心,小心叮嘱道:“上今年的新茶,再把那冰镇的西瓜切一些来。”
素熙道:“娘娘别忙了,咱们坐下说话。”
佟裳回身在软榻上坐下,笑着道:“瞧我手忙脚乱的,让长公主笑话了。”
素熙打量着她这里道:“娘娘这里的人也太少了些,要不然也不至于慌乱,一宫主位怎么才两个宫女,说出去也不像样。”
佟裳苦笑着道:“人多了不好管教,知人知面不知心,与其在心边放个祸害,不如清减些,也好睡得踏实。”
上次的事素熙是知道的,知道她在意什么,也便不再劝了,少倾平儿端上茶果来,佟裳招呼她道:“公主偿偿这西瓜,早上内务府才送来的,我让她们败在冰水里,这会吃正好解渴。”
素熙偿了两块西瓜,话匣子渐渐打开,也放松了些,说道:“听说娘娘做了门亲事?”
佟裳笑着道:“公主整日不出门,消息倒灵通。”
素熙自嘲地道:“公主做到本宫这个份上,除了听些闲话,也没什么用了。”
“公主才十四,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本宫跟你说过自己的苦衷的,你看这宫里,一片死水似的,将来等着本宫的,无非就是和亲这一条路,可和亲岂是容易的,不如近近的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嫁了,分封出宫建了公主府,以后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养老,还活得自在些。”
佟裳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想让皇贵妃替本宫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