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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四章 求情(1 / 1)

阿娇还以为非要她来,是黏她呢。但在看到窦婴见到她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她忽然明白这怕是刘彻早就同窦婴说好的,只是他要她见窦婴做什么呢?

她心下困惑,莲步轻移间已经走到了刘彻身旁。

他伸出手把她拉坐下,又对窦婴说:“坐,皇后是你窦家家主,见什么外。”

阿娇不禁失笑,挨着刘彻坐下后问了窦婴几句家常话。

知道窦家虽然出了个丞相,又有皇后做家主,但好在有窦婴赫赫军功镇着,等闲子弟也不敢造次后,阿娇也颇是欣慰。

太皇太后把窦家交给她,为的不是要窦家能一直尊荣下去,而是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现下这样就很好了,用馆陶的话来说,人当懂惜福。

吕后在时,诸吕为王,吕氏族人风头一时大盛。但除了给天下带来动乱灾祸,他们现在又得到什么了呢?

所以外祖母临终时感慨地说后人自有后人福,她管不了那么多也看不了那么远了。只求窦氏族人不被卷入朝廷纷争,就已是大幸。

但前世今生中命运最叫人意想不到的竟然是窦婴。

他改掉了自己不可一世的脾气,心甘情愿地为刘彻所用,不争权不夺利。

前世时,阿娇始终觉得最可惜的就是窦婴,空有满腹治国经纶,却死在刘彻铲除外戚的灰尘中。

望着眼前窦婴一脸和蔼地同刘彻商议朝政,每逢有些争议之处,他总是会笑着坚持,等待着刘彻让步。而不像对舅舅时那样,一言不合就走人撂挑子不干了。

阿娇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感,这世自己所无意中占到的先机实在太多,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好这一生。

她微微垂下脸,却听得他们俩话语间提到了她。

“陛下,廷尉决议还请您首肯。”

“嗯,说说,皇后也听听。”

阿娇讶然看向刘彻,什么决议要她听?

刘彻笑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陛下,廷尉署议决:骁骑将军李广、骠骑将军公孙敖率军参与对匈作战,公孙敖指挥不力,损兵折将七千。李广,全军覆没被俘,挫辱军威,按律应予斩首。”

啊?

阿娇惊得瞪大了眼睛去看刘彻,她没听错吧。叫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飞将军李广竟然就这么要被处死了?

情急之下啊,她顾不得许多了。拉着刘彻求情道:“李广战败被俘不错,但匈奴以五倍兵力围攻,换了是谁也无力回天。还请陛下给李广一次机会,陛下,良将难求!”

刘彻听了这话却失笑望向窦婴,道:“朕说的没错吧,朕的皇后朕最了解。”

窦婴也含笑拱手道:“臣弗如,臣弗如。”

“李广嘛,三朝老将。武艺过人,是个将才。就这么死了是可惜!窦婴——”刘彻徐徐看向窦婴,窦婴微微颌首。

“出宫时顺便传朕的话,说李广与公孙敖虽处逆境,仍能英勇杀敌,且失败原因多种。可建议廷尉免去死罪,废为庶人,罚交赎金。”

说是建议,但张汤一向是很会体察上意的。刘彻都这么明白地告诉他自己的意思,只怕这就是最终决议。

窦婴垂头应诺,而后起身告退。

刘彻道:“皇后许久也没见过丞相了,代朕送送丞相。”

阿娇到了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刘彻根本就没有想处死李广同公孙敖。他只是想把这人情留给她,要她求情。

他到底想干嘛?

她很想看穿他心里深处,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卫青还不够?还要再加上李广和公孙敖?

他到底要为多少人打上皇后的印记,他不应该最是防备外戚的吗?

前世时,就因为卫青为富商说情,让他醒悟到官商权贵结合的危险继而冷落卫子夫,

这世,他为什么要这样?到底要把她推到一个怎么样的高度?

阿娇深吸了一口气,盈盈起身送窦婴出殿。

走到半路上,窦婴才轻声开口:“皇后,您不应该求情,又很应该求情。”

阿娇不由顿住脚步,道:“还请王孙舅舅不吝赐教。”

窦婴微微一笑,看她的目光含满了慈爱。“好几年没能听着皇后叫臣一句舅舅呢,这感觉还是挺好的。”阿娇不觉莞尔,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变淡,正色对阿娇道:“皇后,臣昨日进宫就和陛下说起了廷尉的意思,看要不要法外开恩,陛下拒绝了。他很直白地告诉臣,李广曾为未央宫卫尉,得您的喜欢,这此您安全回来他也是有功的,要让您开这个口。”

果然这样,也只有最了解她的刘彻才能把她的一举一动算的如此清楚。

只是,为什么又要求情又不要求情呢?

阿娇前世的天地始终不过是后宫那片天,现今虽然极力想融入他们这片更广阔的世界,但看事的高度绝非可以一蹴而就的,是需要时间沉淀的。

窦婴定定地望向她,道:“臣本不希望您求情,您既是元后,又盛宠不衰,再在朝中博得的人心太多。来日,必成一派。陛下现在是爱护您,所以主动促成。但今日之福,怕是来日之祸啊!”

是啊,帝王心从来无情,从来善变。

他们要照顾的东西太多,所以要抛弃的也会很多。

阿娇想到被舅舅舍弃的栗姬,心中大动,没来由地哽咽了一下,却还是笑道:“那为什么又说应该求情呢?”

“臣昨天翻来覆去地想,要不要给您送信?但后来臣想明白了,您就是这样的性子,您的反应得最真实才不会叫陛下心生芥蒂。所以,您得求情。”窦婴说完这话,脸上神情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接着道:“臣在这朝堂上翻滚了一辈子,遇事早学会了不看对错,而看利益。但看着您那么情真意切地求情,臣也恍如回到了少年热血时。陛下想必喜欢的就是您这样的性子,皇后,这样就很好,别被世事磨的圆滑。”

他躬身行了一礼,大踏步走开。

他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风里,轻轻的却清晰的响在阿娇的耳边。

“给了您,便坦然受之。”

阿娇怔然地在廊下站了片刻,才又往殿中走去。

窦婴的话宛如给她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原来就连求情与否中间也能有这么大的说道。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说会有什么后果,那么说又有什么后果。

前世今生,她从来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去说话做事。

他是不是就是看中她的这点?所以,哪怕她死了也妄图要逆天改命让她起死复生?

阿娇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泪目,她想他一定很孤独,一定很孤独。

哪怕建立了万世功业,哪怕被世人赞颂,但成为一个事事都会被猜度心意的皇帝,他活的一定很累吧。

窦婴说的对,她是他难得的亮光,她要保持住这点真心。温暖他,治愈她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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